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義在短時間內趕到公園,這是田高遠不曾料及的。
或者說,他不曾料到的是:周遊已經完全確認被淹死,自己卻無法將他的魂魄釋放出來。
田高遠原本的計劃是將周遊殺掉,再將他的魂魄吞噬掉,然後自己再跳入水中自殺,拋棄趙鵬燁的身體,自己的魂魄進入周遊的屍體,最後以周遊的身份見王守義,並把王守義手裡的鬼魂拿到手。
計劃原本是天衣無縫的,可讓田高遠萬萬沒想到的是,周遊的魂魄竟然不離體。
田高遠站在周遊的屍體旁,自言自語:“究竟是周遊魂魄的原因?還是周遊身體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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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是魂魄自己不願出來,也就是說周遊這傢伙即便死了,也抗拒著離開自己的身體。
後者是身體不讓魂魄出來,如果是這種情況……處理起來有些麻煩。”
田高遠嘀咕完後,看一眼手腕上的手錶,下午兩點半,距離自己到公園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
原本田高遠以為自己能夠在王守義到來之前殺死周遊,並附身於周遊的身體之上,再從王守義手中得到十一只惡鬼。
現在看來,時間來不及了。
如果再拖下去,讓王守義找到這裡,或者有別的路人經過,自己的完美計劃,即將變成泡影。
猶豫片刻,田高遠做了一個決定:“自殺!”
像淹死周遊一樣淹死自己。
田高遠死過,對死亡已經有了一定的基礎和經驗:以最快速度離世,然後迫使自己魂魄離體,再附身於周遊身體當中。
田高遠從密閉屋出來已有一年多時間,算是個很有經驗的基礎實驗品,而周遊參加挑戰時間不過兩三個月。
無論屠鬼的數量,還是自身本領,田高遠自認為自己都在周遊之上。
和周遊同是人時,自己能讓周遊恐懼,同樣的,即便成了鬼,自己也有信心將周遊壓制。
當然,萬事皆有萬一,對田高遠而言,這是最下下之策,也是最無奈之舉。
自殺……
這樣的想法實在大膽,也很冒險,但富貴險中求。
田高遠冰冷的眼神看著周遊的屍體,隨之踹了一腳,“魂魄不離體是吧?那我就進入你的身體,再吞噬掉你的魂魄。”
下定了決心,田高遠走到河邊,看一看斜對面的手機,確定能照著自己。
一切準備就緒,田高遠深吸一口氣,然後伸出自己的手,彎曲手指,只留下食指,對準自己的太陽穴,用力扎了下去……
頓時,太陽穴兩邊分別扎出個小孔。隨著田高遠手指的收回,血順著指孔流出。
田高遠是活人,不比死屍,流血是自然現象。
“留下指孔,過一會自己死後,魂魄便能從孔中出來。”田高遠心裡一邊想著,一邊扭頭看向手機錄影的位置,露出一抹邪惡的笑容,同時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
片刻後,田高遠收回手,脫掉上衣,閉上雙眼,身體往前一個跳躍……一頭栽進了河水裡。
深秋的天氣,河水很冰、很涼,刺骨一樣衝擊著田高遠的身體。
田高遠不善水性,跳河之後身體便往下沉,但很快又冒出頭、再下沉……
一開始,田高遠還可保持著清醒的理智,連喝幾口河水之後,腦袋開始變得暈沉沉,大腦也開變得不清晰。
人,在瀕臨死亡之時,有些無比堅定的意識與認知會瓦解,就像此刻的田高遠。
“救命……”
田高遠又一次冒出腦袋之後,強烈的求生意識讓他開始呼救,可惜……
周圍靜悄悄的,除了已經死亡的周遊,不再見任何人影。
“難受,我……不想死!”
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田高遠忍不住開始為自己的莽撞行為後悔,因為這種死亡的滋味真的太難受了,可惜……事已成定局。
田高遠漸漸失去意識,身體變得沉重,不住地往下沉。
“我死了?”
“不,我沒死……”
忽然之間,田高遠睜開眼,身體無視重力向河水之上游去。
“我怎麼可能死?我要重生了。我的曉欣,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曾經就告訴過你,你喜歡什麼樣的,我都能滿足你,哈哈……”田高遠的魂魄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狂笑起來。
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田高遠的腦袋冒出水面,猛烈的呼吸以讓自己保持清晰……
其實,不需要了,他已經完全不需要呼吸,因為他心願已成:身死,魂出!
此刻的田高遠正如自己想的一樣,完美的將自己脫離出了趙鵬燁的身體。
“死亡的滋味雖然難受,但現在值了,哈哈……”
田高遠心中大喜,往河水中望一眼,趙鵬燁的屍體正沉在河底,沒有了生氣。
“不好意思了趙鵬燁,有了新的選擇,你就自生自滅吧。”
田高遠看趙鵬燁最後一眼後,快速從河水中起來,他有些迫不及待,感覺勝利的曙光就在自己面前,只要往前再垮一步,自己的人生便將重寫,想要的美人也能如願得手。
田高遠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笑容,那樣燦爛,那樣吹風拂面。
附身的過程是整個重生裡最簡單的一步,田高遠只需與周遊保持相似的姿勢,壓在他身上,他便進了周遊的身,比起屠殺周遊魂魄的事,簡單很多。
田高遠直勾勾盯著周遊的身體,一邊搓著雙手,一邊對周遊的屍體說道:“你個小東西,魂魄不出來是吧?現在我就進入你的身體,吞噬掉你的魂魄。”
田高遠說完,便坐在周遊的位置,雙腿慢慢與周遊的腿重疊。
“進去了……哈哈……”田高遠笑容更深,“接下來是身體和腦袋。”
田高遠身體慢慢往下,一點一點進入周遊的身體,就在他幾乎完全與周遊重疊之前,忽然背後傳來一陣大力,田高遠被猛一下推了出去。
田高遠被推出好遠,站定之後回頭,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看著周遊的屍體:和剛才一樣,雙目緊閉,滿臉煞白……
田高遠快速走回周遊身邊,打量著周遊的屍體,“為什麼進不去?”
原本笑容滿面的田高遠,此刻臉上笑容消失。
“你個狗東西?人都死了,魂魄竟還抗拒著我的進入。”田高遠漸漸目怒兇光,“死到臨頭,還敢跟我硬碰硬?”
田高遠伸出手,對著周遊胸口猛刺了下去:“我捏碎你個狗東西……”
田高遠與周遊今日的狀態分別是:人與人、人與死屍、鬼魂與死屍。
無論哪一樣,田高遠都自認自己是剋制著周遊的,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
當自己手伸進周遊胸口的一剎那,周遊忽然睜開了雙眼,那一雙本該空洞無神的眼睛,竟出奇的明亮,就像……十五夜晚繁星裡的那顆明月。
一時之間,晃得田高遠有些睜不開雙眼。
與此同時,周遊的一隻手抓住了田高遠那只正襲向自己胸口的手。
周遊活了!
鬼魂與死屍,變成了鬼魂與人,田高遠從主動,變成了被動。
“我尼瑪個批!”周遊突然睜眼,嚇得田高遠的身體猛地往後縮,聽著自己罵人的聲音在發抖。第一次,他感覺到了恐懼。
田高遠用力地拽了拽自己的手,很可惜,完全無法從周遊手中掙脫。
“你……你怎麼沒死?”田高遠完全想不明白:“為什麼?我是鬼,我是虛無的,為什麼你一個人的肉身能抓住我?”
周遊並未做任何回答,從河堤上坐了起來,明亮的眼睛忽然變得猙獰。
“周遊,放了我……”恐懼使田高遠服軟,“求求你放了我,我發誓以後再不打擾你……”
周遊眉頭緊皺,抓著田高遠的右手往自己身邊用力一拉,左手隨之對著田高遠胸口戳了進去……
“周遊,求求你放了我……”田高遠求饒聲變成一聲慘叫:“啊……”
田高遠一臉痛苦的表情,
“不對,你不是周遊,你……到底是誰?”
周遊扭曲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低沉的聲音道:“這個問題,你無須知道。就你這個垃圾魂魄,還想殺我?”
說罷,周遊從田高遠的胸口中抽回左手,同時鬆開右手,田高遠往後倒退兩步,胸口被周遊戳出的孔冒出一縷薄煙,隨之四散開去。
田高遠看著自己的胸口,雙手不停地撫摸,“不可能,我不能死……”
田高遠的聲音越來弱,身體越來越透明。
片刻功夫,完全消失無蹤。
隨之,周遊身體一軟,整個人倒在了河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