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傢伙夠沉的啊。”茅瑞嘀咕一聲，改用雙手託在小童腋下。
小童眨了眨眼，覺得這個仙人叔叔不僅長得奇怪，做事情也很奇怪，一個大人居然提不動他一個小孩子。
茅瑞雙手毫光隱現，低喝一聲‘走你’，已是用上了全部氣力，這才堪堪將小童提起離地幾寸高。而在茅瑞腳下，普通磚石地面悄然間浮現諸多裂紋。
婦人神色慌張，轉頭四顧，卻發現不管路上稀少行人還是就在隔壁桌的三位老農，都沒朝這邊多看一眼。
早餐鋪老闆從餐車回返，站在離茅瑞兩步遠的地方。
天鬼道人為了看的更清楚，索性從吊墜離開，目光灼灼，泛有幽綠色光芒，瞧著陰森恐怖。
茅瑞雙手打顫，實在是施展了稱骨之法，孩子的根骨太過沉重，連他都有點吃不消。
手上毫光褪去，茅瑞這才輕鬆抱起小童，將他放到座位上。
婦人突然見到一位老人眼中泛著綠光突然出現在孩子身後，跟重要的是那老人身體虛幻，雙腳並未著地，與那鬼魅無異。心生恐懼，她一婦道人家何曾見過此等光怪陸離景象？
“老頭，你別告訴我這孩子是個純體修胚子？”茅瑞見天鬼道人直接現身，在婦人面前都沒有隱匿身形，也就未做遮掩，直接問道。
之所以這麼問，茅瑞也是有所依據的，茅瑞也不是沒見過根骨重的人，自家師弟郝夏根骨就很重，但也不至於重到茅瑞兩手都提不起來，勉強提起些許還堅持不了多久。
廉渡曾說過，單論煉體資質，郝夏是他見過最好的，連他這個當師尊的都要自愧不如。
茅瑞相信比郝夏資質好的這個世上絕對有，但肯定不多，且比郝夏好不到哪去，頂多根骨再重上些許。而小童卻比郝夏重好幾倍。
想來想去，茅瑞感覺也就那所謂的純體修再有這個可能。
當然也有可能是茅瑞見識淺短，故而問問這個見識更深遠的老頭子。
“確實是純體修胚子，還是在純體修當中都算頂尖的那種，處在相同高度，你家鄉那個純體修在他面前連屁都不是。”天鬼道人憑藉自身手段再次查驗了小童體質，十分肯定道。
小童這才發現身後多了個老爺爺，轉頭看去差點沒哭出來，老爺爺長得好嚇人。
天鬼道人也是知道自己嚇到小孩子，咧嘴一笑，表示自己很友善讓孩子別怕。
結果不笑還好，這一笑，小童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就哭了。
天鬼道人無法，只好回到了吊墜中。
婦人好一番安慰，外加茅瑞在旁解釋，這才止住孩子哭聲，坐著無聲抽泣，再也吃不下一口早餐。
茅瑞摸了摸小童腦袋，笑著道：“既然吃不下了，這就帶叔叔去小童家中，給小童父親治病好不好？”
孩子重重抽了抽鼻子，點了點頭，跳下座椅自顧自背上小書箱。
“賬給結了，三份早餐八文錢，幾塊地磚外加請工人修繕費用，共計五兩銀子。”漢子沒來由的出聲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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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瑞都抬起腳布了，回頭沒好氣的罵道：“你堂堂築基修士，還缺這點錢？”
“小本生意概不賒賬。”漢子不溫不火的回道。
婦人正要掏錢，茅瑞制止，說是他來便是。
茅瑞身前出現幾條漆黑裂縫，神識一頓翻找，結果尷尬發現，他身上沒有一點凡俗錢物。
要說黃白錢財，茅瑞本來多多少少有點的，只是當初領地大澇，把莊稼地都毀了，居民們暫時沒了口糧，只好去其他領地購買。
茅瑞就把身上黃白錢財拿出，還用靈石換了不少，這才沒讓領地居民餓死，而買糧食剩餘的錢財就放在曹玲曹大管家那。
“你堂堂築基修士，會沒這點錢？”漢子看出了茅瑞的窘迫，學著茅瑞口氣反問道。
茅瑞直接拿出一枚靈石，想了想用力一掰，掰下黃豆大小的一點碎末，隨手丟給漢子，還大方的說道：“拿去，不用找了。”
漢子接過靈石碎末，不在阻撓三人離去。
茅瑞走出兩步，覺得虧了，反身端起那碗就喝過兩口的豆腦，也不怕燙囫圇倒入嘴中。放下碗，看了眼還有八隻小籠包的籠屜，手一揮小籠包懸浮而起圍在茅瑞嘴邊。
做完這些茅瑞才離開這家早餐攤，與滿臉莫名其妙的母子同行。
漢子將桌子收拾一番，回到餐車那好一陣猶豫，最後下定決心取出傳訊法器，將小童根骨奇重這一事如實上報。
一路上茅瑞沉默不語，似在想事，婦人也不敢多問，拉住想要問話的孩子，默默帶路。
到了家中，茅瑞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孩子父親，早先已經確定了傷勢，如今只不過再看了一眼而已。
向婦人要了一碗水，取出枚上好的療傷丹藥，神識做刀將丹藥一分為四，其中一份放入碗中，待其融化讓漢子喝下。
丹藥品質太好，哪怕藥性溫和，茅瑞仍舊擔心凡人脆弱身軀承受不住，到時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只能一分為四。
剩下三份裝入一隻小瓷瓶內交於婦人，隨口叮囑道：“這枚丹藥就可完全醫治你相公，擔心你相公承受不住藥效這才分成四份，學我這般融入一碗水中喝下，每天一次，四天後就可下地走路。”
“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在接下來半個月內盡量少走動。半個月後不僅沒點後遺症，保證比以前更加健壯。”
婦人慎重接過瓷瓶，趕緊用絹帕包住小心收起來，生怕一個不下心將這仙丹妙藥給打了，看的茅瑞直翻白眼。
床榻上男子趕忙坐起身，剛喝完藥水就感覺渾身暖洋洋的，腿部疼痛都不見了，真乃神丹妙藥。
看著就要對自己作揖行禮的男子，茅瑞揮了揮手嫌棄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最煩你們這些讀書人酸溜溜的講話方式了。”
男子尷尬收回手，望向自家娘子，眼神中滿是詢問。
婦人看了眼茅瑞，來到床邊低聲講述早上見聞。
等婦人講完，茅瑞已在屋中來回踱步，一家三口也不敢打擾。
良久之後茅瑞才在小童身邊停下，蹲在孩子面前語氣輕緩道：“小童，修士其實有好多種，你沒有靈根不能修煉，但你的根骨非常好，可以一名體修。”
“現在叔叔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你放棄修煉，叔叔保你及你子孫三代人享盡人間榮華富貴。二是叔叔帶你離開，當一個在你眼中可以在天上飛來飛去的仙人。”
小孩子之前哭過，如今上有點紅腫的眼睛眨了眨，望著茅瑞吶吶不說話。
茅瑞摸了摸他腦袋，笑著道：“不用急，好好想想，也可以和你父母親商量下，最終叔叔都會按照你的結果來。”
茅瑞起身，面向夫妻二人，語氣就沒面對孩子那麼和善了，淡淡道：“你們凡人羨慕我們修煉中人，認為我們就是無憂無慮的神仙中人，我在這跟你們說清楚。”
“在壽命上修士要比你們多許多，活個百年千年不是問題，但修煉界絕沒你們想想的那名美好，小童這孩子若是當個凡人，只要我還在能夠安安穩穩活到頭，若是走上修行路，看著是聽風光，說不定明天就被更強大的修士殺了。”
“你們可以好好想想，給孩子提點意見，只不過最終我會根據孩子自己的選擇。”
茅瑞隨後又說了一大堆，修士的好處和壞處都有，凡是他知道的都簡單提了一句，其中不摻雜任何個人情緒。
“叔叔，我去修煉，就一定要和孃親他們分開嗎？”小童扯了扯茅瑞衣...某根繃帶，仰頭問道。
“分不分開都可，只不過修士修煉，一個閉關動輒好幾年，隨著你修為增高，一家人見面的次數會越來越少，中間的間隔會越來越長。”
“幾十年後，你可能還是如今這幅模樣，或者只是個少年，而你的父母卻是白髮蒼蒼。”
茅瑞見孩子有點難過，突然轉而笑道：“若是你本事大，見不得父母老去，也可以找些天材地寶為他們延壽。”
孩子滿臉糾結，望向父母。
夫妻兩已經有了決定，男子覺得當個凡人好好享受也不錯，婦人雖心疼，卻認為男孩子應該志在四方，不該當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家翁，過完平淡一生。
夫妻兩意見不合，卻也沒有爭吵，當孩子求助的眼神望來，夫妻兩人眼中只有鼓勵，不管孩子做出什麼決定兩人都會支援。
“我要去修煉。”孩子對父母堅定說道。
“想好了？”茅瑞問了一聲。
“恩。”孩子點了點頭：“想好了，我要當體修，然後帶著孃親父親在天上飛。”
說完，孩子有點底氣不足，望著茅瑞低聲問道：“這樣可以嗎？”
茅瑞給逗笑了，摸著孩子腦袋豪氣道：“當然可以，你要你想，別說帶著你父母在天上飛，就是跑到大海深處遊玩，去到地底散步都沒問題。”
‘希望幾十年幾百年之後不會為了今天的決定後悔。’茅瑞在心中補充了一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