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口石棺盡數被毀,棺材蓋子被白蛇蛇尾卷掃,七零八落。

照亮整個地下室的燭火,隨著棺材蓋的跌落,掉了掉,滅的滅,七盞燭火,最後只剩下兩盞。

在兩個對立的角落上,燭火閃閃,勉強照亮地下室。

“你躲在林子裡,用八口棺材分別囚禁四個試驗人和四個鬼差,用他們的命,換取你的重生,可是這樣?”周遊猜測地問。

尼邦表情漸漸難看,皺著眉頭看著周遊的眼神怒中夾雜著陰鬱。

因為周遊猜出了他的目的,接住了斬魔玩刀強有力的一擊,他感受到了來至周遊的威脅,甚至有一絲絲後悔將周遊引誘至此。

“你承認不承認都沒關係,反正既然看到這些,我也大致明了了你的目的。既然這樣……”

周遊幽幽細語,話未講完,尼邦忽然一聲大喝:“既然這樣,還費什麼話。”

言語間,面容變得猙獰,手中彎刀到高舉,對準周遊刺下。

周遊感受到來自尼邦身上的怒氣,不似之前的輕鬆,而是一種想要將他吞噬,並大卸八塊十塊的憤怒。

斬魂彎刀,只要砍中周遊,傷的便不僅僅是皮肉,還有魂體。

周遊深知這個道理,並不敢直接出手,或是用鐮刀手抵禦,往地上瞟一眼,瞧見腳邊有一根木頭,忙拾起,反手擋在身前。

斬魂彎刀直接攻擊周遊的胸口,一股強大的衝力隨之襲來,棍子也擋在胸口,有短暫抵禦之效,但是很快被砍成了兩截。

彎刀落到周遊身上,刀刃鋒利無比,劃破周遊心口的衣服。

周遊眼疾手快,往後倒退,丟掉手裡的棍子,反手拾起一根一米多的長棍,隨即飛身而起,到一定高度之後,加快速度落下,對準尼邦,仿若從天而降。

尼邦意識到周遊想要攻擊自己的意圖,反身後退,手中彎刀輕輕一揮,挑起腳邊的棺材蓋,周遊的棍子正中棺材蓋重心,十多釐米厚的石頭,頓時四分五裂。

周遊落了個空,但反應迅速地再次騰空而起,眨眼的功夫便來到尼邦身旁,手中棍子重重打在尼康是手背上。

手臂粗細的棍子,若周遊般大力地打在人身上,必定會帶來一陣疼痛,手中縱是握著何種貴重的東西,也恐將脫落。

但是尼邦的彎刀穩穩握在手中,甚至連眉頭也不曾皺一下。

周遊忽然意識到,尼邦不是普通人,他是試驗人,也曾是地獄裡的使官,這點疼痛對他而言,恐猶如在牛身拔毛。

無法用鐮刀手攻擊,用這些一般器物,根本無法給尼邦帶來真實傷害,倒是讓他看中自己,隨時有可能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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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避開你的攻擊,不被你的彎刀所傷,以你的本事便打不中我,我們繼續對弈下去,誰也殺不了誰,到最後無非是浪費時間而已。”周遊舉著手中圓木棍子道。

尼邦未做回應,他在思考周遊言語中的意思。

“如不然,我們還是都放棄吧,你放棄用我做你重生的獻祭品,讓我離開,我也不再追究你方才傷我之仇,你看如何?”周遊道。

“這個建議,聽起來似乎不錯!”猶豫片刻,尼邦回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周遊微微一笑道,眼光在地下室裡掃了一眼,衝小白道:“回來,小白。”

小白心有不甘,一張又尖又白的臉上寫滿了不情願。

迫於周遊的命令,最終還是乖乖聽話,身體縮小,回到周遊手腕上。

周遊縱身一躍,原地挑起,準備離開,忽然,一陣幽明之光襲來。

是尼邦……

確切來是,是尼邦的彎刀,再次幻化成老虎的形態。

餓虎撲食,對準周遊的胸口,想要一擊致命,將周遊狠狠訂在背後的牆上。

強大的氣流逼近,吹動周遊的頭髮和衣裳。周遊沒有半分又有,猛將手中木頭棍子甩出,對準彎刀飛來……

一刀一棍,一下一上的撞擊,在並不明亮的地下室裡,發出一陣明黃色的光芒。

如閃電擊過,留下短暫絢爛的色彩。

很快,色彩消失,地下室裡恢復了之前的昏暗。

即便光線不明朗,那一隻耀眼的猛虎依然完全可見。

木棍從它身上穿過,被從中劈成兩邊,一左一右,重重落到地方,幾乎同時時間發出‘嘭’一聲巨響,約莫呈六十度角,深深地插進地面。

穿透木棍,斬魂彎刀向著周遊飛去。

周遊在空中,如果繼續往上,即便加速,彎刀打不中他的心口,也極有可能傷到他的其他部位,周遊索性原地停下,快速整理包裹雙手的衣物,然後高高舉起雙手,一把接住飛來的斬魂彎刀。

刀刃在手上劃出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

周遊不敢鬆手,一旦有半分鬆懈,帶著猛虎靈力的斬魂刀便將刺入他的胸膛,一擊斃命,變成尼邦的祭品。

斬魂彎刀強大的衝力帶動周遊的身體往後飛去,一開始尚且能抵禦,隨著傷口越深,血流越多,疼痛讓周遊汗水直流。

而且……

隱約間,那種無形的奇怪的氣息傳來,帶著某種吸引力,讓周遊失去反抗之力,手上越來越無力,刀刃距離胸口的位置越來越近。

“別反抗了,今日既然我敢隱你來,便做足了讓你斃命的準備!你當真以為你能逃出去?”

尼邦的聲音從斜下方傳來,他的臉上有一抹笑意,一抹帶著些許嘲諷與輕蔑的笑。

他在嘲諷周遊的愚蠢。

“呵……還跟我說什麼‘放棄’,你真以為你能防禦一次的斬魔刀,我的斬魔刀就當真拿你沒辦法?”

疼痛讓周遊張開嘴,話艱難地從嘴裡吐出:“真是沒……誠信,方才明明答應讓……我離開,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一轉眼的功夫就……就玩偷襲,你可真夠無賴的……”

“我方才並沒有答應你什麼,是你一想情願的覺得我會答應你!”尼邦冷冷道。

“呵……”周遊發出一聲嘲諷的低笑,喃喃低語道:“真是無藥可救……”

聲音很小,尼邦並未聽清楚,問周遊道:“你說什麼?”

周遊回以一記微笑,“我說你沒誠信,便是無用,如你這般,難怪當初會被地獄趕出,淪為這山林中的野鬼一個,連個像樣的藏身之所都沒有……”

“給我閉嘴……”周遊的話,成功惹怒尼邦,一聲大喝:“死到臨頭還大言不慚!”

說罷右手用力往前推動,順帶著斬魂彎刀跟著逼近,刀尖刺入胸口,雖並不深,卻很疼,周遊越感無力……

就在此時,黑暗裡忽然傳來‘吱’一聲大聲叫。

小白從手腕脫離,如戲水的游魚,擺尾搖曳,化生成一根白色的‘長繩’,落到尼邦腳邊,從下往上,將尼邦牢牢捆住。

與此同時,周遊身上那種被控制的吸引力漸漸消失,猛地一聲大叫,斬魔彎刀從胸口生生拉出,用力一甩,彎刀被甩了出去,‘當’插入身後的石壁之上。

即便如此彎刀上那一抹猛虎的模樣若影若現,張著大口,似乎還想要衝上來咬周遊。

很快的,彎刀微微顫動,想要從石壁上脫離,周遊飛起一腳,正中刀柄,強大的腳力讓彎刀根深地插入進石壁裡,只留下個刀柄在外。

周遊並不慌,看著彎刀低低道:“你還敢對我齜牙咧嘴,就不怕我現在就滅了你的主人,再把你丟進十八層地獄。我無法滅了你的元靈,自有能滅你的陰使。”

身後的尼邦被小白捆的結結實實,絲毫反抗之力都沒有。

失去斬魂彎刀的他,就是一個‘廢人’!

周遊如閃現一般極速來到尼邦身旁,右手黑指甲對準尼邦的胸口,對彎刀道:“你若真是一直乖巧聽話的刀靈,現在立刻馬上,將你的靈氣收起來,否則……”

周遊眼光變得凌厲,加上他身上自帶的陰冷之氣,像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不要聽他的……”尼邦預感到危險,一聲大叫,話未講完周遊之間輕輕插入他的心窩,尼邦的聲音戛然而止。

“閉嘴,現在不是方才,現在你才是那個階下囚,我隨時可以讓你灰飛煙滅,至於那柄彎刀裡的刀靈,我也有的是辦法讓它消亡。”

周遊說的不疾不徐,反擊一招制敵,讓他充滿無限氣場。

即便是一柄彎刀,也感受到了他身上強大的壓制力。

彎刀裡的猛虎猶豫片刻,最終屬於猛虎的一抹黃色光暈漸漸消失,變成之前那一把普普通通的彎刀。

“還真是一個聽話的刀靈。”周遊一聲地獄,轉頭看向尼邦。

尼邦臉色發白,像一具在水中泡發了一天一夜的屍體。

斬魂彎刀靈氣隱沒的一瞬間,他心中已然明了……

刀,只是沒有多少思維,更無太過感情的冷冰冰的身外器物,即便平日裡如何聽話,終究不是自己身上的肉,不會完全聽命於自己。

“用屍體將你引來,果真是我做的最錯誤的一個決定!”尼邦在心裡如是想著,對周遊道:“成王敗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做已經是個死人,我殺你剮你有何意義?”周遊臉上帶著笑容,胸口很疼,雙手被彎刀割出的傷口也很疼。

“你千辛萬苦,策劃了這樣一個讓自己重生,也等於將自己復活的法子,最後功虧一簣,這樣的滋味,必定不好受吧?”周遊擦了擦手,不鹹不淡道。

尼邦別過臉,並不看周遊,保留著自己僅存的一絲傲骨和尊嚴。

周遊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尼邦,緩緩移動到尼邦視線的正前方,迫使尼邦視線在自己身上,尼邦卻再次轉頭,周遊繼續站到他身前……

如此三四次,尼邦索性一仰頭,將眼睛閉上。

“怎麼成了手下敗將,竟連看對手的勇氣都沒有,剛才你不是背後偷襲,不是笑裡藏刀,不是春風得意的嗎?”周遊不放過尼邦,緩緩道。

第一次在結束‘打鬥’之後,周遊不想那麼快解決尼邦,而是用言語挑釁。

這種戲謔和挖苦的人感覺,原來這麼爽,以前怎麼就沒發覺?

周遊並不停下,繼續言語嘲弄:“其實方才我跟你說‘放棄,各自離開’的時候,我便猜到了你後續的動作。你好不容易盼來我這樣一個即是試驗人,也是鬼差的,定然不會輕易放我離開。”

周遊一邊說,一邊看尼邦的臉,閉著眼,嘴角微微抽動,證明自己的話有刺激到他。

“雖然我不太明白你為何要用這麼多的試驗人和鬼差讓你自己重生,但是既然你是試驗人,應該早就知道,哪怕你只剩一絲殘魂,也可藉助試驗人再生。但是你沒有這麼做,而是選擇這樣一條很複雜、漫長,甚至有些偏激的路,我猜……你曾經一定做過對不起密閉挑戰的事情。”

話至此,尼邦緩緩真開眼,看向周遊道:“不用猜了,我告訴你吧,我確實試驗人,因為機緣巧合,做了地府判官。那個時候,我對挑戰充滿怨恨與憤怒,一心只想推翻它,所以我選擇投靠地府,想要借用地獄之力將挑戰體系全部消滅……”

談及過往,尼邦語氣激昂,眼神卻變得迷離。

周遊一愣一愣,因為他不曾瞭解,尼邦會主動提及這樣的事。

怔了怔,周遊問道:“既然這樣,為什麼會落得……如此下場?”方才嘲諷的心態變成了好奇。

“因為我是試驗人!是反叛地獄的黑暗組織的結晶體。就算我如何做,如何表達對地府的衷心,最終都得不到認可。我的能力越高,本事越強,對地獄而言威脅便越大,唯有煙消雲散,才能一消他們心中的惶恐與不安。”

周遊望著尼邦,忽然有些唏噓,尼邦的成長,竟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讓地獄剛到害怕,可想而知當初尼邦的本事有多麼的強大。

興許也正是因為他的強大,才能勉強保住形魄,藉助斬魂彎刀之力,斬殺試驗人與鬼差以重生。

不過相對這個,周遊更在意另一件事:試驗人,永遠得不到地府的認可?

“你……在這裡呆多久了?”相對沉默片刻,周遊轉移話題問道。

“多久?”尼邦抬頭看看地下室天花板上的大窟窿,“不知道,也許幾個月,也許幾年,也許幾十年……”

“幾十年,難道幾十年前就已經有試驗人的存在?”周遊驚訝。

他本以為,第一批試驗人是鬼嬰苗幽蘭的時代,距離現在不過七八年而已。

“你……是第一批的試驗人嗎?”周遊有些戰戰兢兢地問。

“第一批?”尼邦低頭看周遊:“算不得第一批,不過我成試驗人,以及後來在地府當差時,試驗人還較少。那時在我的幫助下,地府將試驗人以及整個老窩端掉,之後我以為我能成為真真正正的地府判官,到最後卻還是做了獻祭,被當時的地獄左判背後襲擊,魂飛魄散。當我靠著一縷殘魄醒過來之後,發現試驗人沒有滅亡,倒是比以前更多了。

這樣也好,試驗人越多,體系越龐大,便越有與地府對弈的資本。這場人鬼打站,相信很快就會開大。這場戰爭一定很好看,所以我一定要重生,要親眼見證那場大戲……”

尼邦說的不緊不慢,周遊莫名心跳加速,讓他沒想到的不僅僅是尼邦這樣一個元老級的試驗人,還有他提及的……

人鬼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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