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
殭屍的聲音深邃，聽起來像是從冗長的隧道傳來，更像是……從地獄裡傳出來。
殭屍僵硬著四肢，朝周遊直擊而來。
周遊無法移動，四肢像是被固定住，更無法躲避。
殭屍的身體堅硬，雙手如鐵鉗，掐著周遊的脖子，用力一甩。
周遊狠狠撞在石棺上，再落下。
很痛。
周遊掙扎著想站起來，四肢卻依然無法動彈，像是緊緊捆縛，整個人被固定在了地上。
“別妨礙我！”
殭屍再次走到周遊身邊，手對準周遊刺了下去……
“啊……”
殭屍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又尖又長又黑的指甲上，冒出一陣濃煙。
殭屍的手，刺在了周遊放在身前的太虛印上。
殭屍僵硬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很明顯她有些懼怕，看了周遊幾秒，‘你……我希望，我的事，你不要插手。’說完，轉身直接朝樓梯去。
匆忙離開。
只是，她的速度依然很慢，似乎僵硬的四肢，限制了她移動的步伐。
“站住！”
周遊對著殭屍背影喊，沒有換來殭屍的回頭，更加快速的離開，走到地下室門口時，身上忽然多了一件黑色的斗篷。
斗篷？
周遊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剛才還沒有，就是忽然多出來的。”
周遊瞬間頓悟，
那不是斗篷，
分明是殭屍的背上，趴著一個鬼東西。
全身黑漆漆的鬼物，近乎完全包裹住了殭屍，看起來就像是披著一件斗篷。
想必這就是殭屍在殺楊瑾和劉菲媛時，有人見到過的穿著斗篷的人。
走出地下室門，殭屍身體漸漸變得透明，
雖然周遊依然可以看到她，但周遊很清楚，此時的殭屍已經隱形，普通人看不見她。
恐怕，這就是殭屍殺人之後躲過所有監控攝像，仿若人間消失的原因吧。
也正是有了這個原因，警察要找到殺人兇手，恐怕難上加難。如果解決不了殭屍，這些兇殺案將會成為懸案。
隨著殭屍的消失，周遊的雙腳忽然能動了。
周遊伸伸腿，試著站起來，但雙手依然被捆著，手腕有一陣冰涼的感覺傳來。
“有人拽著我雙手和雙腿！哦，不是……不是人，是鬼！”
周遊轉了轉腦袋，看到自己雙手手腕上，有一團黑色的影子，從棺材裡延伸而出。
就像兩條很粗的繩子，緊緊將自己的雙手固定。
殭屍，不是普通的殭屍，有鬼物在暗中幫她，而且……不止一個。
能困住自己，這些鬼物的本事，必然不小。
“天地螺旋、陰陽有秩，邪煞惡冥、速速讓行！”
周遊一聲低喝，右手指甲長出，五把‘小鐮刀’對準手腕‘黑繩子’刺下，黑影子瞬間消失。
周遊簡單活動了下四肢，然後抹了一把脖子。
殭屍的力道才真是不小，被她掐著幾乎完全不能呼吸，還好有太虛印護身，不然不知道胸口會不會被她捅出個大窟窿。
周遊扶著石棺從地上站起來，餘光瞟了一眼石棺內部。
四壁空空如也……
周遊記得，昨晚曾在石棺內壁上看到四個凶神惡煞的惡鬼雕像，怎麼沒了？
是昨晚看錯了，還是……他們消失了？
周遊來不及計較，轉身朝門口奔去。
殭屍已經是了不得的東西，加上惡鬼幫忙，豈不如虎添翼，殺起人來完全沒有阻力。
“別追了，追也追不上的，小鬼差！”剛走到地下室門口，一陣聲音傳來。
周遊回頭一看，地下室門口對面的房間裡，站著一個男人。
屋內黑漆漆一片，周遊看不清楚男人的模樣。
周遊心瞬間提到嗓子眼，指甲從指尖瘋狂長出，全身呈防禦狀態。
在這個人身上……
確切來說，他不是人。
在他身上，周遊明顯感覺到一絲屬於……試驗人的氣息。
“石棺上那四個凶神惡煞的鬼怪雕刻，是來自地獄的羅剎！”聲音再次從男人身上傳來。
周遊眉頭皺緊，表情難看。
“他們是在地獄裡專門負責對付和看守那些惡鬼的陰官。”
周遊無心管什麼羅剎、陰官，雙眼直直盯著男人，想要看清楚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對你沒想法。”
來人從房間裡走出來，走廊的燈光一照，周遊看清楚他的模樣，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
“你是誰？”周遊皺著眉頭沉聲問。
來人笑笑，自報家門，“宋康仁，一個……算是一個醫生吧！”
“算是？”
周遊心裡嘀咕，腦子努力搜尋關於宋康仁的記憶，最終毫無結果。
可以說，這是一個對周遊而言很陌生的人。
“你……應該不是一個……普通人吧？”周遊問道。
宋康仁笑笑，不置可否。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周遊再問，隱約感覺宋康仁的笑，看起來有些詭異。
“我們既是同類人，自然是有相同的目的！”宋康仁回道。
同類人……
“宋康仁知道我是試驗人，也知道我已經感覺出來他同樣是試驗人？
既然如此，他到這裡的目的，應該就是為殭屍。”
周遊想著，小心翼翼道：“我跟你的目的不一樣。”
宋康仁是以試驗人的身份對殭屍，而周遊，並非以試驗人的身份到此，而是以鬼差，降妖除魔的責任而到此。
“我們不一樣……”周遊拒絕同流合汙。
周遊能感知到宋康仁身上少許的試驗人氣息，卻感知不出他本事的強弱，周遊對宋康仁充滿芥蒂和防禦。
“你不用急著撇清，也不用對我過度防衛，雖然我們同屬一類，但我對你並沒有什麼想法。這麼說吧，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了，也知道你有些本事。前段時間，鬼嬰被被降服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
提及鬼嬰，周遊瞬間機警。
“你是為鬼嬰報仇來的？”周遊問道，幾乎從牙縫裡吐出幾個字。
“你別誤會！”宋康仁揮了揮手，道：“事實上，我很高興你們解決了鬼嬰。我說了，我是跟你一樣的試驗人，我有跟你差不多的遭遇，我現在對密閉挑戰也充滿憎惡與仇恨。”
周遊並不言語，保持著高度的戒備。
“我今天找你，只為一件事，我們合作，如何？”
合作？
試驗人是相生相剋的存在，大魚吃小魚，談何合作？
“你應該明白，雖然鬼嬰被制服，但是密閉挑戰的背後策劃不可能只有她一個，挑戰也不可能因她死亡或者灰飛煙滅而停止。
我相信，即使現在，還有人正在接受挑戰，並且在不久的將來，變成我們一樣的試驗人。”
宋康仁說的不疾不徐，周遊卻聽得渾身不自在。
宋康仁繼續說道：“你很清楚，試驗人其實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那些躲在幕後策劃密閉挑戰的黑手，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們互相殘殺。因為只有相互蠶食，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成長。等我們壯大到一定的程度之後，就到了他們出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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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康仁再次對周遊笑，“你見過豬嗎，肥豬，越肥距離死期就越近。”
宋康仁的話，讓周遊沒有由來的一陣不舒服。
“我們這些試驗人，一定意義上，就是肥豬，就算殺再多的同類，吃再多的陰魂鬼邪，最終也逃不放過‘屠夫’一把殺豬刀。
試驗人，不管是被試驗人殺，還是最後被挑戰背後那些策劃者殺，最終，都只有一個死字。”
宋康仁看著周遊，緩緩問道：“所以，你要跟我合作嗎，我們一起反抗。”
“反抗？”
“是的，反抗！反抗密閉挑戰的幕後操控者，反抗整個密閉挑戰體系。掌控自己的性命，真正掌控自己的人生！”
宋康仁的話，充滿鬥志，慷慨激昂！
反抗，一個多麼刺耳，又充滿誘惑的詞語。
……
幾個小時之後，周遊坐在王守義的壽衣店裡，關上燈，閉上雙眼。
死，這個問題，周遊已經想過無數次。
周遊以往的固化思維裡：不管試驗人，還是普通的人，最終都逃不過一個死字。
當宋康仁提出‘反抗’二字時，周遊震驚到了。
反抗……
周遊忽然睜眼，眼睛裡有一絲冷峻的殺意。
“你們很希望看到我們自殺殘殺對不對？”
對著黑漆漆的夜空和空空如也的街道，周遊忽然沉聲問道。
黑夜裡，沒有人回答周遊。
周遊也知道，不可能有人會回答，但是他很清楚，這句話，一定有‘人’聽得見，就是一隻躲藏在他身體裡的那個‘人’。
繼續等待是死，反抗也是死，為什麼還要做一個等死的羊羔？
周遊從沙發上站起來，從兜裡拿出手機，找到通訊錄裡的‘宋康仁’。
手機號碼是傍晚從別墅分開時，宋康仁主動留下的，他當時告訴周遊：“你不用急著拒絕我，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隨時給我打電話。”
周遊按下撥打鍵，響了一次鈴，周遊又忙按下了結束通話。
宋康仁，一個自己看不透的試驗人，自己是否真的應該相信他？
“如果他今晚所說，只是一個言語圈套，一個‘引我入甕，然後趁機吞噬我’的圈套，我給他回電話，豈不是正中圈套？”
一個試驗人的話，可信嗎？
至少周遊是持懷疑態度的，他前後接觸那麼多的試驗人，田高遠、陳六，哪個不是外表人畜無害，背後暗箭傷人。
吃一塹長一智。
再無條件的去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而心中毫無質疑，那麼，周遊就是傻！
既然要反抗，為什麼不能從自己開始，而要聽從他人？
周遊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出壽衣店，來到二樓。
雲舒坐在客廳，心不在焉的看電視，看到周遊到來，忙迎了上來。
之前發生在周遊身上的事情，雲舒並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從周遊和一個陌生人從別墅裡出來之後，好像很不開心，皺著眉不說話。
雲舒以為是他沒找到殭屍，在生悶氣，想要試著安慰，卻被周遊告知自己想靜一靜。
這一靜就是半宿。
周遊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壽衣店裡，整整四個小時。
“你沒事吧？”再次看到周遊，雲舒有些興奮也有些擔心。
“雲舒，你瞭解陰官嗎？”周遊不回答雲舒的話，想到宋康仁提到的四個‘陰官’，問雲舒道。
雲舒回道：“知道一點，聽說他們都是在地獄裡看守惡鬼的。我們絨貂生活在黃泉路，從不敢去地獄，所以並沒見過。不過聽說他們法力都很高的。”
周遊點了點頭，“有關地獄的事情，你能跟我說說嗎，比如……都有哪些構成和官職？”
以前，周遊受命於蒼山，做一個小小的臨時鬼差，為了活下去謹慎度日。
這幾個月來，自己從沒想過如何擺脫這種困境。
今日，宋康仁的一番激昂言論，醍醐灌頂般的點醒了周遊。
與其繼續如螻蟻一般的活著，隨時擔心死亡，不如主動出擊，擺脫密閉挑戰，或者推翻挑戰體系，做到真正自我掌握。
我的命，我做主。
周遊所能想到的，能幫自己擺脫密閉挑戰的，目前，唯有蒼山。
但是蒼山已經消失半個多月，周遊並不能確定，他是失蹤了，還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人，豈能在一棵樹上吊死，所以周遊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就是籠絡陰使，或者別的陰官。
鬼嬰在被蒼山帶走之前曾說過，密閉挑戰的存在，只是為煉製出更多更強大的試驗人，供背後的挑戰策劃人食用。
但同時，蒼山也說了，鬼嬰的這些行為，只為增強本事，待有一日足夠強大，然後報復冥王。
雖然這樣的說辭不能概括整個密閉挑戰，但仔細想來，挑戰的存在，或許本身就是為了與冥府抗衡。
倘若真是這樣，試驗人與陰間各鬼差之前就是相互對立的存在。
如果周遊轉投陰使，尋求陰官的庇護，說不定就能與密閉挑戰抗衡一二。
正是有了這樣的想法，讓周遊忽然決定要籠絡陰官，給自己尋求一座靠山，讓自己可以穩定成長。
臨時鬼差，是所有陰差裡等級最低的，尋求一個高於自己的陰官的庇護，然後自己慢慢往上爬，向著冥府高管進發。
“除了像我這樣的鬼差，都還有哪些職務？”周遊問雲舒道。
雲舒疑惑地看著周遊，不明說以，但還是乖乖回道：“其實我對冥府也並不太瞭解，我只知道鬼差之上有巡撫陰使，陰官，再之上是審判，然後是冥府最高掌權的冥帝。這當中，還有很多的維護秩序的陰兵，就像陽間軍隊一樣。”
周遊點點頭，又問：“那你知道如何才能由臨時的鬼差，變成正式鬼差嗎？”
雲舒搖頭，“我不知道，這些我以前從未瞭解過。”
“咯咯咯……”背後，忽然傳來小槐的略帶嘲諷的笑聲。
周遊回頭，看到小槐抱著早已經涼透的赤從屋裡走出來，邊走邊說：“你不是挺能耐的嗎，連這種事情也不知道？”
“哦，你知道？”
“那是當然！”小槐一臉自豪，“陰陽兩界，職場的生存之道是一樣的。那就是多做事，少說話，提升業績。”
“一個小屁孩，懂什麼是職場嗎？”周遊輕聲笑道。
“哼，你別看不起我！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路嗎？”
小槐挑釁地看著周遊，再道，“你知道巡撫陰使是什麼嗎？就是專門檢查那些鬼差是否盡職的，做的好，呈上，上頭會有嘉獎，做的不好，上頭會給懲罰。要不然偌大的陰陽兩界，沒有秩序的制衡，鬼和人還不亂成一鍋粥。”
說的好像有那麼幾分道理。
周遊沒有死過，沒學過冥界所謂的那一套職場之道，做起鬼差來，還真有一些吃力。
“師傅……”正說著，唐正忽然跑上樓，急道：“師傅，殭屍又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