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色中,沈君昊手中的摺扇扇出的涼風讓齊元祥覺得背後陰風陣陣。他不由地打了一個冷顫。

原本齊元祥並不確信沈君昊是否有他瞞報父喪之事的證據,但此刻看著沈君昊趾高氣昂,一副與他算總賬的模樣,不由地消去了最後一絲懷疑,放軟聲音說道:“沈公子,一切都是誤會……不,一切都是下官的錯,下官只是受人迷惑……”

“哼!”沈君昊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說:“我知道,世道變了,祖父雖是郡王又如何,在前途無量的齊大人眼中,不過是不識趣的老頭……”

“沈公子,下官一向對郡王爺尊崇有加……”

“尊崇有加?”沈君昊冷笑,“你連皇後娘娘的懿旨都不放在眼中,又如何看得到我沈家?”

“沈公子!”齊元祥快哭了。此刻他哪裡顧得了四周尚有旁人,“噗通”一聲就跪下了,連連認錯,只說是自己一時糊塗,鬼迷心竅,上了白芍的當。對他來說,大丈夫能屈能伸,跪一跪又如何,只要沈君昊不把事情捅出去,害他失去東山再起的機會,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沈君昊看著齊元祥卑躬屈膝的模樣,心中十分厭惡,同時他亦明白,就像雲居雁說的,他一定要小心眼前的小人。官場之中,這種不知廉恥,懂得忍辱負重,又愛收攬人心的人一旦得了機會,最是可怕。當然,事物往往都有兩面性,這樣的人如果能很好地加以利用,也可以是手中的一把利刃。

齊元祥不知道沈君昊的沉默代表了什麼,他一邊認錯,一邊思量,轉眼間已經考慮了無數的可能性。他從京城來到永州,清楚地知道沈倫對雲沈兩家的婚事並不情願,而雲家在京城期間,沈君昊甚至沒有去啟昌侯府拜見未來嶽父母。可這幾天,沈君昊明擺著不惜一切護著雲家。若只是勉強為了“面子”二字,他哪會如此盡心盡力。回想當年對桂陽||縣主的驚鴻一瞥,她鮮花一般的容貌,過了十幾年依然縈繞在他心田,揮之不去,他覺得一定是沈君昊想在美人面前求表面,於是說道:“沈公子,在下立馬去向雲老爺,雲太老爺賠不是,還望沈公子不吝相陪。”

“齊大人不是趕著回鄉奔喪嗎?”

“也不在乎耽擱這一會兒。”齊元祥賠笑。

沈君昊對著於翩翩點點頭,說道:“既然齊大人自己說不耽擱這一會兒,我確有一事相問。”

“沈公子儘管說……”

最後一個字卡在了齊元祥喉嚨內,因為於翩翩在他面前展開了手中的畫軸。畫像中的人赫然就是他剛剛才見過的鬍鬚男。想著大刀架在脖子上的冰冷,他不敢相問,只能儘量掩飾驚訝與不安。

沈君昊鋪墊這麼多,就是想看齊元祥乍見畫像時的第一反應。當下,他清楚地知道了,張泰並沒看錯,齊元祥見過殺豆兒之父的兇手。他不動聲色地說:“我曾在別人面前誇下海口,說是一定能親手抓住朝廷通緝犯。眼看著明日就是最後一日了,齊大人可否幫我一個忙?”

齊元祥的思緒停留在“通緝犯”一詞,只覺得腦袋嗡嗡直響。他兩次在知府衙門與通緝犯共處一室。一想到這個事實,他的背上冷汗直流。

“怎麼,齊大人是不願幫忙嗎?”沈君昊頓顯不悅。他幾乎可以肯定,齊元祥並不知道那人是通緝犯,也就是說,很可能是齊元祥被利用了。一想到從五年前開始,此人就一直有意無意出現,而每當他出現,定然沒有好事,沈君昊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齊元祥看不到沈君昊的表情,但光是他的聲音已經足夠讓他汗如雨下了。不過,不管怎麼樣,他都不能讓人知道自己和通緝犯有牽扯,因此連連說自己願意為沈君昊做任何事。

沈君昊待他說完了,才不緊不慢地說,自己不過是想找找線索,看他是否在什麼地方見過鬍鬚男,也好讓他有個追查的方向。

齊元祥好歹在官場沉浮了十幾年,心中明白沈君昊一定是在知府衙門外見到鬍鬚男了,眼下只是借他的口去知府衙門追查。他怕鬍鬚男被抓到,把他供出來,又怕自己不答應,沈君昊認定他與鬍鬚男狼狽為奸。兩相權衡,加上沈君昊一再施壓,齊元祥最終留下便條,向知府謊稱自己無意間看到通緝犯的畫像,記起在知府衙門附近見過此人,要知府好生搜查。

當齊元祥把親筆字條交到沈君昊手上,他以為自己終可以脫身了。可惜,他不知道,對自己厭惡的人,沈君昊一向喜歡得寸進尺。他雖無法預測齊元祥在三年後是否能夠順利復出,也不知道他能在官場走多遠,但在他看來,像齊元祥這樣的小人,握住了他的把柄,對將來總是有好處的。

直至東方漸漸泛白,沈君昊才放了齊元祥離開,自己回客棧睡覺。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聽到了長順焦急的呼喊。“什麼事?”他不悅地問。自小他就有起床氣,最恨被吵醒。

長順顧不上認錯,焦急地說:“公子,小的剛剛在街上,看到不少霍家村的人……他們說……說是來聽審的。”

聞言,沈君昊一下子清醒了。穿上外套,他急命長順:“你馬上去看看白芍是否還在大牢,然後讓張泰去雲家支會一聲,就說齊元祥雖走了,但事情還未結束,讓他們多加小心。”

長順領命而去,沈君昊隨意洗漱了一番,也離開了客棧。

泰清居內,雲輔剛用完早膳就得知齊元祥連夜離開了永州城。雲平昭站在父親面前,輕輕籲了一口氣,說道:“父親,無論是知府大人,還是縣令大人,多多少少都會給我們一些面子。這次也算有驚無險。”

雲輔雖然也覺得事情應該告一段落了,但他的表情卻並不輕鬆,不悅地責備:“你自己看看,不過是一個居心叵測的小人,就讓你失了分寸。我對你說過多少次,我們是書香世家,莫要貪那些小便宜,壞了自家的名聲……”

雲輔教訓著雲平昭,商議著如何徹底平復風波。同一時間,雲居雁正在芷槐院與許氏說話。

許氏看女兒總是憂慮重重,不過幾個月時間就瘦了一大圈,說不出的心疼。“囡囡,我都對你說了,男人的事我們不能管,也管不了。你看,昨日又被你祖父責備了吧。”

“母親,祖父教導孫女是應該的,只不過,那些下人在私底下嚼舌根,實在令人討厭。”雲居雁刻意引導著話題。她已經知道齊元祥離開永州的事。眼下雖依然不能掉以輕心,但就程大之死,她暫時做不了什麼。而錦繡前天對她說的那些流言,她想快刀斬亂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自己和母親身邊的下人們清理一遍。反正自豆兒順利偷了她的簪子開始,她就覺得自己身邊不乾淨。

許氏從不把下人間的流言放在心上,因此對雲居雁的話並不在意,只是胡亂應了一句。如今她最擔心的是於翩翩。她昨日打聽來的訊息,於翩翩一直與沈君昊一起住在客棧。她相信淮安郡王不可能讓一個歌姬進府為妾,但萬一弄出個孽種,也夠膈應人的。最重要的,讓女兒的面子往哪裡擺?

雲居雁看母親若有所思,似有了什麼決定,趕忙問道:“母親,您在想什麼?”

“沒什麼。”許氏搖頭。她不屑在雲家使那些骯髒手段,這並不代表她不懂。

雲居雁見狀,更是擔心,追問:“母親,您若是有什麼事,可一定要與我說。如今祖父和父親都在生我的氣,您可不能再不信我了。”

許氏見女兒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說道:“別在我面前裝可憐。我來問日,你去找章巍,是不是仍舊想著他和你三妹的事?”

“母親,女兒正想與你說這件事。”見許氏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她挽起母親的手,小聲說:“我想來想去,三妹的婚事我和母親還是不插手的好,凡事都讓父親決定,這樣將來不管有什麼事,都與我們無關。”

“我一早就對你說過這話。”

“是,這些事情當然是母親較我有經驗。不過若是父親真的同意把三妹嫁給章公子,黃姨娘定是不願意的。到時她一定會來找母親求情……”

“你放心,近來她雖安分守己,但我也不會糊塗得為了她,逆了你父親的意。”

得到許氏的保證,雲居雁稍稍安心,轉而又說起下人們私下的議論。許氏見女兒一再提起,便說等有空的時候,抓兩個最口無遮攔的,小懲大誡,殺雞儆猴。

雲居雁生怕流言的背後匿藏著什麼陰謀,懇請許氏把整件事交給她處理。許氏雖覺得她有些小題大做,但還是答應了。

離開許氏的房間後,雲居雁站在廊下與春芽說話,吩咐她留神芷槐院內眾人的動靜。她的話未完,就見一個小丫鬟匆匆找錦繡說話。才說了兩句,錦繡的臉色已經變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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