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貴妃可沒有小太監奉承的那樣的好德行。借皇上之手,發走不識時務的肅順,剷除異己。再利用皇上悲觀自棄的心理,使皇上沉湎於所謂的福壽膏,最終變成一個大煙鬼,而不理朝政,這一切可都是她自己想出來的主意。

有人說,最毒莫過婦人心。這話有些絕對,又有多少男人不是比起女人來更兇殘一萬倍?女人的狠,往往來自於她們一種極度的愛,所謂愛之深,才恨之切。當然,女人為了自己的愛,對敵手的懲治手段也會更殘酷。

一個人平生的追求和願望,是和他本人的出身,所受到過的教養緊密相關的。就象漢高祖的呂后、唐太宗的武昭儀一樣,“小門小戶”出來,沒有那麼多的高貴教養的蘭兒,卻是飽嘗了沒有權勢時的屈辱和人間的冷暖。

還在她九歲那一年,祖父和父親捲入了戶部銀庫虧空巨案,家庭險遭滅頂之災:祖父欠銀43200兩,因為已經去世,減半為21600兩;父親必須在兩年內補齊,否則,革職、坐牢場變故,讓這個普通家庭陷入崩潰的邊緣。貧窮、厄運和苦難,如影隨形,如同夢魘一樣,繚繞在這個家庭之中。家中一貧如洗了。父親最後進了監獄,母親也病倒了。少年的記憶,使她知道權力有多麼的重要。她不愛什麼皇帝,如果不是期盼著未來的母以子貴,她也不會去愛自己肚子裡尚未出世的胎兒,她只愛自己,所以,一切能阻攔她走向權力最頂峰的人,都會是她的敵人。當然,葉包括現在她不得不要依靠,卻又盼著他早些騰出地方來的皇上。

歷史太喜歡勾勒巧合。明代海西女真人建立的葉赫部發源於松花江北岸的塔魯木衛,十六世紀初,在部落首領褚孔革率領下南遷,來到葉赫河畔以河為名,稱葉赫部。之後的數十年,褚孔革的孫子清佳努、揚吉奴,征服了周圍的一些小部落,在葉赫河兩岸的山頭上,選擇檢要之地築起兩座城堡。在兄弟二人當政時,葉赫國最為強大,為海西女真扈倫四部之盟主。

後來,努爾哈赤起兵《赫部牽頭,聯合蒙古科爾沁等部落組成了九部落聯軍,和努爾哈赤決戰於渾河。努爾哈赤採取集中兵力各個擊破的方式,聯軍各部敗走,葉赫族長吐血而亡,臨死發下重誓:我們葉赫部落就算只剩下一個女人,也要復仇!

蘭兒,懿貴妃,這個流著葉赫血脈的女人,也許就是歷史的輪迴,才註定了這個要出現的人物,一個去主宰“大清”的命運,給努爾哈赤的後人挖掘墳墓的女人。

奕忻來了,恭恭敬敬地站在懿貴妃的面前,臉上充滿了虔誠。是這個可愛又可敬的貴妃娘娘替他討回了早被革去要職,現在,皇上龍體欠佳,他是議政王大臣,比之從前的那個軍機大臣更有實力。

懿貴妃從來沒在自己的儲秀宮接見過奕忻,而都是在養心殿皇上起居的地方。恭親王英俊瀟灑,兩個人又僅相差三歲,總是單獨見面她怕皇上會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哪怕有半分能叫皇上不高興的事兒,她都是不會去做的。她可是明白,不要看在別人的眼裡她很尊貴,甚至後宮裡多少人都看著她眼紅,其實,在這個紫禁城裡,人要是無所追求,逆來順受的活著,也許下場遠遠比想做點兒什麼的更好,更安全做事沒有毛病,做了就可能失誤,皇上高興則已,一個不高興,那等著她的就是冷宮。她渴望權力,當然也更害怕從前那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日子。何況冷宮裡的日子,可能還不如從前。

“六王爺請坐。”懿貴妃指了指奕忻身後的椅子。

“謝貴妃娘娘,”奕忻坐了下來,朝後殿努了努嘴,“怎麼,皇上又睡了嗎?”

“唉,皇上的龍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懿貴妃幽幽地嘆息著,“明天接見俄國公使的差事,皇上說了,就由您來出面全權處理。”

“是。”奕忻答應著,“這次幸虧是事先和俄國人打了招呼,軍隊沒有立即上岸進京。唉,外面風言風語的可是不少。”

“甭理他們,”懿貴妃小嘴兒一撅,“這些個東西,根本就不是什麼象他們口口聲聲叫喚的那樣,是為了咱大清±哀家看,他們就是衝著哀家來的,怨恨哀家所謂的過問了一些朝政,哀家就是做什麼,他們都會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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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其實娘娘也沒有把持什麼朝政啊,不過是幫助皇上處理了些事情而已。就是尋常百姓人家,也都是以能有個賢內助感到驕傲哩。”奕忻微微的笑了笑。

“哀家身子一天比一天沉重的,倒是真不想管呢,樂得個輕鬆。可是他們那些個東西又能鼓搗出來個什麼?肅順這個笨蛋,辜負了皇上的一片的苦心,到了南方不還是一樣的丟城失地?”懿貴妃撇了撇嘴兒,又哼了一聲,“現在不暫時繞個彎子,就那麼直不稜登的去和髮匪糾纏,明擺著越來越危險,皇上本來就開始虛弱的龍體豈不更是要雪上加霜?”

“是啊,那些傢伙不過都是逞一時之口快,又有誰真正肯象娘娘這樣為大清憂慮,為皇上解難。”奕忻點著頭。

“六王爺啊,您也不能總是一個心眼兒的做事,還要多替皇上考慮考慮,軍機處該要調整調整了,六部的官員也是一樣,成天的你一言我一語的,大家勁頭兒要是都不往一處使,什麼事情也做不好呢。”懿貴妃隨手拿起根兒銀籤子,剔了剔手指甲,“就象載垣和端華他們,話太多,又偏偏丁點兒的事都不會做,白白的站著個位置。”

“皇上他……”奕忻猶豫了一下。

“皇上日理萬機的,身體又是這麼的不好,哪裡想的那麼全,更沒辦法聽到他們那些私下對皇上的嘲弄了。既然都願意罵不是,那乾脆就回家找個涼快兒的地方,罵著也更舒服些不是。”懿貴妃把籤子一丟,看了看漂亮的長指甲,“他們喜歡用嘴兒,嘻嘻,哀家願意用手。”

“嘿嘿”,奕忻乾笑了幾聲,“娘娘,有關新軍的事情,皇上怎麼看?我就是為了心裡有個底兒,要好跟俄國人商談。”

“皇上很高興啊,”懿貴妃笑了,“既忠義,還能救國,皇上會不樂?”

“就是就是,依俄國在京的那個使臣普提雅廷的意思,要想徹底改變目前的局勢,至少要武裝二十萬軍隊。我和軍機處、兵部議了一下,新軍要組建三十個協……”

“什麼鞋啊?”懿貴妃一愣,說的好好的,怎麼連鞋子都出來了。

“哦,是這樣的,”奕忻知道貴妃娘娘是誤會了,趕緊解釋到,“協是新軍的新編制,一個協下屬四個標,標下有營,滿員的情況下,一個協要有六千多士兵。”

“我說呢。那麼多的兵勇,別說三十只鞋,就是三萬也不夠啊。”懿貴妃說著,捂著嘴兒咯咯地笑了起來,笑的身子發顫,笑的奕忻都感到有些心弛神蕩的。

“不過,不過裝備這麼多的軍隊,錢是個大問題啊。”奕忻咽了口吐沫,潤了潤發乾的喉嚨。“還有,光依靠購買軍火總不是長久的事兒,還必須要建立幾個制造局……”

“那東西沒用。”懿貴妃一擺手,“這洋毛子也未必都是什麼好心,他竄騰你搞這個弄那個的,不過是想更多的拐弄咱們的銀子。再說,洋東西多了沒有什麼好處。”

“制造局還是該建的,娘娘想啊,咱們的新軍有了武器,槍彈從哪裡來?總不能一直操縱在俄國人的手裡吧?”

“那倒也是,親兄弟還有反目的時候呢。”懿貴妃想了想,笑了,“哀家知道,你一定是在打內務府的主意。哀家可是和皇上都說了,辦新軍的錢由六王爺和大臣們去解決。再說了,俄國不是答應先借給咱們錢嗎?”

奕忻苦笑了一下,“借是可以借的,可那也要用什麼來擔的啊。”

“擔?”懿貴妃一撇嘴兒,“那還不簡單,關稅、鹽稅,什麼不行,這還犯難嗎?既然是不花現錢,那就使勁兒花,反正是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咬。只要能打敗髮匪,其它的一切慢慢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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