雲居雁聽到洪嬤嬤的聲音,知道她一定是急著來辯解的。她敢在正屋前面對著春芽大呼小叫,就是認定許氏不會把她怎麼樣。

許氏自然是不愛聽到這樣的話,她輕輕皺了皺眉頭,對春芽說:“讓她進來吧。”

雲居雁沒表示反對,只是為母親扶了扶簪子,隨後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在她看來,洪嬤嬤來的正是時候,她要讓母親看清楚,這人到底有多忠心。

這兩天,洪嬤嬤一直在擔心雲居雁會找許氏告狀。在她看來,小主子分明是嫌她做得不夠“乾淨”。進了屋,她向二人行禮,眼見著許氏的眼眶微紅,不禁覺得一定是雲居雁危言聳聽,默默在心中想著應對。

許氏從心底後悔,她想問洪嬤嬤為何不勸著自己,可那畢竟是她的主意,又是她親口下的命令,一時不知從何說起。雲居雁見狀,問道:“嬤嬤,你這麼急著見母親,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洪嬤嬤是為了於翩翩之事而來,但她一個做奴婢的,主子不提,她如何開口辯駁?“回姑娘,奴婢只是過來給夫人請安的。”她回應。

“嬤嬤可是有什麼事不方便讓我聽到?那我先行告退就是了。”雲居雁說著就欲起身。

“奴婢不敢。”洪嬤嬤連連搖頭。看許氏表情凝重,她立馬跪下了,解釋道:“夫人,奴婢斷然沒有對姑娘不敬的意思。”

“嬤嬤別誤會,我並沒有說你對我不敬。我只是在想,你既然急著見母親,定然是有極重要的事。你不方便在我面前說,自然是不能讓我知道的事情。難道我猜錯了嗎?”雲居雁笑盈盈地看著洪嬤嬤,微微勾起嘴角,眼中卻無絲毫的笑意。

洪嬤嬤看得分明,卻依然只是直挺挺地跪著,有恃無恐地說:“夫人明鑑,老奴對您,對姑娘一片忠心……”

“行了,你到底有何事要說?”一個是親生女兒,一個是家中奴婢,許氏當然知道怎麼選。

可惜,洪嬤嬤卻不這麼想。自從當年她自告奮勇,力勸許氏給雲平昭的第一個通房喝下避子湯開始,她就覺得自己是主子的心腹。十多年來,她每次都能摸透主子的心思,次次都立下功勞。如若她把這些事宣揚出去……她相信無論是為了過去,還是為了將來,她都不會被主子捨棄。

許氏最疼愛的就是雲居雁。眼見著女兒都沒說什麼,洪嬤嬤居然當面就向她告狀,心中自是十分不高興的。不過洪嬤嬤為她做的那些事畢竟都不光彩,她這才沒有立時發作,自是沉著臉說:“如果是為了昨日你說的那些,那就不用說了。”

“夫人,奴婢一心為您,從來沒有任何私心。前天,奴婢去官驛可是冒著殺頭的危險……”

“嬤嬤的忠心我和母親都明白。不過我年輕不懂事,有一事請教。”雲居雁依然只是淺淺地笑著,平靜地說著:“請問嬤嬤,以後若是二弟想把風塵女子收入府中,母親應該如此處置?”

“風塵女子斷然是不能入府的……”

“如果未來的二弟妹得知此事,先於母親動了手,還險些還鬧出人命,又當如何?”

洪嬤嬤馬上明白了雲居雁的言下之意,急急向許氏保證:“夫人,奴婢絕沒有露出任何馬腳。您知道的,奴婢辦事自來是最妥當的。”

“母親自然知道嬤嬤是妥當的人,我只是奇怪,嬤嬤既然明白歡場女子身份低賤,前日為何沒有提醒母親呢?”

洪嬤嬤微微一怔,對著許氏解釋:“夫人,奴婢只是……只是……‘怕長子非嫡出’……才想為姑娘絕了後患。”

“原來是這樣。”雲居雁點點頭,低聲咕噥:“我原本還以為是嬤嬤想在母親面前立功,捨不得這個機會,看來是我想錯了。”她的聲音很輕,很平淡,甚至帶著幾縷淡淡的懊惱,可聽在許氏和洪嬤嬤耳中,卻是另一番滋味。

許氏從未想過,洪嬤嬤一次次慫恿她做越界的事,一次次向她邀功、表忠心,是因為她想獲得她的信任,她想讓她離不開她。

洪嬤嬤也沒想到一個她以為啥都不懂的小丫鬟居然說出這話。憑心而論,這次她把於翩翩對雲居雁的威脅說得那麼嚴重,確有一部分原因是由於鞠萍沒有被納為通房。她怕許氏沒有按著她的建議行事,代表著她已經不那麼受重用了。因此她急需一個表現的機會。不過,她覺得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她的真正出發點還是為小主子掃清障礙。

雲居雁見母親顯然是把自己的話聽了進去,怕她立時就責問洪嬤嬤,打草驚蛇,逼得她狗急跳牆,最後落得兩敗俱傷。她上前復又坐到了母親身邊,對著洪嬤嬤說:“不管怎麼樣,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至於洪嬤嬤的忠心,我和母親當然知道。你若沒有其他事,就先退下吧。”

洪嬤嬤生怕雲居雁再問出什麼她難以回答的問題,計劃等她走了,再向許氏解釋,遂行禮退下了。

待她一走,雲居雁對著許氏說:“母親,您都看到了,她明明知道若是事情敗落,一定會連累我,可她卻只想在你前面立功。這樣的人,真的留不得了。”

許氏雖氣惱洪嬤嬤,但畢竟是自己的陪嫁,又為她做了那麼多事。

雲居雁知道,母親雖嘴硬,有時又衝動,卻是最念舊情的。她繼續勸說:“母親,假設你上次聽了她的勸,為父親收了通房,結果那人恰巧懷上了孩子。當你心中難過的時候,洪嬤嬤會勸你忍著,還是一碗墮胎藥了結?”

雲居雁說這話純粹只是假設,想讓許氏明白,洪嬤嬤所謂的忠心大多是出自她的私心。不過誤打誤撞的,卻讓許氏想起了一樁往事。

那時候雲居雁只有一歲,因為她一直無法再次懷上孩子,心中苦悶。當時洪嬤嬤也像前幾天那樣,勸她買個好生養的女人放在房中。在她的力勸之下,許氏記得自己答應了,還把整件事都交託給了她。

之後不久,買回來的那女人真的懷孕了。許氏沒料到自己會比之前更難過。當時她雖沒明確指示,但洪嬤嬤二話沒說,就逼著那女人喝了墮胎藥。不知是那人的身體太弱,還是藥量太重,結果一屍兩命。

許氏記得很清楚,那一次是雲平昭自成親之後第一次對她生那麼大的氣,也是他們第一次吵得分房而居。最後,洪嬤嬤告訴雲平昭,是她看主子傷心,自作主張,這才把事情平息了。那次之後,許氏雖覺得她做事太過狠辣,但終究還是開始信任她了。

聯想雲居雁當下所問,如果鞠萍真的成了通房,又懷上了身孕,許氏沒把握到時會不會重演一屍兩命的悲劇。因為她清楚地記得,當時黃氏懷著雲雨桐,簡氏懷著雲惜柔的時候,她是多麼傷心。

“母親。”雲居雁輕輕推了推許氏,言道:“真正的忠心不是一味順著你,更不是為了立功,為了求表現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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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畢竟為我做過很多事。”

“女兒也只是想讓她和習嬤嬤一樣,去莊子上過些安逸的生活,畢竟她的年紀也不少了。”雲居雁早就說過,她的底線是不傷人性命。

許氏沉吟不語。她心裡也覺得讓她去莊子養老是最好的,但她不得不擔心,萬一她多嘴說出些什麼事,一定後患無窮。

“母親,女兒知道您的擔心。”雲居雁依偎在許氏手邊,輕聲說:“我剛剛對她客客氣氣的,就是不想她察覺什麼。女兒覺得,若是她識時務,安安靜靜、心甘情願離開,那便罷了,若是她心有怨恨,我們雖不想不念舊情,但也唯有讓她說不出話。另外,此事也不宜在芷槐院動手,不如……”她向許氏詳細敘述了自己的計劃。

與雲居雁估計的一樣,她走後沒多久,洪嬤嬤復又回去找許氏,再三表忠心,言之灼灼地說雲居雁以後一定會感激許氏為她謀劃。

既然已經知道自己給女兒捅了不小的麻煩,許氏自然不會相信洪嬤嬤的話。她按照雲居雁的計劃,試探洪嬤嬤是否願意出府。得到否定的答案後,許氏沒再多言,只說她明白她是最忠心的,而雲居雁年紀太小,又一時情急,才會口不擇言。隨後許氏擔憂地感嘆簡氏最近總是穿得花枝招展的,又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好似有什麼不良企圖。

洪嬤嬤離開後,許氏越來越難過,越想越擔心,直至雲平昭回屋,她都沒有察覺。

雲平昭出去了一圈,知道沈君昊確實在午膳的時候就離開了永州,還把“吃壞肚子”的於翩翩留下了,心情才稍稍好轉。看妻子眼睛紅紅的,似哭過,屋裡又沒有丫鬟伺候著,關切的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雲居雁多次交代,千萬不要對任何人,包括父親、祖父在內提起她授意洪嬤嬤給於翩翩下藥的事,但許氏委實後悔自己的行為,更為錯信洪嬤嬤而懊惱,對著丈夫一五一十說出了事情的經過,甚至告訴他沈君昊已經知道了內情。(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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