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康仁蛇手收回,掌心裡留下一根如針一般的刺。

刺的周圍,縈繞著一些深綠色的液體。

液體慢慢揮發,變成了氣體,從刺尖慢慢滲入到皮膚裡。

“這刺……有毒!”宋康仁後知後覺,忙拔出細刺丟棄。

刺被丟棄在地,墨綠色的液體完全散發,隱約中傳來一陣淡淡的刺鼻的味道。

周遊忙上前扶著宋康仁,急問道:“宋醫生,你沒事吧?”

宋康仁搖了搖頭,方要回頭,忽感一陣麻木之感從手心開始蔓延,並且很快傳到手臂、肩膀。

宋康仁抬了抬右手,未能抬起,不僅手無力,發麻,身上也開始出現如此症狀。

“這棵樹不簡單,遊子,快,帶我走,先離開這兒……”宋康仁一聲低喝。

周遊並不清楚宋康仁的無力感,但是剛才發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正如宋康仁所言,這棵樹不簡單。

幾乎沒有猶豫的,周遊背起宋康仁,以最快的速度逃離。

背後,沙沙聲傳來,是無數樹根、樹枝在地上摩挲發出的聲響。

手電筒光照亮的地方,這些樹根爭先恐後住朝周遊二人襲擊而來。

“遊子,速度快點,它們快跟上來了!”

宋康仁趴在周遊身上,越漸癱軟的身體讓他說話也變得有氣無力。

周遊感受到宋康仁著急的心,以及越來越弱的氣息,不敢有絲毫攜帶與停滯,必須先離開這個地方,才能找到辦法就宋康仁。

腳下速度加快,那些垂直掉落的氣生根打在臉上有些疼,但他不在乎。

“宋醫生,你堅持住,我現在就帶你出去。”周遊安慰宋康仁,也在告誡自己。

身後,沙沙聲,越來越清晰。

“遊子,再快點,那些樹根上,很可能都帶有毒刺,被追上……我們就都完了!”宋康仁催促,他已經徹底無力,連說話也很困難。

沒有電筒,周圍黑漆漆,加上無數氣生根的實驗遮掩,周遊完全看起不清前方的路。

近半分鐘的時間,以周遊的速度,早已經跑出幾公裡遠,但是此刻,他還未走出院牆圈進的範圍。

出不去,快速的移動也讓身後那些樹根追不上。

一直在原地打轉,是障眼術,就像早上那樣,被矇蔽了雙眼,無法逃出。

“遊子,我們……是不是迷路了?”宋康仁聲音越來越小,語氣越來越弱。

“不是迷路,是障眼術!”周遊回答。

額頭,有細汗流出,不是因為揹著宋康仁太沉,而是因為周遊心中的惶恐。

榕樹枝繁葉茂,被院牆圈進的地方盡是氣生根,一簇一須輕輕搖擺,在耳邊發出很輕的‘吱吱’聲,像是在嘲諷周遊二人的落荒而逃,又似在叫囂著:“站住,站住……”

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路前方的路,氣生根打在臉上、刺入眼睛裡,生疼。

“找不到出路,繼續下去,最後只有死路一條!”周遊心裡想著,忽然停了下來。

“遊子,你……怎麼了?”宋康仁不解,虛弱地問。

“沒事,我說了一定會帶你出去的,你別擔心!”周遊回答,緩緩閉上雙眼。

眼前,依然暗黑一片,但是沒了視覺上的困擾,四周忽然變得明朗起來。

風,從遠處吹來,同時帶來一陣清爽的空氣。

周遊深呼吸一口,嘴角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身體微微下蹲,一個加速,朝著風吹來的方向疾馳而去,眨眼的功夫,翻過高牆,穩穩落地。

原來,要想脫離障眼之術並不難。

所謂障眼,不過是迷惑住眼睛。

睜眼時,視線裡有太多紛雜之物,容易分心,但只要閉上眼,用心去感受,必定能找出破解障眼術的辦法。

今夜,被囚禁於老榕樹之下,榕樹聚陰,而榕樹以外陰氣較散,清風拂過,吹來外邊的空氣,只要迎風而去,自是出路。

“我們……出……出來了嗎?”宋康仁開口,語氣裡帶著一絲喜悅,也有一絲不敢置信。

“是的,我們出來了!”周遊嘴角揚起的幅度有大了一些。

回頭看時,兩米多高的圍牆上有樹根冒出頭來,想翻越過院牆再追來。

周遊和宋康人同時怔了一怔,轉身便要要逃走,卻見那樹根樹在院牆上方扭動兩下,隨之一頭栽了下去,掉到院牆的背後。

跟著,越來越多的樹根冒出頭,都和之前樹根一樣,擺動兩下便從牆上脫落。

“出不來?”周遊和宋康仁心裡有著相似的想法。

這院圍牆,圍住了老榕樹,也阻斷了樹根樹枝企圖的‘越獄’行徑。

“院牆,將大榕樹與戲柳山莊完全隔離開來,以免這棵成了精的老樹出來害人吧。”周遊想著,聽宋康仁在背上低語:“別……別看了,快……快離開這兒!”

宋康仁身上越漸無力,完全趴在了周遊的背上,回到望月閣之前,意識全消失,閉著雙眼,陷入昏迷。

“發生什麼事了?”包廂內三人看到推門而入的周遊,以及他背上的宋康仁,紛紛忙迎了上來。

周遊將宋康仁放到椅子上,額頭與身上的汗浸溼了頭髮與內衣。

“這個山莊了有一隻樹精,宋醫生被樹上的刺刺傷,看樣子像是中了毒。王哥,你快幫忙看看。”

王守義在宋康仁身邊蹲下,翻出宋康熱人的右手,手心被刺過的位置留下一道很小的傷口,傷口上仍有少許黑氣縈繞。

王守義用手輕擦傷口,黑氣漸漸擴散。

“這毒刺刺中宋醫生不過短短幾秒,宋醫生便覺得全身無力,估摸著不到五分鐘便昏迷。王哥,你走南闖北這麼多年,見多識廣,幫忙好好看看,這究竟是什麼毒,毒性為何如此強烈,宋醫生他……他可還有救?”

周遊一口氣吐出一大段話,言語裡盡是對宋康人擔心。

“師傅,你別著急,宋醫生身體這麼好,肯定該不會有事的。”唐正在一旁安慰周遊。

王守義手在宋康仁手心來回的輕撫,看著黑氣散出,將鼻子湊上去聞了聞,又瞬間彈開。

“怎麼樣,王哥,有沒有什麼發現?”

王守義皺眉,偏著腦袋猶豫片刻,有些不確定道:“這好像不是什麼劇毒。”

周遊不解,“不是毒為何宋醫生會暈厥?”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應該是一種能夠麻痺人的液體,我記得應該是叫……叫‘醉朦朧’。”

“醉朦朧?”唐正迷了眯眼,“這個名字聽起來怎麼像是喝多了感覺?”

“醉朦朧其實算是一種麻醉藥,能夠給人帶去短暫的麻痺,但是遇到空氣之後會自然揮發,從液體變成氣體。據說醉朦朧的形成的條件據說十分苛刻,必須是陰暗潮溼之地,且常年聚陰。”

“聚陰……”周遊小聲呢喃,想起老榕樹周邊縈繞的陰氣。

王守義點了點頭,再道:“這種氣體是在植物根系或者樹幹中形成的,我在年輕時見過一次,依稀記得它揮發後略帶一點點刺激的氣味。”

周遊神情變得有些落寞。

“你不擔心,宋醫生比你我更強,不可能輕易殞命的。”王守義安慰,沉默片刻開口問道:“據我所知,這醉朦朧一般不會輕易從樹根樹枝裡流出,宋醫生他……怎麼會中了這種毒?”

“我們在山莊的東面找到一顆怪樹,宋醫生猜測,它就是整個山莊詭異的源頭,他想毀掉那棵樹,哪曾想樹幹上帶細刺,毒就是那些刺上帶的。”

“看來就是那些刺穿透樹幹,將當中醉朦朧毒素引流而出。”王守義表情凝重,復問道:“那棵毒刺還留著嗎?”

“扔了!當時宋醫生太氣憤,隨手拔下了刺扔掉。”周遊簡單回答後,反問宋康仁道:“如果真的是醉朦朧,現在該怎麼辦,如何讓宋醫生醒過來?”

“無須救治!”王守義衝周遊淺淺一笑:“中了醉朦朧毒,根據中毒深淺,昏迷的時間不等,短則半個小時就能醒,多則可能半天、一天,或是更久,並不會危機性命。”

“宋醫生不是普通人,肯定很快就會好。”看周遊擔心,唐正安慰。

“非也……”王守義搖了搖頭,否定唐正的話,“我只說宋醫生不會有申明危險。事實上,正因為宋醫生不是普通人,中毒之後,很有可能會昏迷的更久。”

“這話怎麼說?”

“醉朦朧之所以讓人暈厥,並非像別的藥物那般麻痺人的神經,讓人失去意識,而是……侵蝕魂體。”

周遊聽得雲裡霧裡,唐正與喬宇二人更是滿臉寫著疑惑,腦袋同時偏向右側,盯著王守義。

“簡而言之,醉朦朧並非讓人昏迷,而是讓人身上的魂魄暈厥,從而導致人的昏睡。宋醫生他是試驗人,魂體本就比普通人更凸出,所以他的昏迷時間,會比普通人更長。”

此般話語,讓周遊舒了口氣,至少表示宋康仁沒有生命危險。

昏迷就昏迷,時間長短也無所謂,反正早晚會醒來。

周遊緊繃的身體漸漸得到放鬆,拉了拉身後的凳子,一屁股坐下。

唐正見狀,忙為周遊倒上一杯水,遞給周遊道:“師傅,看你給累的,快喝杯水。”

“謝謝!”周遊道謝,下意識的接過水杯,送到嘴邊忽然停了下來,將水杯放到桌上。

“師傅,快喝點水,不燙的,我剛嘗過……”

“你……”周遊瞪一眼唐正,唐正忽然如夢初醒一般,猛往自己腦門上拍了一下,“哎喲師傅,我忘了,你不喝水的。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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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未講完,周遊忽然從凳子上站起來,手放在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

唐正立馬閉上嘴。

“門口有人,看好宋醫生!”周遊用唇語對唐正說道。

唐正領命,和喬宇二人將宋康仁搬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脫下外套蓋在他的身上,並將他的手放到額頭,看起來就像一個睡著的人。

周遊小心翼翼走到門口,見唐正處理好宋康仁之後,一把將門拉開。

門口,站著的是湘兒。

沒有料到周遊忽然的開門,湘兒嚇得一個哆嗦,整個人往後退一步。

“你……是在偷聽我們講話?”周遊臉色很難看,聲音好似從喉嚨裡發出。

“我沒有偷聽你們講話,我是過來看看你們是否還有什麼吩咐。”湘兒很快恢復鎮定,臉上甚至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慌張。

心裡承受力倒是挺強的。

周遊掃了湘兒一眼,道:“有什麼吩咐,我們會用你給的呼叫器叫你。”說著揮了揮手,道:“這裡不需要你,走吧走吧!”

湘兒不為所動,眼睛時不時從門縫往裡看。

“我說了,這裡不需要你……”周遊微怒,聲音不覺加大。

湘兒想說點什麼,周遊完全不給機會,厲聲道:“我們有我們的事情要談,你這麼個外人在場不覺得尷尬嗎?你且回去吧,又是我會叫你。”

說罷,周遊反手將門關上,片刻之後,外頭傳來腳步聲,由近及遠。

聲音完全消失後,唐正迫不及待道:“這個人忽然來幹什麼,該不會是……”一邊說,一邊看向宋康仁:“她知道宋醫生暈倒的事情?”

“應該知道了!”周遊壓著聲音回答。

像戲柳山莊這樣一個充滿詭異的地方,肯定到處都是監控,剛才自己和宋康仁去尋榕樹,雖然已經足夠小心翼翼,儘量避開可見的攝像頭,但並不能做到完全的隱匿。

“這個房間裡看似乾淨,無異物、好像也沒監控,說不定在某個角落裡,就隱藏著一雙眼睛,將我們剛才所作所為、一言一行盡收眼底。”周遊不疾不徐道。

“既然這樣,那個湘兒剛才還來做什麼?”唐正疑惑地問。

“應該是想探探我們的虛實以及能力吧,畢竟隔著攝像頭,有些東西看不真切。”周遊回答。

“那還等什麼,趕緊走吧!”唐正慌道。

周遊有些猶豫,最終揮了揮手,“罷了,走吧,看來宋醫生一時半會是醒不了,我們先回去,從長計議。”

畢竟留下來已經沒有什麼意義,空只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唐正結賬,周遊揹著宋康仁跟隨王守義和喬宇四人匆匆離開,回到車裡等著,待唐正回來,立馬驅車離開。

宋康仁一直處於昏迷狀態,

周遊時不時看看他的手,

手心裡的黑氣已經完全消失無蹤,連被刺刺出的傷口也完全不見,卻絲毫不見醒,即便周遊幾人如何大聲講話,汽車如何顛簸,車外汽笛聲如何刺耳。

“遊子,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車,停在一出十字路口,王守義忽然開口。

周遊知道他想說什。

“你是想勸我以後別再去戲柳山莊了對不對?”

王守義斜眼看宋康仁,“之前我不同意你們去查戲柳山莊,就是擔心會發生今夜之事。戲柳山莊能在長存於這偌大的城市當中,並且堅不可摧,其背後的陰暗勢力必不可小覷。

之前你們堅持前來,我並不好多說什麼,就算說了,你們也不會聽,今日宋醫生受傷,你應該明白,如此固若金湯的山莊,不是我們這般人能隨意撼動的。他們甚至還未出手,我們已經崩盤,毫無招架之力。

所幸,今日宋醫生只是受了醉朦朧之毒,沒有生命的危險,相信過幾日便能完全恢復。

所以遊子,聽我一句勸,別再去了!”

去?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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