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上的人對雲居雁而言再熟悉不過。他就是官府正在緝拿的,殺死豆兒父親的疑兇。“你為什麼會有這個?”她又問了一遍。

沈君昊輕咳一聲掩飾情緒,續而無所謂的聳聳肩,反問:“這是官府的通緝犯,滿街都是榜文,有什麼奇怪的?”

雲居雁看得出,她手上的是上好的宣紙,怎麼都不可能是官府張貼在街上的公文。再看畫像,也不似官差畫得那麼粗糙。她把紙疊好,放回桌上,但笑不語。

沈君昊當然知道雲居雁不過是沒有用語言揭穿他罷了。他索性不看她,指著畫像問:“你認得他嗎?”

雲居雁搖頭,“家裡的管事說,他不是我家的下人。”

“我是問你,你認得他嗎?”

雲居雁狐疑地看著沈君昊。“我應該認識他嗎?”她凝視畫像。之前她已經想了幾天,確實不記得自己是不是曾經見過他。

沈君昊審視著雲居雁。他看得出,她的茫然不像裝的。同時他也看到了,她的睫毛很長,彎彎翹翹的。她的皮膚很白,像羊脂白玉一般。他別過頭去,生硬地說:“你再好好想想……”

“你不會認為,這人是受我指使吧?”想到這個可能性,她笑不出來了。

沈君昊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看到她的眼神一下子暗沉了,還是搖了搖頭,再次追問:“以前呢?以前你也沒見過嗎?”

雲居雁默然不語。理智上她明白,這一世的沈君昊與她幾乎是陌生人,但感情上她無法接受他居然懷疑她會害人性命。她抬起頭,正色問:“知州大人口中的‘沈大人’,是你嗎?”

“不是。”沈君昊斷然搖頭,接著又補充:“你不想想,我沒有官職在身,怎麼會被人稱作‘沈大人’?”嚴格說來,他這話並不算說謊。他確實沒有寫信給知州大人,他不過是冒父親的名義送了一封信督促一下而已。其實知州也心知肚明信不可能是沈倫寫的,畢竟沈倫人在京城。有些事大家只是心照不宣罷了。

雲居雁不知細節,聽沈君昊這麼說,這才想起他確實不能稱作“沈大人”。雖然她一直覺得他不可能那麼關心她,但希望幻滅的感覺總是讓人特別難受。

短暫的沉默中,沈君昊鍥而不捨地再次追問:“那你有沒有在其他地方見過他?”

“請問沈公子,什麼是其他地方?”雲居雁有些生氣了。她以為他認定她是認識疑兇的。

自從京城回來,她一直想見他,她有許多話對他說,她有許多事與他商議,可是他不停的追問讓她胸悶。或許她對雲惜柔做的事稱不上光明磊落,或者她不該陷害雲夢雙,但是她問心無愧,她從未想過害人,她只是被動地想要自保。

那五年,她吃過多少苦,流過多少淚,只為能保住他的性命。重生之初,或許她不該執著地想要嫁他,或許她不該站在壽安寺的荷花池邊,但之後的事她也無能無力。她早已決定還他自由,她要的不過是曾經的五年,她不過是想彌補前世的錯誤。她不奢望他會愛她,哪怕只是朋友間的喜歡,她也不敢強求。她如此卑躬屈膝,只希望他能用公平的眼光看她,希望在他不注意的時候,能讓她偷偷回憶曾經的相扶相守。

想著安靜躺在病床上的他,她的眼淚瞬間湧上了眼眶。他至死都沒睜開眼睛看她一眼,而眼前的他雖然睜著眼睛,卻看不到她的存在。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對他來說都是不存在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

“沈君昊,我再說一次,我從沒見過這個人,從來沒有!”她抬頭看他。衣袖之下,她雙手握拳,用盡全身的力氣不讓眼淚流下。她不要他的同情。她愛他,但愛情不等於受他懷疑,遭他鄙視。

沈君昊同樣直視著她。他不知道她的怒氣從何而來,他冒險出現不過是問她有沒有見過畫像上的人。他覺得她應該記得才對。

他凝視著她。她強忍眼淚的模樣讓他想起了那個倔強而又高傲的小姑娘。只不過那時的她眼睛清澈而明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而此刻的她,她的眼中盛著太多的感情。這種濃烈的感情,似乎能把他湮沒。

莫名的,他想起了壽安寺內的葡萄架。葡萄架下,半夢半醒的她親暱地撫摸他的臉。那個時刻,她的表情,她的話語清楚地告訴他,她深愛著某個人。她一直在他身上尋找那人的身影。

一想到她突然改變態度,堅持與他成親可能只是因為他長得很像她心中的那人,他猛然起身,越過桌子抓住她的手腕。“他是誰?”他質問。

雲居雁不得不隨著他的動作站起身。他的手緊緊抓著她的手腕,他已經抓痛她了。“放手!”她掙扎,他卻並不放手。她知道,明天她的手腕一定會留下他的指痕。

不知是因為心痛,還是手腕的疼痛,她覺得自己的眼眶已經盛不下滾燙的淚水了。“我最後再說一次,我從沒見過他。”她的話音未落,眼淚已經從她的眼角滑下。

看著淚水從她的鬢角滑落,沈君昊愣住了。他不是來找她吵架的。他們已經被皇后娘娘的一道懿旨緊緊捆綁在了一起。不管他以前打算怎麼樣,他以後的人生都會有她的參與。無論是高興,懊惱,無奈,他都必須接受她的存在,必須保證他們都能安然活著。

他放開了她的手腕,看著她轉身背對自己,看著她默默擦乾眼淚。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如果是歌姬舞伶,給些金銀首飾就行了。她應該不稀罕這些吧?

他低頭看她。她的肩膀還不及他的胸口,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她的青絲披散在她肩頭,把她的脖頸襯托得更加白皙。

任何一個男人發現自己的未婚妻心中住著另一人都會生氣吧?

他為自己的魯莽找著理由,同時卻在懊惱之前的行為。他說不出道歉的話,只能努力打破沉默,言道:“大概你不記得了,其實我們在很早之間就見過。”

這句無心的話狠狠戳痛了雲居雁的心。五年,刻骨銘心的五年,她怎麼可能不記得他!可這些話她不能對他說,只能生硬的介面:“不管你信不信,我確實不記得那人。”

被雲居雁硬生生截斷,沈君昊只能點點頭。“不記得就算了。”其實她記不記得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抓到人,找到幕後兇手。不過他心中明白,就像雅竹小築的那兩名婦人,畫像中的男人一定早已銷聲匿跡。

想著這些,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他聽說她來了茗香居,眼巴巴,偷偷摸摸地跑來,居然只是為了一個自己早已知道的答案。他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吃飽了撐的。他與其在這裡惹得他們倆都不痛快,還不如回去看於翩翩跳舞。

“我……”他朝門外望去。長順還沒給他打暗號,也就表示魯氏一時半會兒不會折回來。他硬生生嚥下了“我走了。”三字,惡聲惡氣地說:“你哭什麼,我又沒把你怎麼樣。”

“誰說我在哭了,剛才我不過是被沙子迷了眼睛。”雲居雁轉身,抬頭挺胸以示清白。

“翻臉比翻書還快。”沈君昊咕噥一聲,背過身去。此時如果她出聲趕他走,他沒有留下的理由,畢竟他們這樣見面都可以被人扣上“私會”的帽子了。他飛快地想著自己還應該說些什麼。

雲居雁看他背對著自己,思量著自己應該從哪件事說起。不管怎麼樣,一開始是她堅持要嫁他的,所以一切的委屈只能往肚子裡咽,所有的痛都是她咎由自取。

“你……”

“我……”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你先說。”沈君昊如釋重負。

雲居雁不知道魯氏何時會回來,只能快速地向他確認了雅竹小築打暈她的婦人還未找到,又問起了章巍的事。只可惜沈君昊只說他覺得章巍是個有用之才,所以暫時“寄放”在雲家。當雲居雁追問他為何不把章巍留在自己身邊,他沒有回答,反而轉移話題問她:“從雅竹小築回啟昌侯府的路上,我聽你的口氣,應該和章巍很熟才是。”

雲居雁討厭他的試探口吻,直言道:“你不用這般迂迴地問我。反正無論你相不相信,我在回永州之後才第一次見到章巍。”

沈君昊被她說得尷尬。他見過她對其他人耍心機,也看過她在雲家步步為營,不擇手段地把雲夢雙逼入死衚衕,他更見過她在他繼母面前扮演溫柔可人的大家閨秀,可獨獨面對他,她一會兒哭,一會兒又惡聲惡氣,直言不諱。

她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雲居雁見沈君昊直盯著自己看,也知道自己“直爽”得太過了。不過說心裡話,她真的很羨慕現代的情侶們。那些女人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業,能和自己愛人平等地生活。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帕子。他覺得沈君昊口中的“不記得就算了。”分明表示他並沒有相信她,只是不想看她哭泣罷了。從他跳下水救她那刻她就知道他是好人。對一個有恩於自己的好人,她又如何能怨他呢?

她收拾心情,好聲好氣地說:“我剛剛說的都是事實。我知道我們快成親了,所以我會避嫌的。”

聽著她的話,沈君昊忍不住擰眉。相比之前話語中的挑釁與不滿,他更不喜歡她現在的疏離與表面,彷彿他們是需要客套話維繫關係的陌生人。

雲居雁不明白沈君昊又在不高興什麼。她輕咬下唇,索性不說話了。

沈君昊煩躁地站起身。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與蔣明軒來了永州,主要是為了阻止四公主胡鬧,說起來,他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他們也不應該見面的。

“我走了。”他站起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雲居雁叫住了她,小聲問:“四公主是不是來了永州?”

沈君昊驚詫地回頭看她。他以為沒人知道這件事。其實他和蔣明軒也是到了永州之後才發現,原來三皇子因為蹴鞠輸了,與四公主狼狽為奸,把她帶出了京城。當他們發現的時候,米已成炊,只能盡力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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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麼知道的?”他問雲居雁。

“所以四公主果然在壽安寺?”雲居雁追問。

沈君昊同樣沒有回答,只是審視著她。“是沈子寒告訴你的?”這是他想到的唯一可能,因為只有他給雲家送過東西,有過接觸。

“你為什麼懷疑他?因為四公主要皇后娘娘把我……”

雲居雁的話未說完,沈君昊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肩膀,一字一句說:“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曾經他起過這樣的念頭,他認真想過“成全”二字,特別是發現那些事之後。雖說因為“指腹為婚”四字,即便他主動退出,雲居雁改嫁沈子寒仍舊十分艱難,但憑著沈子寒的軍功,憑著他的身份,如果他願意主動求皇上,並不是完全不可能。

雖說他與父親來雲家退婚不完全是為了成全沈子寒,但這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可讓他覺得諷刺的,這樁婚事沒有退成,沈子寒卻求來了一道懿旨,把他和雲居雁緊緊綁在了一起。

沈君昊瞪著雲居雁。無論是小時候還是現在,他們每次遇到她都不會有好事,可是她卻把他們忘得一乾二淨。“你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他控訴。

“你先放開我!”雲居雁實在不習慣和男人靠這麼近,即便這個男人對她來說再熟悉不過。“你放開我。”她掙扎。

“姑娘,發生了什麼事?”玉瑤在門外問。

“沒事。”雲居雁急忙裝沒事。

沈君昊訕訕地放開了她,拉開兩人的距離,堅定地輕聲陳述:“四公主年紀小,那些不過是小孩子的胡言亂語罷了。”

“我知道四公主沒有惡意,我只是怕有人會用這事做文章。”

“不會的。”沈君昊肯定地搖頭。

雲居雁思量著沈君昊的篤定從何而來。這一世靜言公主不可能再嫁許弘文,那麼到了興瑞十一年,誰將是駙馬?她有些茫然。難道是可能代替許弘文成為狀元的章巍?所以冥冥中註定章巍和雲雨桐無緣?

“你還沒回答我,你是怎麼知道四公主在壽安寺的?”沈君昊把雲居雁拉回了現實。

“我只是猜的……確切地說,是你讓我確定了這事。”雲居雁停頓了一下,稍一猶豫,低頭解釋道:“因為我們定親了,所以我想親口告訴你,我和沈將軍在祖父的壽宴第一次相見,之後在我家的葡萄園遇上過一次。那時候三妹、四妹都和我在一起……”

“你放心,四公主的戲言,該瞞的人都會瞞住的。”

“可是——”雲居雁再次抬頭看著沈君昊,“可是舅父、舅母還是知道了。這個世上根本沒有的秘密。”

“不管怎麼樣,我們的婚禮都會如期舉行。”

雲居雁沒有反駁他的話,但她知道婚禮根本不可能如期舉行。沉吟許久,她終於問出了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沈君昊,剛才我的解釋,你相信嗎?”

有那麼一瞬間,沈君昊覺得雲居雁這麼問,因為她很在乎他。很快他又否定了這個念頭。其實即便他不相信雲居雁,他也相信沈子寒。

“你不用擔心……”

隨著沈君昊口中的這五個字,雲居雁的心一下子吊到了嗓子口。令她失望的,沈君昊接下去卻只是說,沈子寒已經勸住了四公主,不日就會與蔣明軒一起,悄悄護送三皇子、四公主回宮。

兩人剛說到這,沈君昊聽到了長順的咳嗽聲,急忙閃了出去。隨著房門合上,雲居雁坐回了座位。

沈君昊表現出的不信任讓她難過,不過今日的談話她弄明白了很多事。從今往後,她會更小心地為將來謀劃,她要更努力地忘記她愛他。她再次告訴自己,只要她不奢望愛情,她和沈君昊可以和平共處,甚至可能會成為朋友。

不多會兒,魯氏的丫鬟喚雲居雁準備去見王家二奶奶。雲居雁喚玉瑤進屋為她整理衣衫髮簪。撫琴跟著玉瑤入了屋子,哀聲說:“姑娘恕罪,奴婢剛剛並不是故意走開的,奴婢只是……”

“行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錯。”雲居雁對她笑了笑。

玉瑤在一旁介面道:“姑娘,剛剛真是把奴婢嚇得夠嗆。一會兒擔心舅夫人折回來,一會兒擔心被人發現,一會兒又怕沈公子惹您不高興。”

“你這丫鬟,不用和我拐彎抹角的。”

“姑娘,奴婢是真的擔心。”玉瑤一臉懇切。今日的事若是被許氏知道,她們幾個丫鬟少不了挨一頓責罰。

雲居雁扶了扶頭上的步搖,嘆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你要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私自見他或者其他人。可是我真不能給你這樣的保證。因為即便我現在說了,也是騙你的……”

“姑娘!”玉瑤和撫琴都被她的話嚇得不輕。

雲居雁知道魯氏早已把雅間周圍的房間也包下了,而門口又有鞠萍守著,索性低聲對他們說:“你們兩個是跟我最久的,我想你們也猜到了,我是故意從芷槐院、泰清居各要了一個丫鬟。經歷了祖父壽宴前後發生的那些事,我曾暗暗發誓,不會再讓相同的事情發生。我希望父親、母親的感情越來越好,我希望家裡的日子能越過越平順,我更希望下面的弟弟妹妹有好的將來。要做到這些,我必須瞭解每個人,必須知道外面發生的事。如果我時時刻刻守著‘規矩’二字,恐怕只會寸步難行。”

聽到這話,玉瑤與撫琴對視一眼。撫琴最先表態:“姑娘,您怎麼吩咐,奴婢就怎麼做,奴婢不會讓您失望的。”

玉瑤雖然依舊擔心,但最終她還是向雲居雁保證,一定會按吩咐做事

大約過了小半盞茶時間,魯氏遣了貼身的大丫鬟過來,鄭重其事地請雲居雁過去。雲居雁見她如此慎重,也跟著鄭重了起來,在幾個丫鬟的簇擁下進了走廊盡頭的雅間。

走入屋子,雲居雁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魯氏身邊的婦人。她大約二十多歲的模樣,長得很是富態,卻絲毫不顯得胖。她上前行禮。對方急忙起身,只受了她半禮。

雲居雁稱呼了一聲“二太太”,魯氏急忙笑著說:“叫得這麼見外幹什麼,還不快改口叫二嬸孃。”

雲居雁看魯氏說得認真,不像是開玩笑,只得稱呼了一聲“二嬸孃”。

王氏直說當不得,轉而對魯氏說:“如果我記得沒錯,當年雲老太太沒了的那年,她隨著雲夫人回家奔喪。我記得那時候的她只有這麼高吧?”她比了比茶几的高度,接著說:“一晃眼,沒想到現在都這麼高了,還長得這麼俊俏,連我看了都喜歡。”話音剛落,她已經從手上褪了一個手鐲下來。

那只鐲子通體碧綠,沒有一絲雜色,一看就是價格不菲的好貨,雲居雁當然不敢收。兩人推辭許久,最後王氏有些惱了,一本正經地說:“你不收這份見面禮,就是看不起我?”

“二嬸孃,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雲居雁急忙搖頭,解釋道:“若是我與您見外,就不會第一次見面就厚著臉皮喚您一聲‘嬸孃’了。”

“是啊。”魯氏在一旁幫腔,笑道:“如果我們不把你當自己人,今日我就不會約了你,卻帶著居雁一起出門。”

在幾番客套之下,王氏最終收回了鐲子,不過還是給了雲居雁一塊玉牌當見面禮。玉牌雖不及鐲子純淨溫順,卻也是上好的白玉,雕著幾枝梅花與飛雀,不止可愛,還十分的惟妙惟肖,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不說王氏身上的其他首飾,單就鐲子和玉牌,已經夠普通人家過活好幾十年了。

雲居雁不知王氏是記恨許氏不願與之結交,故意在她面前顯擺,還是王家太過富貴,已經不在乎這些身外物了。

她正思量間,忽聽王氏對魯氏說:“你們看這玉啊,石啊金貴,其實在程大眼中,不過是個賺錢的物件罷了。”

莫非這個程大就是想與父親合作生意的程大老爺?她暗自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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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例更+長評加更。本來昨晚點多就寫完了,可能是我太困了,居然上傳了之後沒釋出。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嗨~~~~~~

繼續碼今天的,今天依舊雙更。外面好大的雨啊,真不想去上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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