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現在能夠透過漆黑的夜空,全景式地俯瞰大地的話,誰都會像此時的曾國藩一樣,會有這麼豪邁的氣勢。

就在看似悠閒的他們的左右,原本是熱熱鬧鬧了好幾個月的治河場面,如今早已轉變成了又一番景象。透過偽裝的河岸邊、高高的堤壩的後面,到處是成排的大小木船,及厚厚的如同人牆一般的紅軍官兵、船工,幾乎是連成一線,向著兩側無邊無沿地在伸展……

東明,紅九軍軍長林啟榮又一次檢視完水位後,下了堤壩,在一群群手扶船幫,等到那個決定了時刻一到,就將立刻抬起它們衝向河邊,渡過眼前這條寬闊的河流的紅軍士兵們中間,他看到了幾個月前才在濟南反正的邱仁理。

邱仁理現在率領著天朝紅軍的一個連隊,在這個連隊裡,八成以上的官兵都是他曾經的老部下。剛剛被改編為紅軍不久,就趕上了這麼一場大戰,還是作為一線突擊隊,邱仁理振奮之中總不免也有些忐忑。他不厭其煩地叮嚀著幾個班排長們,生怕出現丁點兒的紕漏。

“邱連長,不要鬧得太緊張嘛,離著開戰時間還有一會兒,叫大家都放鬆放鬆。”林啟榮笑著拍拍邱仁理的肩膀。

“我們就是生怕自己耽誤了一點兒的時間,會給後面的大隊貽誤良好的戰機。”邱仁理不好意思望著軍長笑了笑。

“呵呵,你們師是全軍開路的先鋒,而我們軍又是整個方面軍右翼的先鋒,任務光榮而又艱鉅,是要做到萬無一失,首戰必克。”林啟榮點點頭,看著周圍的士兵們,“不過,大家也都要看到,滿清在沙俄鬼的脅迫下,最終拋棄了和平的選擇,背棄了全天下的廣大父老兄弟的意願,它是氣數已盡了。縱然我們的對面就是武裝到牙齒的沙俄鬼子,那也不過是我們嘴裡的一塊肉。兄弟們,養足精神,到時候好好地嚐嚐這些洋人的肉到底是羶還是不羶?”

士兵們中間。頓時發出一陣輕微的鬨笑……

開封城外的黃河岸邊,即將統嘶線部隊飛躍黃河天塹的紅三十二軍副軍長任化邦,望著被自己偽裝成一片片樹叢的船隊和官兵們高昂的鬥志,滿意之餘,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懊惱。

原先的遊擊縱隊如今成了正規軍,人馬多了,勢力也壯了,可偏偏卻被劃到了紅二方面軍序列,大戰來臨之際,眼看著人家紅三方面軍的部隊可以去嘗試宰殺洋鬼子的味道,自己卻要在這裡跟那些什麼狗屁的忠義救國軍放對,心裡總是別別楞楞的不舒服。

他早就聽說了紅三方面軍對面的沙俄鬼子中,號稱是有個天下無敵的近六七千的什麼哥薩克馬隊,他這個騎在馬背上可以自由如飛的大高手,總盼望著有機會能親手去試試這個“天下無敵馬隊”的能水到底有多深?如今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副軍長,龔參謀長在等你。”方面軍參謀長龔德樹的侍衛貓著腰快步跑過來,小聲地通稟。

任化邦從“樹叢中”站起身,衝著身邊的幾個營團長使勁兒地一揮手,“都好好地按照要求準備,千萬莫要在最後關頭給我出現差錯。”

河堤的背後,一絲燈火都沒有,月光下,到處可見一片片正在等候登船的官兵。

一見滿臉像是誰欠了他幾吊錢似的任化邦蹬蹬地走過來,龔德樹笑了,“你這個傢伙啊,還在自己跟自己找別扭?”

“哪裡是我願意找別扭啊,”任化邦呸地朝著地上吐了一口,一指周圍的將士們,“看看咱這兄弟們的精神氣有多高。殺洋人不讓咱去拉倒,總算對面還有個李鴻章那個死鬼。哪知道這要打要打的,他倒也跑了,一想對面的那些烏合之眾,唉,這仗打起來都沒意思。”

龔德樹搖了搖頭,“老弟啊,你要是還這麼想的話,那我可得換牛宏升上來了。眼前這條看似平靜其實還未必聽話的大河姑且不說,即便順利地過了河,對面那也可不是一群乖乖的羊,而是吃人的老虎。”

“哎呀我的參謀長大人啊,你這是哪跟哪啊?”任化邦趕緊換上了一副乖順的笑臉,“咱運氣也是跟自己,放著眼前這一切你又不是沒看見,咱哪裡敢疏忽了?你就放心好了,咱保證到時候不僅安安穩穩地,還要趕在鄭州的張老總前面,將你老人家接過河去。唉,別的不比了,怎麼的也得跟張宗禹那小子比比誰的腿長啊。”

“別跟我耍嘴,到時候真要是出了啥子差錯,哼哼……”龔德樹一拍肋下的佩刀,故作兇狠狀。

洛陽孟津渡口,紅四軍的渡河前線臨時指揮部。

“呵呵,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可像今晚這樣從東到西數千裡,幾十萬大軍,數十個渡河點一同即將拉開的大戰,可還是第一次遇上。”石祥楨用望遠鏡再次透過黃河上已經淡淡而起的薄霧,看看死一樣寂靜的河對面,笑著瞅瞅身邊兒的葉芸來,“無論哪一個點上都要保證萬無一失,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是啊,不僅要突過河去,還要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馬不停蹄地一舉吃掉綿詢、李鴻章這兩坨滿清賴以生存的死硬力量,的確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瘦小精悍的葉芸來點點頭。

葉芸來是一個月前與潘起亮一起,把紅八軍交給了陳廷香,隨後,潘起亮去主持紅七軍,而他則來到洛陽,接任了紅二方面軍第一主力紅四軍軍長的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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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眼下的霧氣對我們來說是即好又不好哦。”石祥楨放下手裡的望遠鏡,接過葉芸來遞來的水,抿了一口,“這會使得我們渡河的隱蔽性增加了,可一旦霧氣太大,上岸後各部之間的聯絡也勢必要受到影響。”

葉芸來笑了。他和眼前這位從前的“國宗大人”早就不陌生,可沒想到的是,這位曾經是就不知道什麼是個“怕”字的天朝第一悍將,三年沒見,如今竟也變成了會婆婆媽媽的人。

“石總放心,我們對此早已有了準備。結合方面軍情報部實地勘察後繪製的地圖,我們又邀請了些熟悉對面各地情況的本地父老,給全軍營團以上將領做過了多次的講解。而且,還事先對各部之間的聯絡識別號進行了多日的操演為了以防萬一,戰前各營團,還有前衛師的每一個連隊,我們都配置了專門的嚮導要說是霧氣,就是天塌了,我們軍的將士也絕不會走錯路。”

“呵呵,好,好……”石祥楨滿意地看著葉芸來,點點頭。都說軍人習慣做軍閥,唯恐別人把腳踏進自己的地盤,更不要說把手伸到自己的懷裡來了。可在石祥楨身上,卻看不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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