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難得的天氣晴朗,小店裡的幾人卻無心享受這份明媚驕陽,所有門窗緊閉,不讓透進一絲光線。

宋康仁影子丟了,無法再立於太陽之下,亦無法再像以往那般上下班,穿梭於家與醫院之間。

靳楠,第一個從戲柳山莊逃出來的人。

因為有宋康仁提供的佛珠,她在山莊中時完全抵禦控制,她很清楚自己在戲柳山莊的一個月經歷過些什麼。

讓她離開,出去亂說,對戲柳山莊沒有一點點好處。

正如王守義所說,靳楠的逃走,很可能換來戲柳山莊對她的‘殺人滅口’,

匯陰路藏身的小店已經暴露,繼續留下,會給靳楠帶來惡果。

所以……

“去我家吧!”宋康仁提議。

宋康仁能在亂世中蟄伏兩年不被阿羅王羅剎發現,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敏銳的洞察力,還有他的藏身之所足夠隱蔽。

傍晚時分,待豔陽西下,整個大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周遊一行人出門,去往宋康仁家。

“那應該是一個隱藏於鬧市,很僻靜的地方吧?”去的路上,周遊問宋康仁。

宋康仁笑笑,並未做任何的回答。

車,在霓虹燈下穿梭,無數個紅綠燈之後,駛入市區。

不是隱秘於鬧市的山林,而是整個豐城最繁華地帶。

豪華小區,高層建築最頂樓,站在視窗,可將半個城市夜景盡收眼底。

宋康仁生活很有格調,很奢侈。

和他相比,周遊的生活簡直好比非洲難民。

宋康仁兩年前因為缺錢參加挑戰,而後成為一名醫生,他工資遠遠不可能維持他如此有闊綽的生活。

周遊唯一能想到的解釋是:挑戰金!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是周遊還是忍不住問宋康仁:“你是不是已經破解了挑戰金之謎?”

宋康仁回頭,用一種很嘲諷的眼神看周遊。

“你的意思是,挑戰金的問題,你到現在還沒解決?”宋康仁問。

周遊有些尷尬地點點頭,宋康仁立馬‘嗷’一聲,翻了個白眼,道:“難怪你小子還住在那麼個破破爛爛的租屋。”

周遊笑笑,看一眼王守義,二人同樣的尷尬臉。

鬼嬰喬靜佳消失之前曾說過:只要足夠強大,衝破加註在挑戰金上的詛咒,那些錢便能自然而然向外流通。

近段時間以來一直遇到各種事情,周遊完全沒時間理那一百萬挑戰金,看來等戲柳山莊的事情解決之後,該好好整頓整頓那些錢。

“你們先坐會吧,我去收拾一下,準備點東西,晚點去戲柳山莊。”宋康仁在周遊肩膀上拍了拍,起身往房間裡去,邊走邊說:“我這裡安保系統很好,不是普通人隨隨便便就能進出的地方,靳楠,你就先安心待在這兒。”

“好,謝謝康哥!”靳楠微笑,努力掩飾著臉上的落寞。

這些,宋康仁看在眼裡,帶笑的臉在轉身剎那,變得深沉。

其實,靳楠是個很開朗的女孩,她只可惜遭到戲柳山莊的荼毒。

一個月非人一般的生活,足可以擊垮一個強大的內心。

戲柳山莊之行,帶上靳楠必然不可行,將她留在家中,比別的任何地方都要更加安全。

與靳楠一起留下的,還有雲舒。

雲舒並不贊同周遊‘夜訪’戲柳山莊,但是以她個人之力,完全無法撼動三人之心,留下她不僅僅只是為照看靳楠,同樣的也是保護她。

周遊站在窗戶前,望著遠處車水馬龍,心中思緒萬千。

雲舒走近,低聲問:“為什麼,你一定要去?”

為什麼?

之前已經解釋過,為密閉挑戰、為苗幽蘭,為宋康仁消失的影子……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雲舒。

自從戲柳山莊回來折段時間,雲舒沒有了以前的活潑,整日愁容,還時常走神。

雲舒她說她失蹤的一天是因去了地獄一趟,為‘剿滅’她黃泉路上的絨貂。

她還說,絨貂是邪惡的,是不該存在的,所以它們應該滅絕,永遠消失。

但是,周遊很清楚,那些話並非雲舒的真心話。

況子是試驗人,代表著密閉挑戰,絨貂是新生試驗人的必須品,所以周遊猜測,絨貂肯定不是被屠殺,而是被轉移,很有可能被關在某個地方。

周遊想找到它們。

就算是博雲舒一笑也好。

“我……”周遊猶豫著該如何解釋,雲舒忽然拽進他的手:“周遊,我們找個地方躲起來吧,不再過問凡塵俗世。”

凡塵俗世,何為凡塵俗世?

周遊心中思緒萬千,一時之間不知當如何回答。

“算了,當我沒說過。”雲舒忽然甩開手,轉過身朝客廳去,不再搭理周遊。

看著雲舒的背影,周遊不免一陣神傷,雲舒有她的擔心顧慮,周遊也有自己的想法。

試驗人與絨貂,終是無法心意相通、相互理解與成全。

周遊回答客廳,在靳楠身邊坐下,似有似無地問道:“你在戲柳山莊呆了足足一月,這期間,可曾有人離開?”

“有啊,怎麼了?”靳楠點點頭,表情疑惑。

周遊解釋道:“你們在山莊裡被操控,做出違心的事情,但離開之後恢復自由,沒有背後操控者,再回憶起山莊裡發生的事,不會有人起疑嗎?”

宋康仁說戲柳山莊服務員更迭快,為何那些離開的女孩,沒有一個提出疑惑,或者報警之類,為自己被囚禁的時日逃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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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我也不知。”靳楠想了想回道,“之前我有一個比較聊得來的人,她離開之後就把我所有聯繫方式拉黑,我再聯絡不上她,也不知究竟什麼情況。”

周遊皺眉,不知所以。

這時,宋康仁從屋裡走出來,分析道:“會不會是因為那些離開的女孩記憶在離開時被被刪了,完全記不得在山莊裡的事情?”

這種可能,似乎並不是沒有,周遊低著頭沉思。

“好了,現在不是討論這種事情的事情,等我們查清楚山莊裡的秘密,一切自然真相大白。走吧,該出門了。”宋康仁理了理自己的衣領,招呼有著周遊、王守義一同離開。

踏出大門的瞬間,雲舒聲音輕輕從背後響起:“你……為什麼就是不願聽我的?”

周遊聽到了雲舒的聲音,但是假裝沒聽見,怔了怔後關上門,‘咚’一聲,隔絕成兩個世界。

“明明知道哪裡是骯髒醃之地,去了很可能九死一生……”雲舒低語,但是周遊已經聽不見。

“你說什麼?”靳楠好奇地看著雲舒問。

“沒什麼!”雲舒回答,走向陽臺,從窗戶望出去。

城市的夜晚乾淨明朗,遠處的廣場上有煙花燃起,絢爛了整個夜空。

……

夜裡十點左右,周遊一行三人來到戲柳山莊。

晚上的瘴氣沒有早上濃厚,也沒有遇到鬼打牆的障眼之術。

三人輕易找到大門,並且走進去。

上次來是救雲舒,所以每行一步都顯得小心翼翼。

今日不一樣,以‘顧客’身份前來,無懼無怕,也沒有約束,大搖大擺,筆挺而進。

才剛走進大門,背後傳來一聲大喊聲:“師傅……”

周遊回頭,唐正和一個小年輕站在不遠處。

是認識的人,叫喬宇。

上次對付呢怪,周遊因為一口氣吞噬太多惡鬼,解鎖了疾走的本事,一大早在街頭狂奔,嚇得一人出車禍。

喬宇便是當時出車禍的人。

“你們怎麼在這兒?”周遊問道。

唐正小跑到周遊身邊,壓著嗓音回道:“之前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我就打給師孃,她說你們來戲柳山莊捉妖來了,所以我們跟來看看。”

周遊想要發火又覺得不妥,壓著嗓子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別來這裡,這裡不是你玩樂的地方。”

“你放心師傅,不會有事的!”唐正衝周遊眨了眨眼,挺直了腰桿道:“這裡本來就是對外開放的娛樂場所,隨便什麼人都能來。我今日可是來這裡消費的,是顧客,是他們的上帝,他們不敢把我怎麼樣。”

說罷壓著嗓子補充:“而且有我們這兩個普通人給你們打掩護,你們辦起事情來豈不會事半功倍?”

“但是……”周遊猶豫,被宋康仁打斷:“我覺得這小子說的話很有道理,畢竟我們三個身份特殊,他們二人年輕氣盛,又是普通人,說不定確實能幫上我的忙。”

周遊猶豫片刻,最終點頭,“你們跟著一起也行,但是不能亂來。”

“當然師傅,我懂分寸!”唐正笑得一臉天真無邪,“走吧,跟我來,我已經提前打電話預定了包間。”

戲柳山莊,和周遊記憶中一樣,像一個真正的山莊,石板路穿插綠草坪,幾米一個茅草屋外形的包廂,錯亂佈置。

夜幕中,每個茅屋外頭都點著一盞‘燈籠’,讓這個本就古色古香的山莊更加唯美。

‘望月閣’,唐正預定的包廂的名字。

一位旗袍女郎,手執著一盞紅色燈籠,走最前邊帶路。

“幾位客人看著面生的很,今日是第一次來嗎?”女郎忽然出聲,聲音嬌柔,聽著似春風拂面。

“是!”唐正回答,隨即又否定,“不是,以前跟朋友來過一次。”

女孩低低的笑,“我是湘兒,幾位客人今夜就由我侍奉。”

“侍奉?”唐正虎軀一震。

“咯咯……”女孩湘兒掩嘴輕笑,“但凡來我們山莊的客人,都是我們的上帝,我們自然用心侍奉。”

“哦!”唐正輕輕拍了拍胸口,似乎有些想歪。

“你們有什麼要求,儘管紛紛湘兒。”

“好好好!”

女孩湘兒不僅聲音好聽,容貌也清麗,身形婀娜,徐徐前行步步生蓮,二十來歲年齡,算得上佳人一品。

看著她,周遊自然而然的想起靳楠。

“一旦進入戲柳山莊,我們便失去了話語權、也失去了自由,甚至連我們的思維也變得不受自己控制。”

這是靳楠曾說過的話,簡單概況了山莊裡女子的狀況。

“這個女孩,之所以說這些恭維話,是因為被控制嗎?”

周遊想著,試探性地問湘兒道:“妹子,我看你年紀不大,到這裡工作多久了?”

“快三個月了!”湘兒並不隱瞞,微笑著回答。

“那這段日子,你可有出去過?”身旁宋康仁接過周遊的話問道。

湘兒忽然停下,路燈下的半張臉有片刻的呆愣,隨即恢復笑意。

“客人為何為這樣的問題?”湘兒反問道。

“我純粹好奇,想你這般年齡的小姑娘,不是大多都在學校唸書,或者跟在父母身邊,在這山莊裡上班……”

宋康仁話未講完,湘兒忽然厲聲道:“在這裡上班怎的,丟了家人臉面,還是違了別人的意?”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宋康仁忙擺手。

湘兒轉過頭來,厲聲問道:“幾位客人,你們可是真心為放鬆消遣而來?”眼神在幾人臉上遊走,最後定格在宋康仁和王守義的腳下,忽然

“沒有影子的事被她發現了……”宋康仁心裡一陣緊張,想要往後縮,但又覺得太過刻意,索性昂首挺胸道:“這是自然!不為消遣,又何必大老遠趕來?”

說罷覺得不夠,先下手為強地補充道:“怎的,不歡迎我們?”

“當然不是!”湘兒低下頭,做了個恭敬的點頭禮:“你們若是真心消遣,請別再隨意打聽,倘或不是真心消遣而來,還請儘早裡去,莫要做出什麼多餘的事情來,對彼此都沒有好處。”

一番話,湘兒說的不疾不徐,已然沒有了方才的婉約靈動。

“湘兒,你了別生氣,我們真是來娛樂玩耍的,”唐正忙幾步走到湘兒身邊,笑道:“我那老哥子以前從沒來過這種地方,他陌生,還有點害羞,所以喜歡問東問西,你可別介意。”

“幾位若真是我們的客人,我自當盡心侍奉,但若是……”

“沒有若是,”唐正在湘兒肩膀輕輕推了推,道:“走吧,帶我們去望月閣,我等不及想要嚐嚐你們家的菜了。

二人在前,周遊與宋康仁並排走在最後,一個眼神交流。

“你可有什麼發現?”宋康仁挑眉問。

“沒有!”周遊搖頭。

“小心些!”宋康仁眨眼。

“我知道!”周遊點頭。

這個名喚湘兒的人,其洞察力不是一般的強,必定跟靳楠提過那個背後操控者有關,不能在她面前露出任何破綻,雖然她可能已經發下他們幾人不是普通人。

二人緩緩而行,眼光四下遊走。

戲柳雙莊,地處豐城的郊區,四面鮮少有人家,所以大多是樹木。

最東面的位置,有一顆老榕樹,長得的鬱鬱蔥蔥,枝葉繁茂,在漆黑的夜裡,好似一把大傘。

如此榕樹,周遊以往不曾見過,曾經在龍太婆院中見過的最大的老槐樹,完全及不上此槐樹的十分之一。

老槐樹……

周遊站在石板路上,眼睛直直盯著樹的方向。

“宋醫生……”周遊忽然叫住宋康仁。

宋康仁疑惑,望著周遊問:“怎麼了?”

“你看那棵樹……像什麼?”

宋康仁偏著腦袋左右看,片刻之後臉色大變。

女人……

那棵茂盛的老槐樹在夜色之下,看起來竟如此像一個女人的腦袋,雙眼放空的位置好似在縱觀整個戲柳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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