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
顧名思義，是鬼魂進行各種交易的場所，類似於人類的集市。
周遊沒想到世界上還存在著這樣的地方，正好可以大開眼界一番。
上了車，王守義報給計程車師傅一個地名，這個地名周遊很陌生。
去往鬼市的途中，王守義告訴周遊：“鬼市是鬼魂在人間唯一合法的鬼物交易場所，每年會開一次，持續三天。鬼魂和人類都可以進去進行貨物的交易。不過能進鬼市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說此話時，前方的計程車司機時不時從車內後視鏡裡看周遊二人，那疑惑的表情，像是在看神經病。
這倒是正常，對普通人而言，鬼物的存在已然重新整理他們的認知，何況鬼市，那可是成千上萬個鬼物啊。
周遊拽了拽王守義的手，示意他說小聲一點，以免嚇壞旁人。
王守義會意，貼近周遊耳朵小聲道：“放心，一般人不會相信我說的那些話。”頓了頓，繼續說：“每年鬼市開門，我也會去逛逛，沒想到今年會和你一起去。”
周遊同樣小聲地問王守義：“你之前買的那些屍體，是不是就是送去了鬼市銷贓？”
“什麼叫銷贓，我到了鬼市，那是正常貿易。”王守義恨周遊一眼。
周遊笑笑，沒說話。
“那些東西，只有一部分賣到了鬼市。”王守義繼續道：“鬼市裡東西很多，有些是人售賣的，有些是鬼物售賣的，一般都是進行貨物與貨物的兌換，就跟原始社會一樣。
鬼市裡有專門的鬼差維持秩序，無論人還是鬼，一旦擾亂秩序，將得到懲罰。有可能有些人進了鬼市就永遠出不來了，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
剛聽王守義提及鬼市時，周遊還曾疑惑：人鬼皆能進，那向王守義這樣的小道士，進去之後豈不是進入了天堂，想怎麼抓鬼，就怎麼抓。
“所以進去之後，你千萬別亂來，如果打亂了鬼市的秩序，後果不堪設想。”王守義叮囑道。
“我還不至於飢渴到鬼市裡吃鬼。”周遊再次點頭，心裡嘀咕著，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你不是說你看不見鬼，那你如何能看到鬼販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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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鬼到了鬼市都會顯形。”王守義解釋。
“哦，還有這種事？”周遊對這個鬼市越來越感興趣了。
“具體什麼原因我不清楚，反正鬼市和別的地方不一樣。要是鬼市沒有一點特別之處，那還叫什麼鬼市？”
周遊想想，確實是那麼個道理。
“說了半天，鬼市究竟在什麼地方？”周遊想了想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王守義賣起關子。
周遊咂咂嘴，餘光忽然瞥到前方的車內後視鏡，計程車師傅臉色越來越難看。
周遊想安慰司機兩句，還沒開口，司機先說道：“兩位大哥，要不然你們在這下車，換一輛計程車，我這輛車……快沒油了。”
王守義伸長腦袋往儀表盤上看一眼，低低道：“你哄鬼呢，油還有那麼多。趕緊的，別墨跡，馬上就到八點了，門快開了。”
“什……什麼門？”計程車司機問道。
“當然是鬼市的門！”王守義也不客氣，笑嘻嘻的說。
計程車師傅倒沒有被王守義所說的鬼市嚇到，只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黴，遇到兩個神經病。
計程車師傅越想，心裡越鬱悶，猛一踩油門，車快速開了出去，行駛的方向對周遊而言越來越熟悉。最後，車停在一條街的街尾。
周遊從車上下來，天已經黑漆漆，前方整條街已經沉睡，馬路上的路燈忽明忽暗。
“匯陰路？”周遊滿臉疑惑。
匯陰路正是周遊和王守義店鋪的街道。
“上車的時候，你給計程車師傅說的地方不是這兒啊！”周遊問王守義。
“匯陰路以前就叫那個名兒。”王守義說完，揮了揮手繼續說：“走吧，鬼市就在前邊！”
周遊整個人完全不淡定了：“合著你早就知道鬼市就在這兒附近？”
王守義並未回答。
難怪這條街一到晚上就熄燈睡覺，也很少有人出現。
之前周遊只以為是整條街的人性格使然，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這條街，分明就是一條通往死亡之路的街道。
周遊感覺自己心跳在加快。
既然回到熟悉的街道，周遊不忘回家換套衣裳，同時王守義也回壽衣店拿了些東西，二人再次出發。
從理髮店到街尾，周遊感覺自己腳步也越來越沉重，胸口也覺得越來越堵，像是有塊大石壓胸。
這種感覺，以前有過。
上次晚上周遊一人走到街尾，在一個簡易廁所上方，看到一個寫有‘黃泉路’的牌子。
此刻，周遊正距離那個廁所越來越近。
片刻之後，一個紅色路牌印入眼簾。
“黃泉路，呵……”周遊發出一聲低笑，胸口的不舒適越來越重，感覺呼吸都變得很困難，腳上步伐越來越慢。
王守義看到周遊的異常，問道：“你怎麼了？感覺你很難受的樣子。”
周遊左手輕輕拍了拍胸口，然後右手指著牌子，問王守義道：“你對這一塊比我瞭解，前邊那個寫著黃泉路的牌子是什麼意思？”
“什麼黃泉路？什麼牌子？”王守義停了下來，一臉疑惑的望著周遊。
“黃泉路，前邊那麼大三個字，你看不見嗎？”周遊瞪大雙眼，看看王守義，又看看路牌。
王守義眉頭緊鎖，四下探望，眼神飄忽：“在哪？我怎麼沒看見！”
真的看不見？
“別看了，我逗你玩呢。”
夠了，王守義的行為已經足夠說明一切：王守義看不見‘黃泉路’的牌子。
周遊忽然有些興奮，但同時也有些發慌，心裡想著：“這條路，難道真的就是黃泉路，通往地府的黃泉路？因為自己不是普通人……錯了，因為自己……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所以能看見，但王守義是人，他看不到，更感應不到？
如果真是這樣，那匯陰路，這是一條通往死亡之路啊！”
“你說的鬼市到底在哪？”周遊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後問王守義。再繼續往前，自己快堅持不下去了，心裡那種堵塞感實在太難受了。
“東面，順著那條小路，半個小時就到了。”王守義朝前方指了指，回答道。
黃泉路在‘西’，鬼市在‘東’，在匯陰路的終點左右分開。
周遊和王守義踏向左面的小道，行駛十來分鐘，到一處陰暗的叢林後，周遊胸口的堵塞感漸漸消失。
叢林非常密集，不熟悉路的人走進來，極有可能會迷路。
周遊跟著王守義在林中轉了好一會，遠遠聽到一陣嘈雜聲傳來。
越是走近，聲音越大，隱約間，周遊看到前方兩盞燈，忽明忽暗。
那是兩盞大紅色的燈，高高掛在門檻上，門上赫然寫著‘鬼市’二字。
“看到沒有，那兒就是鬼市了！”王守義道。
鬼市，還真是讓人興奮。
周遊感覺自己心跳越來越快，那是一種好似見到食物的‘心潮澎湃’。
對周遊而言，鬼市裡的所有鬼物，都是自己的食物，只是……這些食物都不能吃。
周遊明顯感覺自己砸了咂嘴，三天未進食，肚子裡有些飢餓。
“你在這等會，我給蒼老頭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哪。”走到鬼市門口，王守義對周遊說道。
周遊點頭，看王守義掏出手機，走進了鬼市。
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周遊感覺自己被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鬼市內人頭攢動、人來人往……哦，錯了，應該是鬼來鬼往。
就像人間集市，有吆喝的商販，也有討價還價的客‘人’、更有玩笑大鬧的閒‘人’。
周遊憑自己的肉眼，一眼能區分當中那些‘人’是真的人，哪些人……不是人。
只是，對鬼市而言，他的這個本事，似乎沒什麼用。
“喂，小夥子，東張西望幹什麼，別擋道。”耳朵裡傳來一陣蒼老的聲音，周遊轉頭，一個老人站在面前。
“不好意思。”周遊道歉，藉著兩盞昏暗的燈籠，周遊看老人有些面熟。
老人也認出了周遊，不覺瞪大了雙眼，“小夥子，你是……”
“你是那天晚上到我店裡討水喝的老人？”周遊略顯興奮地問道。
大約四五天前的晚上，曾有一個耄耋老人一瘸一拐地走進理髮店，向周遊掏了兩杯水喝。
面前老人，豈不正是當晚的老人？
老人不是人，上次周遊就感覺到了。
周遊記得，老人當時說自己去趕集市，原來他說的集市不是周遊理解的集市。
周遊從上往下打量老人，背上依然揹著個包，看起來有些沉。
“小夥子，我這個包太重了，要不然你幫我個忙，幫我拿進去？”老人並不急著離開，對周遊道。
“幫忙？”周遊猶豫了：“對不起，老人家，我在等人……”
周遊說著抬頭，剛才還站在鬼市大門內兩三米遠的王守義不見了蹤跡。
“人呢？”周遊心生疑惑。
“小夥子，我的鋪子就在前邊，不遠，你就幫幫我這把老骨頭吧，這個袋子實在太沉了，壓得我腰酸背痛。”老人再次求周遊道。
鬼拿東西還有覺得沉的？還知道腰酸背痛？
周遊再次看向老人，心裡很明確地知道自己應該拒絕他，但是莫名的，周遊說不出拒絕的話語。
老人身上像是有一種很親切、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
“行，我幫你拿吧。”
周遊接過老人手裡的黑袋子搭在肩上。
其實並不沉，還抵不上周遊之前一直背在身上的一百萬紙幣的重量。
不過，周遊並沒有把黑袋子還給老人，還是將他送去目的地。
去的路上，周遊想給王守義打電話，可掏出手機一看，訊號全無，根本沒法打電話。
“我的手機明明打不出去電話，剛才王守義是如何跟那個叫蒼山的人通話的？”周遊的心，忽然揪了起來……
恰好這時，到了老人的店鋪。
“小夥子，幫我拿進去吧。”老人道。
周遊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對不起，老人家，我還有事，不能……”
話未講完，被老人厲聲打斷：“年輕人，我說讓你幫我把東西拿進去。”
周遊雙腿忽然不聽使喚，徑直朝屋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