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溫馨而持久。

經過了這一道門,趙一理則很快的來到了寬敞的外間,這個外間的佈局和類似於早先的門房差不多,基本上是客人脫鞋、換鞋的地方,外間的四邊,是環繞的地龍,實際上是一種北方的傳統的取暖措施,就是地炕,中空,搭建地炕的材料主要是紅磚,核心地段和主臥室如果有火炕的話,那麼火炕上是採用一尺見方左右的河石搭建的,河石會經過火炕的烘烤,溫度保持得異常持久,這對於溼冷的北方秋冬兩季的驅寒保暖,十分的實用。

眾人剛剛一開啟房門踏入外間的時候,卻有一個12、3歲的少女剛剛好拿著水杯從房間裡出來,冷不丁的就看見了趙一理,這少女此時臉上的表情起初是吃驚,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手上卻是胡亂的把水杯往外間角落裡一丟,捂住了嘴巴,淚花開始在眼眶內打轉起來,既而就猛地跑了過來,一聲脆生生的“哥!”,撲進了趙一理的懷裡。

這少女,正是趙一理唯一的親妹妹—趙曉珂。

趙曉珂已經整整五年沒有見過大哥了,雖然和家裡人並沒有斷了聯絡,依舊是最初是電報、掛號信等方式溝通,後來家鄉裡的通訊條件逐漸的大幅改善,通上了電話,這才算是進入了正常的每週溝通的節奏。但即便是如此,趙曉珂依舊還是想念大哥,因為老爸管總是以學業為重的理由,不允許家人太過頻繁的打擾到趙石頭。

趙一理看著今非昔比的小丫頭如今已經成長為一個有模有樣的大姑娘了,心下很是開心,忙將右手裡的東西丟在地上,反正右手包裡面的東西也沒有易碎物品,手撫著妹妹順滑的長髮,感慨的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小珂用腦袋撞了撞哥哥的胸膛,在趙一理懷裡膩了一小會兒,心智早已成熟了很多的趙曉珂如今已經是個大姑娘了,連忙擦了擦眼淚,直起了身子,卻是捨不得撒開哥哥的右手,對著客廳裡喊媽媽,說道:“媽媽,快出來,你看看是誰回來了?”

說罷便斜著身子連忙和趙一理身後的人一一打過招呼,臉上浮現出很是暖心的笑容,看得茉莉姐妹和司雨丫頭也是暖暖的。

聞訊開門出來的,正是趙一理和小珂的母親——徐蘭。

如今的徐蘭儼然已經是一個看上去更加知性的中年女人,雖然住在鄉村中,但是氣度、穿著上,是根本看不出有哪裡像一個農村的女人。

趙一理身後的三個丫頭本以為這一路上從大都市到了鄉村裡來,不知道會見到一個何種模樣的態度的家庭主婦呢,結果卻讓三個人都大吃一驚,這一位主,肯定也曾經是一個大家閨秀來的。

徐蘭這半輩子,就生養了這麼一雙兒女。雖然貼心的小棉襖一直在自己身邊,可是心頭肉自己的大兒子卻遠渡重洋,整整五年多沒有相聚,這得是何種樣式的苦痛煎熬?雖然理智上告訴自己,兒子這麼做也是為了前途更加遠大的發展前景,不過,作為一個女人,卻在內心中都有一種天生的小心思,絕對不希望自己的兒女離開自己太遠。

徐蘭如今聞聽到女兒的呼喊,就知道極有可能是兒子回到家來了,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毛衣,推門看到了眼前的情景。

母子相見,淚眼婆娑。

但是茉莉和司雨所幻想的那個母子兩人相擁抱頭痛哭的場面卻是沒有出現,畢竟趙一理還是經常同家裡聯絡,也時不時的有照片寄回來。

不需要徐蘭示意,趙曉珂就早已經開始動手燒水、煮茶、在茶几上擺出了四樣點心,開始招待客人了。

趙一理和徐蘭敘話幾句之後,就笑著把身後的三個女孩和母親和妹妹做了介紹,寒暄之後,大家分別落座,開始閒聊家長裡短了。

趙一理並沒有追問老爸去了哪裡,因為他雖知之不詳,但由於一直保持著和家裡的聯絡,對於家裡的變化也是有所瞭解的。

趙一理走後的第一年,由於資金充裕、各方面條件準備成熟,很快趙家和李家的生態魚塘專案就取得了成功,當年賺回了魚塘的投資成本,第二年上半年就取得了不小的盈利,還因為趙一理的建議,逐漸擴大經營規模,將生態魚塘,升級為生態農場,將產品銷售到了更遠一些的南方城市。由於北方的稻米一向在南方大都市裡最為暢銷搶手,經過了綠色養殖和一些商業包裝之後的生態綠色有機米,很快便在羊城、滬市等地開啟了局面,甚至後來由於侯得柱的牽線,這些產品已經開始遠銷到了港島之上,經濟效益的迅速增大,也開啟了老趙的眼界,他骨子裡面,並不是一個吃獨食的人,很快在他的帶領之下,村裡的鄉裡鄉親紛紛開始了同類專案的嘗試,兩年的時間內,整個村子的200多戶村民,就已經紛紛的從這個生態農場的專案中脫貧致富,走向了小康生活。

趙家的農場由於規模最大,營銷搞得也好,到了後來,為了更多賺一些更省心一些,一部分的村民開始以小規模的方式找趙家農場加盟,嘗到了甜頭後,更多的村民紛至沓來,到了後來,幾乎整個村子的200多戶小型農場,都被趙青整合到了一起,成為了佔地4000餘畝,年盈利近5000多萬的一個大型生態農場了,根據加盟協議,每年村民們每戶按照股份的比例,在農場裡分紅達到20幾萬,家裡人還可以在農場上班,賺上一份不菲的工資,由於趙一理的建議,趙青開始在企業中推行漸漸完善的福利體系,如此一來,村民們的幸福指數就成直線上升的趨勢了。家家都蓋起了嶄新的大瓦房,錢袋子鼓了,農民的腰桿也直起來了,不少外村的適齡的姑娘都以嫁到這個村子裡來而感到幸福了。

鑑於趙青這幾年來帶領大家共同致富的聲望,很快被上頭提議,村民公選為了村支書,當了村官,自然除了帶領大家致富外,更要費心操持一個村子裡的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可是老趙卻是樂此不疲的,整天都笑呵呵的開心的幹著這一份在他看來如此之有意義的工作。

然而,好景不長。

時間到了1989年的時候,形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這一年的元旦,國內一向嚴謹慎言的《人民日報》在元旦獻詞中,寫道:“我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嚴重問題,最突出的就是經濟生活中明顯的通貨膨脹、物價上漲,由於幅度過大,黨政機關和社會上的某些消極**現象也世人觸目驚心。”

這個獻詞作為導火索,社會各層面針對改革政策的質疑也開始從各方面表現出來,到了三個月後,在這種思潮的影響下,自從改革開放以來,規模和力度最大的、針對私營企業的整頓運動開始了。

在這次運動中,“傻子瓜子”年廣九被以貪汙、挪用公款罪逮捕,雖然後來審結後認定雖然賬目不清,卻並不構成貪汙和挪用,可是後來還是找了一個理由,弄了一個流氓罪給他判了兩年徒刑,從此在國內私營經濟中顯赫一時和當時的標杆企業“傻子瓜子”大廈既傾,隨後轟然倒塌,風光不再了。

私營經濟自從改革開放以來,就一直在全國各地四面開花,在創業之初就體現出了同國企、集體所有制企業來說差別很大的不同,體現了很大的活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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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為什麼呢?

很簡單的一個道理,給自己幹活,和為公家幹活的推動力能一樣麼?就好像是獵狗和兔子的故事中,獵狗所一語道破的真諦一樣:“我只不過是為了一餐飯食,而它(指兔子)卻是為了身家性命在奔跑。”

可是,雖然私營企業盈利能力很強,也活躍了國民經濟,但是私營經濟在這個時候,都有著一個共同的致命缺陷,那就是私營經濟的合法性,此時並沒有得到明確,而是在高層決策中,面對著“試試看”、“摸著石頭過河”這種說法是很值得商榷的。

如果上面認為好,那就是合家歡樂,如果覺得不好,因為沒有法制的約束,既然沒有合法性,那麼隨時都可以把你踹翻在地,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上面態度的從鼓勵到不明朗,很多方面都立刻作出了反應。

首先就是私營經濟開始頗受到各種官方、組織的有色眼光看待,然後就是各方的集體、國有企業的合作伙伴開始了各種莫須有的遊離狀態。

來自政治和經濟上的雙重壓力,只是很多私營老闆產生了極大的恐慌心理,因此對於原本發展中充滿著勃勃生機的私營經濟,生產、經營都受到了極大的消極影響,更有甚者,連招工都招不到了。

當趙青也面臨著這個困境的時候,頗為頭痛的和遠在德國的兒子通了幾次電話溝通這樣的事情,趙一理的看法是:“對於一個希望透過改革開發和自強不息來實現一個民族的偉大復興的國家來說,在政策層面是必須要保持一個穩定持久的大略方針的,如果總是對前任、甚至是自己所制定的政策經常性的作出調整甚至是相反的方向的變化,那麼對於國家和民族甚至世界而言,都不是一個好事情。”

因此趙一理給老爸的建議是,為了避免受到更大的衝擊,可以考慮將趙家的生態農場的所有權交給集體,老爸你不是村長黨員麼,正好帶領著這個集體企業,將整個村子打造成全國的十強村,富裕村!

趙青認真考慮了之後,也認為當前如此形勢之下,這麼做也是最好的一種辦法了,就照辦了。

自那時開始,趙青就帶領著這個自己一手創造因勢利導變成了集體所有制企業的集體所有制經濟體和一群嘗到了改革開放甜頭的新時代的村民們開始了新一輪的奮鬥。

很快,這一番調整受到了正面的積極響應,趙青所主導的這一個村辦集體制企業,由於專案前景廣闊,產能充沛,盈利情況逐年翻倍的在增長,整個村子成了藍河市第一的富裕村,也順利的當選了全國勞動模範和第十一屆全國人大代表。

從上頭的意思來看,有提議趙青作為副鎮長的呼聲也越來也高。

此時開門聲響起,把趙一理從淼淼升起的茶霧中驚醒,回過神來,原來是老爸回來了。

趙青一見到兒子和一屋子的客人,就裂開了嘴巴大笑起來,看了看兒子兒子健壯的身子,伸手抓了抓肩膀,然後掃視了兒子身側的三個各具風格的美麗的女孩子,一個眼神又望向了趙一理。

爽朗的笑聲似乎也驗證了茉莉姐妹和司雨對於趙一理老爸——眼前的這個中年男人的種種臆想,真是一個十足十的農民企業家做派:憨直、爽朗、真誠而有不乏應有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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