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跟隨苗幽蘭幾十年,從一條小白蛇變成大蟒蛇,就像戲柳山莊裡的老樹精與女鬼那般長期依存,共同存在。

經過時間的洗禮、歲月的磨合,二者已然有了心靈感應。

小白待在周遊身邊,便可將周遊的一言一行,所作所為,盡數傳遞給苗幽蘭!

“你……用小白監視我!”

周遊撩起左手袖子用力一甩,小白從手腕脫落,像一隻白色的泥鰍,扭動兩下,‘啪嘰’摔落在地。

苗幽蘭安穩坐在沙發上,伸出左手攤開,小白蛇縱身一躍,飛到苗幽蘭手心裡,蜷縮成一團,嘴裡發出細小的‘吱吱’聲。

苗幽蘭右手食指在小白頭上輕輕撫摸,一臉寵溺的微笑。

“當初你將小白交於我,其實並非地獄嚴查,你怕它留在黑石灘發生意外,你只是想將它留在我身邊,監視我,是嗎?”周遊心中怒火越漸濃烈。

“當然不是!當初讓你帶走他,一來是護它的安全,二來是讓它護你的周全,你好歹是與我結過陰親的,我可不想看到你那麼早消亡,有損我苗判的威望。”苗幽蘭似有似無道。

周遊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鄭重其事道:“結陰親之事,並非我所願,不過是被算計了。請你以後莫要再叫我夫君,我不是你的有緣人。”

苗幽蘭終於從小白的眼神裡移開,盯著周遊看了半會道:“以往我這般叫你,你從未如此激動過,今日卻急著與我撇清關係,難道……”

苗幽蘭煙波流轉,看一眼大門道:“難道是因為那只小絨貂精?”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周遊心中慌張,忙道:“與她無關……”

話未講完,被苗幽蘭打斷:“你與她是沒有可能的。

你們一個是黃泉路上的小妖,一個是實驗人,你們非同類,斷不可能在一起。而且,那只小妖離開了黃泉路,也丟失了真身,雖然現在看起來她附身人身沒有什麼問題,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會慢慢枯竭,可能三年,可能五載,最遲不過十年,便會徹底枯竭而亡。”

周遊張著嘴,一時半會不知當如何回應。

苗幽蘭續道:“相反的,如果你跟我一起就不一樣了,我是判官,你是鬼差,咱們實屬同行,我還是你的上級,可幫襯於你,最重要的是,待日後某一日你身體隕亡之後,我可推舉你做判官,屆時我們夫婦同心……”

“我們永遠不可能夫婦同心!”周遊忽然喝道,斬釘截鐵。

“你是你,我是我,我感恩你之前在地獄救過我,但僅僅是感恩。從今往後,還請苗判喚我名字,別再叫我夫君此等容易讓人產生誤會的稱呼。”

苗幽蘭看周遊的眼神,有些飄忽,片刻後道:“跟我一起,我可助你成長。你要知道,雖是鬼差,但你也是試驗人,現下地獄方面在嚴查試驗人的事情,若讓別的判官抓住你的任何一個汙點,你隨時可能一命嗚呼,甚至魂飛魄散。”

“我自認為並未做過有悖冥府的事情,不怕被查。”周遊道。

“你……”苗幽蘭瞪著周遊,眼神有些許難看,片刻之後恢復正常:“罷了,我今日前來並非跟你討論這件事的,戲柳山莊的事,你幫了我一個大忙,今日前來,是特意來感謝你的。”

“不用謝!”周遊語氣冷淡道:“事實上戲柳山莊的之行,我也並非全部為你,有一部分是我自身的原因。而且,我們不過是逼出了山莊裡的老樹精和老鬼,善後的事,我們未插手,算不得幫大忙。現在天已晚,苗判若是無事,還請離開……”

苗幽蘭挑眉,“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讓我走?”

“是!”周遊心裡如是說,嘴上卻並不言語。

“既然這樣,那小白……”苗幽蘭笑了笑,衝周遊伸出右手,手心裡的小白依然蜷縮著身體,看起來乖巧可愛。

自從知道自己透過小白被苗幽蘭‘偷窺’,周遊全身每一個細胞,每一根汗毛都在排斥小白蛇。

原本以為苗幽蘭是一個不錯的判官,現在看來,以往所有,似乎都是她設下的一個陰謀。

“多謝苗判與小白之前對我多次相救,但是我覺得,還是將小白交於他人幫忙照看吧,或者放到某個無人的野林裡……”

“咯咯咯……”苗幽蘭捂嘴,發出低笑聲:“你這個人什麼都好,但是總自作聰明,還很杞人憂天。”

周遊瞪著苗幽蘭,有些不解。

“如你之前所言,小白曾跟著我不少年,算是靠著長期吸食我的陰氣才能幻化成精,我們之間確實有一點點心靈的感應,但是我還達不到感知它全部的所見、所感、所聽、所悟,我只能靠著我們之間少有的感應,感知到它所在的大致位置,以及是否遇到了危險。至於‘用它監視你’這麼一說,不過是我隨口的笑話而已,你卻當了真。”

說罷,苗幽蘭再次發出低笑。

周遊直愣愣盯著苗幽蘭,想從她的臉上看出點端倪,卻毫無所獲。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現在是地府判官,平日裡極少有時間來到人間,你覺得我為何要用小白監視你?”

苗幽蘭站在周遊身前,從上往下俯視周遊。

“所以我說你杞人憂天,是不是覺得全世界的人都會害你?”

周遊依然未講話,心中五味雜陳。

苗幽蘭繼續自說自話:“我把小白留給你,對你我而言都是有利無害的,不知道為何你會覺得我是在利用它監視你。說到底,你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小鬼差,即便是實驗人,也是一個小透明,以你之本事,還不足以威脅到我、威脅到整個冥府,我又為何要監視你,防著你?”

周遊低著頭,思緒萬千:

從密閉挑戰出來之後,遇到過不少人,喬靜佳、田高遠、陳六,這些人一開始都是好人,到後來個個都想要他的性命。

對了,還有龍太婆。

養了一隻靈貓,被周遊所救,養在身邊卻成了龍太婆監視周遊的利器。

多次死裡逃生,讓周遊不得不小心謹慎,這份小心被苗幽蘭解毒為‘杞人憂天’。

對外人而言是‘杞人憂天’,對周遊而言,卻是他能活下來的前提……

“還有,倘若我真能看到、聽到小白所能感受到的一切,我不會連它進入地獄多年都不知道。”苗幽蘭補充道:“小白,是在我進入地獄,做了判官之後,一次意外巡視方才找到它。”

周遊抬頭,迎上苗幽蘭的眼神,她表情真摯,言語懇切。

仔細想來,若是苗幽蘭真心要害自己,自己恐早已灰飛煙滅。

怔了片刻,周遊從苗幽蘭周遊拿回小白蛇,放回自己的手腕道:“小白,我暫且幫你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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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幽蘭臉上浮現一抹笑意。

“不過,醜話我得說在前頭……”周遊輕撫摸小白,道:“倘或小白有什麼過分之舉,我便不會留它。”

“無妨,雖然它是我養大的,但現在交由你保管,它的生死便由你說了算!”

“如此甚好!“周遊點頭,忽想起一件事,復問:“對了,還有件事情,我想請問你。”

“哦?”

“戲柳山莊的事,你們是如何善後的,為何我在網上沒有查到任何一點有關山莊倒塌、或者有人在山莊裡死亡、受傷的新聞?是你們嗎,你們……把山莊裡所有人……統統殺光?”

說罷,周遊的心跳開始加速,生怕聽到那個‘肯定’的回答。

不想卻傳來苗幽蘭的笑,“殺光?咯咯咯……”

苗幽蘭掩嘴,笑得花枝亂顫,又極力維持著自己溫文爾雅的淑女模樣。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們殺光了哪些人?”苗幽蘭不回答反問。

是啊,為什麼?

“他們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普通人,被戲柳山莊摧殘、荼毒的受害者,即便是作為地府判官的我們,也沒有隨意決定他們性命的資格。”苗幽蘭自問自答。

“那他們……”

“他們只不過是被消除了記憶!”苗幽蘭道。

“消除記憶?”周遊皺眉,忽然記起今晨離開戲柳山莊時,有判官假扮的警察,他們在經過每個人身邊時,都伸手拍肩膀。

一早周遊便覺得這樣的行為有些怪異,現在想來,恐怕正是在消除他們的記憶。

“那些人大腦裡所有有關戲柳山莊的記憶,統統被消除,他們不再記得有這麼個地方,更不記得在戲柳山莊裡發生過的事情,包括今日山莊的倒塌。”苗幽蘭道。

“那些人,被安置於何處?”

“全部從戲柳山莊撤離,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我們只負責解決戲柳山莊裡的事,並不負責安置他們。”苗幽蘭後退兩步,輕鬆地伸了個懶腰:“接下來,山莊可能將被封禁,沒有任何人進得去。你們也別去,別給自己惹麻煩。”

周遊點點頭。

“那山莊裡的女鬼,以及那棵老榕樹精,它們怎樣了?”周遊復問。

“女鬼沒找到,至於老樹精,已經徹底消亡,連半絲陰氣也不曾留下。”苗幽蘭回答。

“戲柳山莊下應該有一個密閉挑戰屋……”

未講完被苗幽蘭打斷:“已經搗毀了!”

“那……”周遊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問:“那絨貂呢?”

“什麼絨貂?”

“就是……”周遊想要說‘雲舒帶路,從黃泉路帶回來的絨貂’,醞釀片刻改道:“一般密閉挑戰旁應該都會有絨貂,戲柳山莊下沒有嗎?”

“倒是逮了兩三只。”

“兩三只?”

“大概吧!你為何這樣問?”苗幽蘭反問,隨即煙波流轉,瞪眼道:“難道……前段時間黃泉路雙消失的絨貂,就被藏在戲柳山莊地下?”

周遊連忙搖頭,否認道:“我不知道!”

苗幽蘭顏色凝重:“我們並沒有在山莊地下感覺到有大量的絨貂氣息……”

沒有絨貂,是山莊倒塌時全部死亡,還是他們根本就沒被藏在戲柳山莊之下,亦或是被提前轉移?

思來想去,周遊覺得,最後一個可能性似乎最大。

因為況子說過,之前絨貂確實被藏於戲柳山莊地下最深處。

絨貂被保住,周遊莫名覺得心裡很踏實,有種喜悅之感在心底慢慢滋生。

如果讓雲舒知道這件事,不知她會不會很開心。

“喂,你在想什麼?”苗幽蘭的手在周遊眼前晃晃,喚醒他的沉思。

周遊回過神,假裝笑笑,感嘆道:“山莊封禁,所有人記憶消除,或許這是戲柳山莊最好的結局。”

“這是自然,這是我們多人經過近半日商議決定的。只可惜,跑了三人。”

“跑了三人?”周遊嘀咕。

“是啊,有三個人提前跑走了,未能及時封存他們的記憶。”苗幽蘭斜著眼看周遊。

周遊頓時一陣毛骨悚然。

三人,自己、宋康仁,以及王守義豈不真是三人。

周遊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右手漸漸凝聚陰氣。

“那麼緊張做什麼,我說了,今日是來感謝你的,又不是來封存你記憶的。”苗幽蘭道。

周遊舒口氣,忙岔開話題道:“有沒有抓住山莊裡的那些試驗人?”

苗幽蘭搖頭,“這一點很遺憾,我們雖是判官,卻沒有完全辨別試驗人與普通人的能力,只找出一部分試驗人,已經加以控制。”

周遊點了點頭,方要講話,苗幽蘭忽然一聲低喝:“對了我怎麼忘了你是試驗人,你肯定能辨別你的同類。”

周遊虎軀一震,不禁再次往後縮了縮。

“那個……事實上,我也無法正確判斷試驗人與普通人,畢竟我本事有限。”周遊忙推脫。

自己是試驗人,深知試驗人的難纏,一個不小心有可能被屠,就像況子,被誰所殺都不知道。

周遊才不想再去招惹是非。

苗幽蘭明白周遊心中所想,並不為難他,反倒勸道:“你應該明白,試驗人是和冥府呈對立的存在,地府方面已經著重力追查密閉挑戰的事,你即為鬼差,又是試驗人,你的身份有些特殊,相信過不了多久會有判官找你們問話,你且做好準備吧,免得到時說錯了話,丟掉小命。”

“多謝苗判的提醒!”周遊感謝,猛然間想起之前在華承洞中的境遇,以及那個無臉人曾講過的話。

“苗判,有件事想向你打聽一下。”

“何事?”

“冥帝身邊,是否有一個叫磨羅的判官?”

“磨羅……”苗幽蘭小聲嘀咕。

“應該是比較得力的判官,不是左判便是右判。”周遊補充。

苗幽蘭猶豫片刻,道:“我好像聽聞當今冥帝,在成為冥帝之前,似乎就叫磨羅。”

周遊怔了怔,拽進椅背的手不自覺抖了抖……

“磨羅……就是當今的冥帝?”周遊不敢確定,說話的聲音有些許打顫。

“大概吧……我也不是很清楚……”苗幽蘭一聲低語,忽然逼近周遊,臉停在距離他不到十釐米的地方,從上往下看周遊,低低道:“你為何忽然對冥帝的事情感興趣?”

周遊更加的緊張,心跳抑制不住的加速。

“我……”

“難道,你其實和別的試驗人一樣,早已有了謀反之心?”苗幽蘭再次逼近,眼神明銳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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