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一路上,林海豐一直沒有再說話。臨到要和蘇三娘分手的時候,林海豐才看著蘇三娘,感慨地說到,“我們的百姓有多好啊,稍微得到天朝那怕就是一丁點兒的好處,也會念念不忘$果我們讓百姓們失望了,可真是要愧對天父了!”

蘇三娘點點頭,“殿下,三娘知道以後該怎麼做了。”

“那就好,”林海豐輕輕地嘆了口氣,“回去馬上組織人把城東各鄉村,還有丹陽、揚中一帶的所有田地都登記造冊。另外,從你的女營裡挑選一些伶俐、細緻的姑娘們,和揚州將要來的人一起,學學如何作好地方的工作,把各鄉村的事情作好。”

“那”蘇三娘想了一想,詢問的目光看著安王,“那天京交付的徵餉事務還做不做?”

“當然做。”林海豐一抬手,“不過,對一般百姓先免,要給百姓們一個恢復的時間。對有錢的大戶,還是用道理來動員他們,不能強迫。城裡的商賈們基本上都沒有了營生,這樣不行,要想辦法給他們創造些機會。他們如果都有了發財的機會,你還愁他們不願意出錢?”

蘇三娘似懂非懂地點著頭,忽然嘿嘿地笑了。

“笑什麼?”林海豐奇怪地看著她,“不會是又想起那老人家說咱們是一家人吧?”說著,他哈哈地笑了起來。

“什麼啊,”蘇三娘臉頓時緋紅,“人家是又想起殿下當著眾人說的那番話。出了餉銀的先算藉著,等我們徹底推翻了滿清,天朝一定奉還。”

“怎麼,本王說的不對嗎?”林海豐看看學著自己語氣的蘇三娘,笑著問到。

“殿下可真是聰明,我們以前可就沒想出這個主意呢。”蘇三娘還在有興趣地想著這番話的道理。

“哈,我看你有點兒擠兌本王的意思哦。”林海豐眨眨眼,“你不會是說本王其實就是那麼一說,騙騙人玩兒,最終也是個賴帳不還吧。”

蘇三娘趕緊搖搖頭,“哪會呢,三娘可不敢這麼想。”

林海豐仰頭看看晴朗的天空,接近正午的陽光照射在大地上,叫他感到周身暖融融的,“是啊,北伐的部隊回來了,咸豐還坐在北京的紫禁城逍遙自在。滿清哪一天會被徹底推翻呢?”他看看蘇三娘,手中的馬鞭子橫著一掃,“其實答案就在我們自己身上。只要百姓們都起來了,滿清這個堡壘就不攻自破。空洞的天條對所有人都沒有用,也許可以支撐一時,可支撐不了永遠。百姓們需要的是真正的切實利益!”

曾國藩終於決定出兵了。即使沒有水勇這仗也要打。他準備安排塔齊布先率曾國荃和劉蓉的兩營人馬湘潭,而後自己再領大隊隨後過,到底進不進長沙,他還是真有些猶豫管怎麼樣,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安排好陸勇的具體進軍部署,又吩咐褚汝航留下繼續完成水勇的招募,加緊打造戰船。隨後,他看著曾國潢,“四弟,你還是立即回湘鄉,趕緊再募集陸勇連帶徵餉,一旦前方失利,咱們也好有個東山再起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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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大哥說的對!”曾國華叫著,“四哥你這次回去,一定要多多徵募些人馬。現在情勢危急,不行就採用老九的方式,多說餉銀,沒有怕銀子燙手的。”

曾國潢猶豫了一下,看著大哥,“招兵好說啊,可是這個徵餉我怕是會遇上一些人的阻撓了“番徵餉的時候,就有人已經不高興了,再徵下去,只怕光靠磨嘴皮子不行。”

“朝廷有難,匹夫有責。”曾國藩使勁兒一捋鬍鬚,“先好好地講,講不通就抓,不出銀子不放人。這些人,平時滿肚子的禮儀道德,真的到了關鍵之際,卻是忘了一切,只想著自己。”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個主意。

“徵餉從大戶身上打主意也只是一個方面,還要另闢條路。”曾國藩從座位上站起來,來回踱了幾步,看看褚汝航,“彭玉麟去了廣州定購大炮,銀兩也還有空缺。戰事一打起來,需要銀子的地方就更多。你現在開始,一方面督訓水勇,一方面在附近要路之上開始設立關卡,收取來往人等的厘金。陸路收卡捐,鄉鎮就收餉捐、房捐、鋪捐,還有水路的船捐也要收。我們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利益在捨生忘死的拼命,他們也總要都盡份力氣。”

“怎麼樣,季高兄,”曾國藩把頭轉向一直悠閒地看著眼前一切的左宗棠,笑著問到,“我這也稱的上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了吧?”

真的,左宗棠還是真佩服曾國藩的這手。這個曾國藩,平素總以儒學、理學大師的氣概教導別人,可是輪到自己的時候,卻是想起一出是一出過,曾國藩的主意,在一定意義上講,又真是個辦法。

左宗棠很清楚,由於大清承襲了明制,國家收入的三分之二均來自於地丁。而永不加賦的祖制,又使之失去了擴張性。此外雖有鹽、茶、礦、關、酒、當、契、牙諸稅,但除鹽稅外,其餘稅目徵收額很小。這種落後的稅收制度,使國家財政完全依賴於農業【來產出就有限的土地,因官府種種名目的加增受到越來越多的榨取,種田的農民、甚至地主都無力承受。而利潤頗豐的商業,卻長期處於輕稅甚至無稅的狀況。這種不合理的現象產生了兩大嚴重後果:一是國家在商業中的獲利甚微,為保證其財政收入,一直採取重農輕商的政策,傳統的農本主義的經濟思想一直佔主導地位,商業得不到國家扶植反備受打擊。二是獲利的商人成為各級官吏搜刮的物件,各種陋規和攤派多取自於商人,一些商人也結交官府,謀取超經濟的優勢。官商勾結,又直接導致了吏治的腐敗。

如今曾國藩採取壓榨商人,彌補軍費空缺,的確是一個創舉$果厘金抽的合理,倒也自不必說。可是他太明白這個朝廷的陋習了。再好的事情只要經過歪嘴兒的和尚把這經一念上,那就成了災禍。早晚是個殺雞取卵的主意。

左宗棠沒有心情談論及以後,他也管不到那一層。他聽曾國藩向自己發問,也就呵呵一笑,“滌生兄就是大手筆,想的總能是那麼多。”

“不敢當,能得到季高兄的稱讚,我是萬分榮幸啊!”曾國藩捻著鬍鬚,得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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