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征左路軍的目的,是要先掃清長江的沿江清軍要塞,保障天軍水師能夠順利東下。

作為全軍的開路先鋒,陳玉成按照安王的指令,自鎮江到揚中,而後一路風馳電掣,先後擊破幾個試圖攔路的地方土豪武裝的土圍子,率先繞到江陰城的東面。

江陰城中的清軍,無論從哪個方面都想象不到太平軍會如此快地兵臨城下。他們也探聽到了鎮江有大批太平軍雲集的訊息,但他們估計,太平軍企圖打破江北大營的可能性大。即便太平軍另有企圖,那也是應該攻打蘇杭。連日來的無頭帖子,其實就是為了擾亂江陰的軍心,以防止其出城搗亂而已。

於是,當曾水源部大隊人馬雲集西、南兩門的時候,如果不是劇烈的炮聲響起來,城裡還沉浸在一派歌舞昇平之中。

江陰是個小城,此時的人口不過六、七萬人—說起駐軍,除去鎮守江陰要塞的一千多綠營兵外,能夠守禦城池的綠營兵寥寥無幾,即使再加上能夠動員起來的大戶家丁、地方練勇,正常的情況下也不過兩千人。更何況是現在,半數的協防者已尋找各種藉口,不願再來相助。現在,面對天軍兩面猛烈的炮火,倉皇組織起來的防禦人馬,只好迅分頭朝著兩個方向集中,並向要塞守軍緊急求援。

教導旅此時靜靜地掩蔽在江陰東門外。按照常規,也許林海豐該把教導旅放在最後,沒必要這麼早使出來。小小的江陰,只要曾水源的萬餘人馬,就已經足夠解決問題的了。可是殺雞也要用牛刀,這是林海豐的作戰思想。西、南兩面真刀真槍的猛烈進攻,既是實攻,又是佯攻。衝上城去,那就是真的,一時僵持住了,兩個小時以後,教導旅就是一隻奇兵。他需要的是時間,必須儘快把左路軍推進到崑山和太倉一線。

在一片樹林後面,陳玉成仰頭看了看天上那一彎缺月,又瞅了瞅手上的懷錶,十一點三十分。他的心裡有些興奮,每次戰前他都會有這種按耐不住的興奮感。他收起懷錶,搓了搓手,而後看著聚集在身前的幾員大將,這裡有副旅長潭紹光、參謀長潭體元,吳如孝、陳桂堂、葉芸來、6順德、吳定彩五個營長,還有特務連連長陳廷香,警通連連長藍成春和勤務連連長洪春魁。

教導旅受領的第一個任務,本來是等待江陰城裡可能棄城東逃的清兵。看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陳玉成開始佈置第二套攻城方案。

“按預定部署,再有半個鍾點兒,我們的攻擊就要開始了營吳如孝部為先鋒,負責炸開城門,各營按次序依次跟進,進城後各部分左右兩路齊頭並進,直奔江邊要塞,炮營隨副旅長行動$果中途遇上有清妖,就先擊潰它,不要糾纏,把清剿的事情交給曾丞相部負責。特務連留下鎮守城門,偵察、警通、勤務等其它旅屬各部,由潭參謀長率領,負責奪取府庫、糧倉。”

“什麼什麼,我?”陳廷香聽完旅長的部署,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我來守城門?”

“怎麼,你守不住嗎?”陳玉成反問了他一句。

“嘿嘿,我我還真沒守過呢。”陳廷香陪著笑臉兒,“旅長,你不會是因為上次在殿下面前打賭我輸了,卻沒有幫你洗衣服,故意報復我吧?那城門爆破可是我們特務連的拿手好戲啊,哪次比武還不都是我們贏了?”

“你們挖戰壕還是第一呢,下次有挖戰壕的任務,我保證不和你搶。”吳如孝小聲地笑著,一臉的得意。

“就是,別每次打頭陣的好事兒都由你特務連包了啊,總得大家勻勻。”炮營營長6順德也嘿嘿地笑著,湊著熱鬧,“從鎮江一出來,我們可就是跟著你的**後面跑了,還不知足啊。”

“去你的,哪有你說話的份兒啊,”陳廷香總算找到了洩的物件,“這一路上的小打小鬧那也叫打仗,整個就剩下跑路了。再說,有本事你們端著小炮去打先鋒,我保證不和你搶。”

6順德一笑,“你看,說錯了不是,真打起來,還不是我們炮營先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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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辯,”陳廷香撇了6順德一眼,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潭紹光制止了。

“好了,大家都去準備吧,6營長說的對,打先鋒要輪流著來,各部隊都要有個鍛鍊的機會。再說,一旦出現萬一情況,城外趕來了清妖的援軍,城門守不住的話,我們豈不要被抄了後路?這個任務可是不輕哩。”潭紹光衝陳廷香說著,隨即又轉頭看看陳玉成,“咱們可也得事先說好了,不許你再帶隊前衝。”

“好啊,”陳玉成呵呵一笑,“我帶二營,進城後你們一、三營居左,我帶著二、四營居右。”

“你啊,最好不要鑽空子,”潭紹光無奈地搖搖頭,隨後一指二營長陳桂堂,“陳營長,絕對不許旅長衝在前面。他要是敢違犯,回來就馬上告訴我。哼,我要報告給殿下,到時候有他的好看。”

陳玉成孩子似的咧咧嘴,嘿嘿一笑,“哪兒敢啊,從鎮江到這裡,我哪次不是都走在你的後面。放心,這回也一樣,我一定走在最後。”

教導旅盼望已久的預定攻擊時間即將到來了,藉著一座土丘的掩護,炮營的十門六o迫擊炮立了起來。後面是早已躍躍欲試的吳如孝一營官兵。經一再請求,才被安王特意安派到教導旅來從事爆破的鄒國劍,率領著十幾個爆破手,開始躬身貓腰,利用地勢,向城門悄悄地靠近。

就在這個時候,一件意外的事情突然生了。

江陰城的東門忽然洞開,由打城門裡先是出來一小隊清兵,一番四下張望後,緊跟著開始慢慢湧出來一股人流,人流中不僅有轎子,還夾雜著孩子的哭叫。

樹林裡,正藉著月色,用望遠鏡密切注視著城頭動靜的陳玉成馬上意識到,果然有城裡的部分豪紳大戶和官員在企圖逃跑。他不覺又把望遠鏡順勢移向鄒國劍和爆破手們。顯然,出來的人並沒有覺眼前官道的下面,已經和大地融為了一體的爆破手們。而距離城門僅有百十步的爆破手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鬧的一時停止了移動。

陳玉成急得一跺腳,這個書呆子,怎麼能停下來。他來不及細想,機會稍縱即逝,不能再按剛剛變動的計劃行動了,尤其是炮營不能再開炮,城裡出來的有婦女和孩子。他疾轉身從侍衛手裡一把搶過馬韁繩,嗖地跳上戰馬,衝著後面的警通連高喊一聲,“傳令下去,不要開炮,不要傷到婦女和孩子,吹衝鋒號,直接搶城門!”話音未落,他已經猶如一支離了弦的利箭,衝出樹林。

一隻鋼鐵的軍隊,其最重要的一個方面,就是在遇到突事件的時候,每一個單位,甚至每一個士兵,都要依然能不慌不亂地堅決履行各自的職責,並正確選擇自己應當承擔的義務。教導旅就是這樣的一隻軍隊。

面對眼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還有即將從眼皮底下過去的清兵,此時的鄒國艦沒有任何的猶豫,而是腦子一閃。很明顯,清妖並沒意識到東門外會潛伏著一隻精兵n於害怕驚動可能存在的天軍探馬遊騎,這股清妖甚至連一點兒照明工具都不用,而是摸黑潛行,大概是想逃往上海方向的。

衝進去,藉助這股逃跑的人流掩護,直接去奪城門。片刻的思索後,鄒國劍打定了主意,同時迅把手向後一揮,“跟我上!”隨即騰身躍起,斜刺裡竄向從城裡出來的人流中。

出來的這股人流,正是江陰守備、知縣的家眷,還有一些商賈富戶。對天京、揚州、鎮江、揚中等太平軍控制區域裡生的一切,他們都心知肚明。正因為往日裡作惡多斷,情知民憤小不了,才面對天軍巨大的攻勢下,選擇了倉皇出逃之路。

負責護送兩位大人家眷的只是幾十個清兵,猛然間由黑忽忽的田野裡跳出十幾條黑影兒,兵勇們自然吃驚不小。可還沒看明白是怎麼回事兒,黑影兒早又融進了身後的逃亡隊伍中,又沒有什麼敵意表露出來,他們也就放了心。看看四周圍和西城、南城形成強烈反差的寧靜的曠野,他們的確深信,這裡真沒有長毛的人馬。

守備和知縣大人家眷出城,東門守城的千總是接到了直接命令的,他不能不放出去。而那些商賈富戶卻是渾水摸魚,靠銀子買的路。知道早的已經出了城,晚得到訊息的,還在6續地向城門湧來¨總大人不糊塗,他命令城頭上的手下“瞪圓眼珠子盯著城外,以防萬一”,只是在另一方面,他可是裝起了糊塗。想跑的就一定都是有錢人,你願意出錢,我就借給你路,反正你守備大人叫我開的城門,只要城門不失,順手牽羊的事兒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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