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皓月當空。

太陽_城的城主府裡,月兒正在書房裡批閱文書。她漂亮的大眼睛裡已滿是血絲,顯然好幾天沒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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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文書堆起了厚厚的一摞,太陽_城百廢待興,人口增長很快,隨之而來的民生問題多不勝數,改革措施也剛剛開了個頭,雖有呂夷簡主內政、孟淮主軍事,作為城主的月兒依然要承擔起繁重的審批事務,何況她還要每天抽空練功、巡視太陽_城軍民和各處的建設,如果遇到特殊案件、冤案錯案還得親自過問。

短短半個月過去了,她的下巴變得更尖了。

呂夷簡和孟淮都曾勸過她多休息,月兒只是倔強地答道:“哥哥和星兒都在淮南王那裡努力著,我一定要把太陽_城發展起來。”

她每天依然睡不到三個時辰。

在最近這三天,她甚至一會兒都沒睡著。書桌左上角放著一些標記了“太陽和星星”符號的特殊信件——秦陽和星兒在廣陵城裡的訊息動向,都會被整理為這樣的信件,每天傍晚飛馬報回太陽_城。

今天已是秦陽遇襲的第三天。這批信件近日的增長速度無疑是最快的,每天三趟,各種打探回來的訊息流水般報來——畢竟,秦陽的生死乃是關係太陽_城存亡的關鍵。潛伏在廣陵城的情報網尚未完全建立起來,傳來的訊息多半只是道聽途說,無法潛入南路元帥府中得到第一手訊息。

就目前的訊息來看,秦陽身受重傷、楚熙遇襲身亡已是可以確定的事,太陽_城很快就開始人心惶惶,連軍中的底層將領都開始動搖。很多人都來城主府問訊,想瞭解城主大人的真實情況。

從收到哥哥遇襲的訊息後,月兒只呆了半晌,隨即迅速下達了一系列指令。很快,孟志帶著情報隊的骨幹潛入了廣陵城,城主府外則張貼了公示,表示秦陽一切都好,受傷並不嚴重,數日便可痊癒,月兒又親自帶著小蕾出門接見民眾,百姓們見她臉色如常,神態舉指淡定,都安下心來,紛紛散去。

呂夷簡、孟淮、孟少楓、孟虎、馬智、黃縱等人聽說此事後,也紛紛趕到城主府,他們一方面擔心秦陽的情況,另一方面也擔心月兒城主。他們心裡都明白,秦陽出事了,最為擔心最為不安的應該是這個小姑娘。

月兒反倒一臉平靜地安慰眾人說:“諸位不必擔心,哥哥武功過人,就算遇險也必定能逃脫,你們還記得哥哥曾吩咐過的事不?無論聽到他葬身戰場或者是失手被擒、失蹤等情況,都不可驚慌失措,擅自相信。何況如果哥哥真有性命之危,星兒不必說,小青也會想盡辦法託人傳訊到我們這裡來。”

眾人一想都覺得極有道理,又見月兒一臉自信,不由暗暗心折。人家三兄妹自幼一起長大就是不同,彼此間的信任已到了如此地步,倒是自己驚慌失措,讓這小姑娘笑話了。

待得眾人散去,月兒依然平靜地坐在書房裡批閱文書,只是她微微顫抖的手,卻洩漏了她內心的不安與憂心。

從那夜開始,她再也沒合上眼睛。

三天裡,她繼續四處巡視撫慰百姓軍民,又與呂夷簡一起給新遷入的貧困戶送衣被糧食,所到之處,極受百姓軍民們的歡迎和擁護。

月兒又專門去了趟姚老夫人的住處,和老人聊了會兒。秦陽在臨走前,見太陽_城暫且安定下來,便專門託孟小伍帶了幾名秦家軍兵士去五石村,將義兄岳飛的母親姚老夫人接到了太陽_城,由月兒善待安置,畢竟外面兵荒馬亂,讓姚老夫人獨自生活實在放心不下。見月兒來了,姚老夫人問起秦陽,月兒對她也不敢說出實情,只是寬慰了老人一番。

秦陽受襲的傳言很快就在太陽_城裡淡去,百姓軍民又恢復回平時的生活。

這得歸功於太陽_城的政策施行和月兒的威望。仁政、愛民、公平、尊重、鼓勵……月兒穩步地按著哥哥留下的施政方針發展著城池,特別是優待技工學者的政策一公佈,不斷有新的學者、醫生、藝者、匠人聞風而至,遷入太陽_城中。太陽_城在日新月異地發展著,月兒的威信也在與日俱增。

第三天的晚上,終於接到了孟志派出的傳訊兵飛馬回報,說發現秦陽傍晚時分到了楚熙的葬禮現場,並在星兒和護衛的攙扶下親自撫棺下葬,他雖然臉色蒼白無法獨自站立行走,但顯然無性命之危。

月兒點點頭,吩咐孟志等人儘早回城,繼續負責組建整個淮南境內的情報網事宜。

“如月姐姐,老師既然沒事了,你喝了這糖水便早點歇息吧……”卻是小蕾送來熱騰騰的糖水,小聲地勸告著。

城主府並不算大,此時只住著兩個小姑娘,卻顯得空蕩蕩的頗為冷清。小蕾一邊照顧月兒,一邊跟著她每天學習半個時辰的醫術,兩人亦師徒亦好友,相依為命。

月兒這三個日夜裡的堅強與偽裝,騙得了別人,卻瞞不過一起生活的小蕾。小蕾年幼,想不到法子寬慰如月姐姐,只能儘量在生活上無微不至地關心照顧她。

“知道了,我一會就睡,謝謝你了,小蕾。”月兒接過溫熱的糖水,小勺小勺地喝了起來。

小蕾見書桌上的文書幾乎已審批完了大半,不禁暗暗敬佩。她在聽到老師遇襲身受重傷時,暗地裡不知擔心地哭了多少次,每次都是因為見到月兒平靜的神情才稍稍放下心來。

在自己沒用地哭泣時,如月姐姐卻壓下心裡的擔憂,依然如往常一般處理著政務。

果然,也只有如月姐姐和星兒姐姐這樣的好姑娘,才能陪伴在老師身邊……

她正出神,月兒已將碗放回她手裡,輕聲道:“小蕾,你也早點睡吧,這些天你天天都睡不好,我可是知道的。哥哥吩咐過你要早睡,如果你不聽話,下次哥哥回來,我便告訴他,讓他用戒尺打你手心。”說到這裡,她想起往日哥哥開小學堂時的情景,不禁笑了起來。

小蕾顯然也想起了同樣的事,她望向窗外的一輪皓月。不知此時,老師又在做著什麼?傷口還痛不?

聽得小蕾已入睡後,月兒換上了一身黑色夜行衣,又將準備好的地圖揣入懷中,揹負長劍,施展輕功穿窗而出。

秦陽的黑驃馬一直養在後院的馬廄裡,月兒悄悄地牽了黑驃馬,出了太陽_城。

城門的守衛正要攔下盤問,一見是如月城主,馬上尊敬行禮。

月兒道:“我出去散散心,天亮前就回來,你們不可告訴任何人,知道麼?”

眾守衛齊聲應諾。待得月兒去遠了,眾守衛才暗地裡嘀咕,如月城主怎麼深夜才去城外散心呢?當他們望到頭上那輪皎潔的皓月時,才恍然大悟。

如此月色下,出去散散心也是平常。

月兒真的要出門去散心?當然不是。她是要去見見哥哥。

月兒與哥哥分離不過數天,但這些日子她獨力承擔著太陽_城的繁多事務,又礙於城主的身份不敢輕易表達喜怒哀懼,壓力在不斷積累著——別忘了,她再能幹再聰明,不過只是一個十五歲不到的小姑娘——特別是哥哥遇襲的訊息傳來後,這三個日夜她都在牽腸掛肚,寢食難安,連日積累下來的疲憊與擔憂,在聽到哥哥沒有生命危險時,終於轟然爆發出來。

——哥哥雖然要我留守在太陽_城,但現在政務都處理完了,去見哥哥一面,應該也是准許的吧?

嗯,看一眼就好……看一眼,就馬上回去。

一定要親眼確信哥哥的安全。

月兒這樣找著藉口,翻身上馬,策馬向著東北方向疾馳而去。

她的騎術才學會了不到十天,並不算精熟,但她自幼習武,身手矯健,黑驃馬又是日行千里的寶馬良駒,跑起來倒也又快又穩。

在黑驃馬的全力飛奔下,兩個時辰不到,廣陵城高大的城牆已出現在眼前。

廣陵城的城門早已關閉,但此前大戰導致崩塌的數處城牆缺口卻未修好,只有數隊兵士把守巡邏。月兒將黑驃馬藏好,趁著士兵換防的空隙,施展輕功溜了進城。

她多年不曾到過廣陵城,但手裡有著一份詳細的地圖,一刻鍾左右便已摸到南路元帥府外。大概是因為秦陽日前遇襲,帥府裡的守衛森嚴,不斷有家將親兵來回巡邏。

月兒武藝高強,此時也不敢掉以輕心,要是被淮南軍發現她這個太陽_城的城主夜裡潛到廣陵城,絕對會引起悍然大波,甚至可能引發不可預料的嚴重後果。

她早已料到危機重重,但只要一想到哥哥,心裡就騰起一股無法抑制的熱流。她用力掐著自己的大腿,將數日夜累積下來的疲憊驅散。

觀察半晌,窺了個空隙,月兒終於得以潛入了帥府,但帥府極大,樓宇處處,哪裡可以找到哥哥?

幸好帥府內巡邏的家將都在說著白天楚熙葬禮的事,月兒從他們的話裡判斷出哥哥在太陽別苑,便摸了進去。

已近丑時,夜深人靜,皓月斜斜掛在半空中,月兒悄然隱身於大樹之上,尋找著哥哥的身影。

或者是心有靈犀,或者是運氣較好,整幢小樓第三層的某個房間依然還點著燈。窗戶微開,秦陽靠在床上,凝神翻閱著那捲薄薄的無字天書。

當看到哥哥平安無事的樣子時,月兒的眼眶瞬間紅了。

她已在剎那間明白到哥哥應該是在裝著受傷的樣子,密謀著什麼。

月兒坐在前兩晚秦陽曾坐過的樹枝上,靜靜地凝視著十數丈外,哥哥熟悉至極的身影。

哥哥……

哥哥,我來了,你知道麼?

好幾次,她都壓捺不住想去和哥哥說說話,但她終究剋制住了。

她怕自己會變軟弱,一旦哥哥抱住她,她就會不捨離去。

她咬著櫻唇,但卻無法阻擋眼裡的淚珠兒滾滾滑下。

兩兄妹相隔了十餘丈,比起往日的朝夕相處自然是相當遙遠的距離,但月兒已很滿足了。

起碼此時此刻,她和哥哥在“一起”,她能看得到哥哥。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者是半個時辰,或者是一炷香左右。

秦陽終於關上窗戶,吹熄燭火,回床上睡覺了。

含飽熱淚的大眼睛留戀地凝視著那緊閉的窗戶好一會,月兒才再次施展輕功,悄然離去。

寒冷的夜風吹過,連她留在樹上的一絲香氣也消散在空氣中。

唯獨那滴在樹枝上一連串的淚珠兒,如同一顆顆璀璨的珍珠,在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黑驃馬再次揚起四蹄,載著月兒,重新奔返太陽_城。

或許秦陽一生都不會知道,在那個皓月當空的夜晚,曾有個女孩兒,冒險夜奔百里,只為遠遠看他一會。

但對於月兒來說,這樣反倒是最好的。

因為,

這份深藏在心底的感情,

本來就是不能讓哥哥知道的。

<特別篇·皓月完>ps:明起開始更新第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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