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定是白夢出了車禍,周遊立即讓師傅停下,自己快速開啟車門,跳下車。
周遊看著車裡滿身鮮血的白夢,被鋼筋穿破心臟,血從胸口流出,近乎染紅了整個駕駛座。
周遊可以肯定白夢已經死了。
自殺?
意外?
當然不可能是前者,但若是後者……似乎又顯得太過湊巧。
周遊沒有猶豫地掏出電話報了警,然後等警察來,直到屍體和事故車輛被運走,周遊才重新打車回家。
坐在駕駛後座,望著車窗外不停後退的路燈,周遊這段時間以來好不容易舒緩的心,漸漸糾結起來。
白夢的死,在警察看來,那就是純粹的意外,所以對周遊而言並沒有任何的影響。周遊看著警察運走白夢屍體的剎那,心裡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自己總算可以不用管這個惡毒女人了。
惡人自有天收,是有這樣一句話嗎?
但是……
白夢的死,真的是被天收走?
周遊認為不是!
周遊之所以一直待在事故現場,等著白夢的屍體被運走,是因為周遊在現場,沒有看到、也沒有感受到白夢的魂體。
人死後,魂魄會在很短的時間裡離體。
前些天,周遊因為一大早的超速奔跑,造成喬宇發生車禍,但是周遊當時清楚看到喬宇魂魄從身體裡抽離,是周遊強行將魂魄給壓回了體內,才使得喬宇復活。
白夢的情況,比喬宇嚴重很多。
鋼筋直插心臟,完全沒有復活的可能。
既然如此,為什麼現場沒有看到白夢的魂體,也沒有感受到任何的陰氣。
是魂魄遠離了車禍點,還是……有人在周遊到之前,帶走了魂魄?
前者可能性很小。
白夢與周遊分開不過短短二十來分鐘,期間經歷車禍,再魂魄離體。
這麼短的時間裡,魂魄不可能遠離屍體。
所以,
只有後一種可能。
白夢死後,魂魄被人帶走,
或者更直接一點,被人吞噬……
那個‘人’是誰?
鬼差?
試驗人?
還是別的什麼?
他,又為什麼這麼做?
周遊的頭,又開始痛了。
這種痛,不是吞噬了很多魂魄,不斷有記憶在自己大腦中生成、疼痛中帶著脹裂,好似腦袋要從裡邊炸開,而是一種似無數只泥鰍在腦袋頂上來回不停地穿梭的痛。
前者痛,主要集中在後腦勺,後者痛,主要在腦門,好像有什麼東西想要衝破天靈穴,飛將而出。
就像……
剛才在陳六家裡,莫名其妙暈倒前的痛一樣。
最近,這種痛,似乎越來越頻繁了……
“對了,剛才我為什麼會暈倒?明明在此之前並沒有受到過什麼刺激,也沒有吸入大量陰魂。”
看著窗外建築越來越少,周遊胡思亂想。
是因為救白夢從五樓掉下嗎?
當時只覺得後背痛,似乎並沒有傷到大腦。
“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生病了?還是因為最近吃了太多的鬼魂,身體承受不了?”周遊閉著雙眼,雙手揉著太陽穴。
忽然之間,周遊腦子裡出現鬼嬰之前說過的一句話:“試驗人有高低等級之分,即便剛成功的試驗人也有品級之差。我之前法力未完全恢復,於是挑了一個自認為品級上乘的試驗人,依附在她身上,隨著她的成長而成長。”
鬼嬰喬靜佳曾經是地府中的夜叉陰使,因為違反陰使條例,被打入畜生輪迴道,之後逃出輪迴之門,策劃出密閉挑戰,並且為了恢復自身法力,依附在一個資質頗高的試驗人身上。
那樣的試驗人,算不得真正試驗人,不過是黑童子夜叉成長的一個載體而已。
載體……
周遊身體忽然變得僵硬。
這時,計程車剛好停下,周遊從兜裡掏出一百塊遞給司機,丟下一句‘不用找了’,倉皇下車。
夜,已經很深。
周圍很靜,也很暗,只有周遊正在裝修的鋪子裡亮著燈光。
是雲舒,在等著周遊的回來。
周遊一把推開門走了進去,門口的牆壁上,新掛上了一面鏡子,周遊的身影在鏡中一閃而過。
片刻之後,周遊忽然折返回來,站在鏡子面前……
“你的臉色看起來似乎不太好,發生什麼事了?”雲舒來到周遊身邊,關心道。
周遊沒有理她,而是望著鏡中的自己。
短短四個月的時間,自己從一個很普通的試驗人,飛速成長為今天這樣毒火不侵,甚至有快過車速的移動速度。
這一切,究竟是自己很適應試驗人的身份,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
第一次,周遊開始對自己產生懷疑:
我會不會像鬼嬰說的那個試驗人一樣,只是一個載體?
這樣的想法,令周遊全身血液沸騰,心跳越來越快。
周遊望著鏡中的自己,熟悉的眼耳口鼻,熟悉的模樣……熟悉的一切。
周遊的臉,因為自己這種恐怖的想法變得微微泛紅。
臉,是自己沒錯,但鏡中自己的表情……
雙唇緊閉,目光深邃,看起來就像一個久經沙場的將軍,無論面前有多少的敵人,永遠沉穩,毫無波瀾、面不改色。
這張臉,看起來熟悉,卻又那麼的陌生。
“真的有個很強大的怪物在我身體裡嗎?”
很久以前,周遊就感知到身體裡的另一個‘人’,那個時候,周遊錯誤的以為那個‘人’是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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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雲舒從自己身體裡剝離之後,這種‘體內有人’的想法被打消,即便有時候感覺自己身上有異常,周遊也再沒向這方面想過。
但是今天……
‘載體’一詞,在周遊腦海中不停回想,加上最近自己身上越來越奇怪的反應:
明明沒有出門,離奇多出太虛印,腳上沾滿泥巴;
增長速度越來越快的本事;
越來越頻繁的頭痛;
以及鬼嬰被蒼山帶走錢的那一番言論……
周遊伸出手,在鏡子裡,看到自己右手的手指甲越漸長了,彎曲著,像五把鋒利的小鐮刀。
“你,到底是誰?”周遊紅著眼,看向鏡中的自己咬牙切齒地問道。
除了旁邊的雲舒說了一句,“周遊,你怎麼了?”之外,並無任何人回答周遊的問題。
周遊不理雲舒,瞪大雙眼看向鏡中的自己,猶豫片刻後,舉起右手,對準自己的天靈穴猛然刺下……
人與鬼不同。
鬼,心臟。
人,其天靈蓋,是人體主魂寄居之所,也是近段時間以來,周遊頭痛的主要位置。
“痛!”
指尖落下的瞬間,周遊整個人抑制不住的一個痙攣。
鏡子裡的周遊,明顯皺了皺眉,但臉上沉穩的表情,絲毫沒變。
旁邊雲舒嚇得滿臉煞白:“周遊,你瘋了嗎?你幹什麼?”
雲舒慌了,上前欲阻止周遊,被周遊喝住:“走開!”
雲舒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別管我,我要……把我身體裡的那個怪物揪出來……”周遊低沉道。
“怪物,什麼怪物,你身體裡有什麼怪物?”雲舒問道,滿臉的擔心。
“你別管!”周遊道:“離我遠點。”
雲舒瞬間眼淚汪汪,不是因為被周遊兇過之後感覺心裡委屈,而是心疼,心疼周遊的頭。
雲舒不是人,但她附身人體半年多,她很明白天靈穴對人類而言意味著什麼。
她也明白,周遊那雙手意味著什麼。
原本就可屠鬼的手,有了蒼山烙下的鬼差符印的加持,完全是鬼魂邪祟的剋星,縈繞著黑氣的指甲可叫魂體瞬間灰飛煙滅。
周遊此刻的行為,如果不小心,很可能將造成當中魂體被禁錮或者直接被毀。
從而導致的結果就是:輕則,周遊變得痴呆,重則昏迷,成植物人,或者……
魂魄直接煙消雲散!
這,無疑是自殺的行為。
周遊的手,還在用力往下,小鐮刀指甲深深的插入天靈蓋中。
有血液從頭頂流出,順著周遊的臉頰下流。
周遊皺著眉頭的表情,加上臉頰兩邊的兩行鮮紅色血跡,讓他的臉看起來分外猙獰。
“快住手,你再這樣,會死的!”雲舒的眼淚流了下來,試圖上前阻止周遊。
“你……走開,我……心裡有數!”周遊咬著牙,伸出一隻手攔住雲舒,疼痛感讓他說話都不利索了。
雲舒的心越來越疼……
周遊鐮刀般的指甲在天靈穴上越插越深,表情越來越難看。
“你別這樣了,快住手啊!”雲舒哭泣著,聲音變得顫抖起來。
周遊沒有收手,確切來說,這個時候的他,已經不太能聽清楚雲舒的聲音。
他整個人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鏡中的人就像是身體裡的那個怪物,他只想把那只怪物揪出來。
指甲越插越深,血開始多了起來,頭頂的疼痛越漸激烈。
被撕裂,被活生生掰成兩半的痛……
“快住手,你會沒命的……”雲舒淚如雨下,忽然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衝周遊一聲大喝:“我叫你住手……”
‘住手’二字,仿若劃破天際,震耳欲聾。
聲音從店內傳出去的瞬間,整條街道上的路燈同時熄滅。
已經安睡的街道,因為雲舒這一聲大叫,忽然醒了過來。
街道兩旁的住房裡,漸漸亮起燈光,有人好奇地走到窗戶口望一眼,沒有任何發現之後又倒回床上,熄燈繼續睡覺。
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
與此同此,受到雲舒聲音的刺激,周遊停下動作,整個人直直朝地上栽了下去。
“周遊……”
……
第二日一早,唐正來到店鋪,門鎖著。
“還好,我有鑰匙!”
這段時間周遊將店內事情全權交於唐正,所有房屋的鑰匙,他都有。
唐正從兜裡掏出鑰匙,往店裡看一眼沒人,又去隔壁王守義大師店看看,也沒人。
最後,唐正去到二樓。
一打開門,屋內一陣涼氣傳來。
唐正忍不住抱了抱手臂,習慣性地走到周遊房間,門虛掩著,涼氣正是從屋內傳來。
唐正雙手用力往門上一推,喊道:“師傅,發生什麼事了,屋裡怎麼……”
話沒說話,忽然停了下來。
臥室裡,周遊躺在床上,雲舒坐著,抱著周遊的腦袋,二人嘴對著嘴,姿勢無限曖昧。
雲舒口中,絲絲半透明的煙霧傾吐而出,隨之被周遊吸收到體內。
唐正大力推開門的聲音,驚擾到了雲舒。
雲舒抬起頭,看向唐正。
這一眼,看得唐正瞬間兩腿發軟,連連後退,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