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侯府的眾人好像都知道勇毅侯熬不過這個雪夜了。

長平侯夫婦還有勇毅侯夫人都一起守在勇毅侯的住處。

別莊的下人走路都自覺的放輕了腳步,時不時的朝某個方向望一眼。

宮裡,太后也把皇帝和皇后叫到了平福宮。

大家都在等著某個訊息。

劉太醫傳話,長平侯如果今夜能醒過來的話,就還有希望,否則.......

“母後,天不早了,您歇息會兒吧!”

皇帝擔心太后的身子在一旁勸道。

“哪兒睡得著啊,勇毅侯要是......哀家都不知道以後怎麼見長平侯夫人和慧丫頭了。”

太后搖了搖頭嘆氣道。

“母後,勇毅侯會沒事兒的!”

皇帝的語氣很堅定。

“是啊,母後,勇毅侯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挺過去的。”

皇后也在一旁跟著勸道。

皇帝聞言掃了皇后一眼,沒有說話。

“但願吧!”

太后臉色緩和了些卻還是不肯去歇息。

長平侯府別莊。

“什麼時辰了?”

侯夫人抬頭問吳嬤嬤。

“回夫人,亥時了。”

吳嬤嬤低低的聲音在屋裡迴盪著。

侯夫人每隔半個時辰就問一回,吳嬤嬤然後就低低的回答。

接著是一片靜默。

屋裡的氣氛越來越凝滯。

雪越下越大,夜越來越深,慧娘站在窗欞處慢慢推開窗欞。

絲絲凜冽的冷風吹了進來,慧娘覺得自己那股焦躁慢慢被冷卻了下來。

她就望著不遠處一片銀裝素裹的屋脊出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慧娘突然眼神一閃。

她好像看到對面屋脊上閃過一個白影,那個白影上面有個黑點。

那黑點在這片雪白的世界裡無所遁形,可是他的速度很快,只是一閃而過。

慧娘的心突然跳的很快,‘蹦蹦’的彷彿要跳出來。

她突然半個身子探了出去,發瘋一樣四處張望,想再次看到那個黑點。

可是四周都是慘白空寂。

碧蘇很快發現了慧娘的異常,連忙走過來扶著慧娘。

“少夫人,您怎麼了?”

碧蘇擔心的看著慧娘。

少夫人不會被因為侯爺的事情打擊太大了吧。

“你有沒有看到個白影?”

慧娘拉了碧蘇往外開,嘴裡焦急的問道。

“白影?”

碧蘇往外望了一眼,皺眉道:“夫人,外面白茫茫一片怎麼能看到白影呢?”

糟了,夫人神情開始恍惚了。

而長平侯好和侯夫人卻聽到了慧娘的話,一時都抬起頭來盯著慧娘。

“慧娘,你說什麼呢?”

侯夫人有些緊張的問慧娘。

慧娘對著侯夫人反而有些確定了,她遲疑道:“我剛才好像看到旁邊屋脊上有個白影閃過。”

長平侯搖了搖頭又沉默著坐了下去,怎麼回事白影呢。

慧娘也有些失落,她又回頭望了一眼,然後準備轉身離開。

“啊!”

突然慧娘一聲驚呼,然後陡然轉身。

眾人也齊齊的望了過去。

窗欞外站著個白影人,只有頭是黑的,兩隻眼睛亮晶晶的望著屋裡的眾人。

慧娘掩著嘴把那聲驚呼吞下,正睛看去,眼淚驀地就流了下來。

接著,侯夫人把頭倚在吳嬤嬤肩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碧蘇扶著慧娘瞪大了雙眼看著窗欞外的白影,一時怔住。

還是長平侯反應快,連忙走到視窗,低聲道:“愣什麼神,趕緊進來。”

那白影人一個起跳,就翻進了屋裡。

一直躺在床上昏迷著的‘趙弘毅’也倏地從坐了起來,跑出臥房看著那人。

那人掃過屋裡眾人,眼神在慧娘那裡頓了頓,又扭頭看著侯夫人道:“娘,我回來了!”

侯夫人扭了身子,繼續哽咽著哭。

那人一時有些無措。

“毅兒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事情還順利嗎?”

長平侯一邊問一邊關了窗欞。

“還算順利,我沒有跟他們正面接觸,沒有受傷。”

這白影人自然就是趙弘毅了。

那個黑點自然就是趙弘毅那張熟悉的臉了。

自從他進來,慧娘眼神就一直隨著他。

這會兒,她心情平復了許多,走到侯夫人耳邊輕輕的說了句。

侯夫人這才停了哭聲,然後點了點頭。

慧娘回頭對碧蘇道:“碧蘇,去看看灶上有沒有什麼吃食,去給老侯爺和侯夫人他們端些宵夜來。”

碧蘇一直在白影趙弘毅和病人‘趙弘毅’之間,來回看,滿臉的不可置信。

直到慧娘喊她,才回過神磨蹭的往外走。

“啊,奴婢知道了,是你!”

碧蘇路過病人‘趙弘毅’時突然叫道。

趙弘遠對著碧蘇笑了笑,眼裡笑意溫潤如水。

碧蘇竟然從趙弘毅的冷臉上見到溫潤如水的笑容,頓時一驚。

嚇得暈乎乎的出了外間。

守在外面的野菱和香薷聽到慧娘的驚呼早就急得不行了。

見碧蘇出來,連忙就撲了過來。

“少夫人吩咐取宵夜,你們趕緊來幫忙!”

碧蘇在兩人開口問話之前,說著拉了兩人去廚房。

野菱和香薷聞言都松了口氣。

還能吃宵夜就說明侯爺病情沒那麼糟糕。

內室裡侯夫人在吳嬤嬤的攙扶下去了盥洗室。

慧娘就走到趙弘毅身邊低聲道:“侯爺先去把衣裳換了吧。”

眾人聞言朝趙弘毅身上看去。

原來趙弘毅把中衣套在了外面。

怪不得看上去像個白影人。

中衣套在外面有些臃腫,看上去有些滑稽。

趙弘毅有些尷尬,訕訕的捎了捎頭。

慧娘朝老侯爺和趙弘遠行了禮,然後轉身去翻箱籠。

趙弘毅見孃親和妻子都唬著張臉,心裡不由得打鼓。

他下意識詢問的看向長平侯和趙弘遠。

兩人聳了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神情。

他認命的進了盥洗室,果然見侯夫人正肅著張臉站在冒著熱氣的浴桶旁邊。

“娘......”

趙弘毅戰戰兢兢的叫了聲。

侯夫人沒出聲,吳嬤嬤慈愛的道:“侯爺,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說著上前幫趙弘毅把那身中衣脫了下來。

侯夫人看了他裡面那見兔皮夾襖,臉色緩了緩。

把夾襖脫下來以後,露出了印著一片殷紅血漬的中衣。

侯夫人臉色又沉了下來。

這時,慧娘端著紗布和傷藥走了進來。

看到趙弘毅肩頭的傷口朝外面翻卷著,露出泛白的血肉。

雖然早就知道傷口不可能癒合,可是真正看到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好在是冬天,要不然傷口早就化膿生瘡了。

“我來!”

沉著臉不說話的侯夫人突然道。

慧娘一愣,然後把東西放在桌子上。

子時一刻,守著長平侯府別莊門口的禁軍韓統領一路飛奔著回了行宮。

然後很快就有內室帶著他到了平福宮。

“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長平侯府有訊息了。”

靠在大迎枕上的太后聞言突然睜開了眼睛。

皇帝抬頭連忙道:“快叫進來。”

韓統領一進來就跪著給太后他們行禮。

.“行了,別廢話了,趕緊說,勇毅侯怎麼樣了?”

太后焦急的打斷,直接問道。

“回太后娘娘,長平侯府的小廝說剛才勇毅侯醒了!”

韓統領連忙直奔重點。

“真的醒了?”

太后確定般的又問道。

皇帝聞言臉上也是多了分喜意和輕鬆。

皇后一臉的驚喜,眼神卻很複雜。

“醒了一會兒,喝了藥以後又睡過去了。”

韓統領一臉笑意的接著道:“那小廝還說,劉太醫已經診了脈,說是勇毅侯能醒過來是託了太后和聖上的福,老天眷顧。今夜能醒過來,以後慢慢調養就沒有大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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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明兒讓劉太醫過來回話。”

太后笑著拍手道。

“諾!”

韓統領連忙應是。

皇帝接著道:“這幾天你也辛苦了,等勇毅侯大好了,你再調回來,朕必有賞。”

韓統領聞言大喜,笑著連忙給皇帝磕頭。

然後離開行宮,高高興興的去當值了。

勇毅侯脫離了危險,太后心裡那塊石頭落了地,臉上也露出疲倦的神色。

畢竟是上了年紀,熬不了夜了。

皇帝和皇后見狀連忙道:“母後,勇毅侯醒了,您也放心了,趕緊去歇歇吧。等他大好了,兒臣讓他進宮來給您問安!”

“你們也趕緊歇著去吧,都熬了一夜了。明兒皇帝還有的忙呢!”

太后笑著點頭,然後也催著皇帝他們回去歇著。

皇帝和皇后就給太后行了禮,然後出了平福宮。

兩人走在長長的遊廊裡,皇后落後皇帝半步,內室隨從們都遠遠的墜在後面。

皇后神情複雜的望著皇帝挺拔威嚴此刻卻沉默如山的背影,低低的道:“皇上,鎮國公......”

“皇后,朕此刻很累了,想休歇了。至於鎮國公,那就看他是不是個聰明人了。”

皇帝打斷了皇后的話,快步朝前走去。

秦公公一眾內侍趕緊跟上。

皇后望著皇帝消失的背影片刻,擔憂的回了鳳棲殿。

長平侯府別莊。

侯夫人親自給趙弘毅清洗包紮傷口,然後要接著幫他擦洗一下身上。

趙弘毅拉著中褲死活不肯。

侯夫人看著他窘地滿臉通紅,就看著他意味深長的道:“娘覺得你媳婦說的很對,以後你要是再一身傷的回來,娘就過來跟你媳婦一起伺候你。”

趙弘毅臉色一肅,扭頭盯著慧娘。

慧娘垂了眼,低頭把玩兒著手裡捧著的衣裳。

“娘,兒子錯了,以後有事兒再也不瞞著您們了。”

侯夫人不置可否,淡淡的點了頭扶著吳嬤嬤出了耳房。

慧娘默不作聲的上前用溫熱的毛巾給他擦洗身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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