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份電報,一封是在長沙的楊輔清以個人的名義發給蘇三娘的,電報稱崑山正在偵辦的李大富等人遇害一案,其中涉及潘福來的部分多有不實。潘福來系被李大富等人矇騙進的梅府,由於李大富等人及梅姓地主希望利用潘福來手中職務之便幫助他們致富的要求被拒絕,李大富等人害怕一向一絲不苟、正直做人的潘福來將他們的陰謀揭露出來,遂起陷害之心……電報中,楊輔清請求蘇三娘“務必切切徹查此案,還潘福來這樣的天朝英雄一個清白”。

而另外一份電報,是發給東方實業軍代處的,雖然同樣也是來自長沙,但落款卻換成了湖南督軍辦。電報的內容大意是,鑑於工作需要,緊急調任潘福來去湘贛鐵路指揮部。自電文收到之日起,潘福來必須在五天內趕到長沙報到,具體調職令日後另行補發。其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兩封電報都是同出於楊輔清的一人之手。

令林海豐震怒的,還不僅僅是這些,這兩封電報儘管發給的是兩個不同的人和單位,可最初的收報單位卻都不是他們本身,而是上壺站。

“你的手伸的可真長啊!”林海豐臉色鐵青,胸脯集聚地起伏著,眼珠子鼓的幾乎要從眼框子裡蹦出來,腮幫子也是不停地抽動,嘴裡的牙齒更是咬的咯咯直響。

“這裡可是市府的辦公室!”看到林海豐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柳湘荷真怕他已經高高揚起來的那隻手拍打在桌案上,趕緊上前一步,小聲地提醒著。

林海豐本來是真想拍桌子的手,半途中扭轉了方向,“啪!”他自己抽了自己一個嘴巴,“潘福來在哪裡?”他逼視著蘇三娘。

“走了,”蘇三娘躲開林海豐那鋒利的目光,低頭拉著自己辦公桌的抽屜。深吸了一口氣後又說到,“不過,又被我給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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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帶來,我要親自會會這個一向一絲不苟、正直做人的

“殿下。您能不能不這麼說話,除了您之外,這裡剩下的可都是女人,”蘇三娘把抽屜裡拿出地一個文件袋開啟,取出來厚厚的一疊子紙稿,“您還是先坐下,聽我慢慢地說。事情可遠遠不止這些,這後面發生的事情還多著呢。”

說著,蘇三娘瞅著柳湘荷努了努嘴,“妹子,先給殿下把剛才倒上的那杯水拿去喝點兒,叫殿下順順氣,要不再往後我怕真氣壞了殿下。”

“哪有那麼嚴重地事情,”林海豐抬手一劃拉之下,差點兒打翻了柳湘荷遞過來的茶杯。當看到柳湘荷受驚的樣子的時候,他忽然冷靜許多。嗯?蘇三娘是話裡有話啊。難道還有比這更嚴重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腦筋一轉之後,他接過柳湘荷手裡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後,疑問地看著蘇三娘。

“其他地事情稍微放一下再說。現在我還是先把潘福來一案給您詳細說說。我想您大概已經注意到了。楊輔清從長沙發來地電報正好比我給您看地報紙早兩天。而楊輔清地電報是在李大富一案發生之後地第二天晚上就發來了。”蘇三娘說到這裡。眼睛緊看著林海豐。“而就在報紙上刊載那篇文章地當天。楊委員長辦公室主任盧賢拔託人帶給劉市長和我一個口信。說是楊委員長得知崑山槍擊案之後。非常關注。這個案件要是處理地稍微不妥。就會嚴重影響到咱們天朝紅軍乃至天朝政府在廣大人民中地威望。其實。早在案件發生地第二天。我們就以內務部地名義在報紙上發出了訊息。通報大家崑山發生槍擊案。具體案情有待進一步地調查。而您看到地這篇文章。提前我們根本就沒有得到過通報。顯然是有人在後面操縱。”

林海豐莫名其妙地看著一臉無奈地蘇三娘。“怎麼。你們地報刊審查制度去哪裡了?”

“唉是言論自由嗎。”蘇三娘顯得更無奈了。

“這也叫言論自由?這是他娘……”林海豐硬生生地把後面地幾個小尾巴吞嚥了回去後使勁一揮手。“得得得。你接著往下說吧。”

蘇三娘低頭看看手裡地檔案。接著說到。“雖然說過崑山由上海代管。但畢竟還沒有劃定真正歸屬上海管轄“面一系列地事情出現之後。整個案件也就變得更加複雜了。儘管我們基本上已經掌握了案件地實際情況〈沒有辦法進行下一步地工作◎為……因為蘇州那邊在跟我們爭。說這個案子應該歸他們審理。而且。他們也介入了調查。但是結果恰恰與我們地相反。”

說著。蘇三娘把兩份不同地案件調查結果遞到了林海豐地面前。“被擊穿肚子地那個叫馬武來。是昆山縣管理商貿地一個小官員。在跟後來介入地蘇州方面調查人員地供述中。他不僅推翻了在崑山地口供。還推翻了在我們這裡簽字畫押地供述口否認他們與梅姓地主家地糾葛。說他們當天就是陪同身為土改工作隊成員地李大富。到梅姓地主家做工作地、咬定是梅姓地主因為對土改不滿。指使她地女兒出賣色相勾引前去做工作地幾位政府官員n於陰謀未能得逞。在梅姓地主及其他三個女兒地幫助下。趁他們不備。奪取槍支襲擊了他們。這還不算。您仔細看看這份蘇州方面送來地口供。他堅稱潘福來當時根本沒在梅家。說其以前地供述都是在受人威逼利誘後才做下地。”

到了這個時候,蘇三娘居然呵呵地笑出了聲,只不過笑得有些苦澀,“接下來就更有意思了,也不知道是誰又把這個新變化直接捅到了天京,這不……”蘇三娘又遞給林海豐一份檔案,“天京下了令,在辦理此案的過程中,崑山、上海內務部人員涉嫌營私舞弊,等候調查。李大富等人被謀殺案各地內務部均不得再行介入≡交由崑山縣府直接審理。”

林海豐被蘇三娘這一番話說的腦袋都大了,不要說他沒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他的“老根據地”了,令他更沒有想到的是,他自以為鐵板一塊的內務部安全局系統竟然也是相互拆臺不說。還搞起了窩裡鬥。他緊蹙著眉頭,思索了好一會兒,這才看著蘇三娘問到,“昆山縣的縣長是誰?”

“李能通,”蘇三娘淡淡地答到,“您應該記得他。”

“李能通……”林海豐沉吟了一刻之後,點點頭。他想起來了。這個李能通是湖南郴州人,原系天地會徵義堂會眾並率眾在湖南起義,戰敗後引領殘部退入廣西,在永安加入太平軍。其後不僅在永安突圍之役頗著功勳,還是向東王楊秀清極力倡導太平軍應該急速入湘的主要人物,並為突圍出來的太平軍做嚮導。在他地引導下,太平軍入湘之後,一舉攻克道州,並在道州聯絡舊部故友,一呼百應。為減員甚重的太平軍補充了大量的兵員$果沒有他的引導,及他招納了聚義於瀏陽地一些義軍積極聲援北上的太平軍,當年的西王肖朝貴也不會自郴州開始。僅以千餘人就能襲長沙,行間道,取五城,而兵不留行地直趨於長沙天心閣下。正是由於有了這些卓著的戰功,李能通深得東王的賞識。

林海豐主持東征時,因瞭解到李能通曾是天地會成員的背景。就指令他與當時充任殿右四十二檢點的原粵東天地會會眾黃毓生等人一起,潛入廣東聯絡廣東天地會首領李文茂、陳開等人,發動了廣東天地會地大起義。

在林海豐的記憶中,李能通應該是個極其淳樸、做事仔細的人物,可聯想起蘇三娘剛才所說的那一切,他又不能不感覺到,這個李能通一定是上了楊輔清的那條船。對了,還有上壺站,潘福來第一時間就能由此把求救電報發到長沙的楊輔清那裡。上壺站內部也一定有內鬼。這個人是誰?

“利用兵站幫助潘福來把電報發出去的人是黃毓生。”像是猜透了林海豐的心思,蘇三娘面無表情地看著林海豐說到。“殿下該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吧?”林海豐點點頭,“可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你們不再繼續在報紙上披露案情的真實進展?他們可以指鹿為馬,你們同樣有權利用正確地輿論去引導大眾,同時也給那些背後的推手施加壓力?”

“您還是饒了我吧,殿下,”蘇三娘苦笑著,“已經有人傳言了,我可能被調回天京。我要是真的按您說得那個樣子幹下去,恐怕今天在這裡您就見不到了我。”

“原來是這樣啊……”林海豐地眉頭聳了聳,還是滿臉疑惑地問到,“不會報紙上關於這件案子的情況再就一點兒都沒有了吧?”

“您還真說對了,一點兒沒有,”蘇三娘又拿出一張紙,遞給林海豐,“無論是上海還是崑山,街頭巷尾充斥著關於此案的各種流言蜚語,可除了這個,再沒有誰肯浪費筆墨在報紙上說些什麼。連我都奇怪了,那些愛玩兒嘴皮子、筆桿子的秀才們怎麼一下子都變得老實了呢?”

“這上面也沒有什麼啊,”林海豐看看蘇三娘遞給他的那張寫滿了一大堆人名的紙,又奇怪地瞅瞅蘇三娘,“這是什麼?”

蘇三娘順鼻子裡哼了一聲,“是那些簽了名地人想在報紙上發表的文章啊,您沒看懂?”

“這算是什麼文章啊,不就是一個字嗎,草……”眼尖的柳湘荷剛剛把林海豐手裡那張紙的字念出口,似乎馬上就又意識到了什麼,趕緊一捂嘴,臉騰地紅得像個熟透了的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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