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岡可偷不可詐。

曹昂早使人探到,平岡城守將名喚陽虎,本是公孫度手下驍將,因遼西與中遼分裂,陽虎當即便向公孫康表明忠心,同時痛罵公孫恭。

因公孫康需仰仗陽虎之勇來敵公孫恭,故對陽虎器重有加,陽虎亦不負公孫康之託,固守平岡。

平岡距曹昂駐紮處有百餘里,白檀距平岡又四十餘裡,兩城互為掎角,若是一城有變,令一城只要發覺,一個時辰便可來援。

因此若想連攻二城,頗為不易。

深入敵軍腹地,不敢分軍,因此為遮掩行跡,行軍只在夜間,天有微亮便就隱藏形跡。

如此行了三日,曹昂將虎豹騎並五千軍士的生物鐘硬生生的調了對。

現在每到夜間,眾軍士眼睜的賊大,而且一個個的精神頭十足。

又過一日,已近平岡城,約只剩十里。

曹昂令眾軍士又歇一日,待至傍晚,曹昂召集眾軍將至。

“今已近平岡,只餘十里,眾人全速行軍,半個時辰便至,待至亥時行軍。”

眾軍將領命去了,各去分派自麾下士卒。

除了散出去的斥候,眾軍將皆就地安歇,待至亥時,曹昂令全軍輕聲慢步的往平岡城進發。

待至平岡城下,曹昂只見城上亮著燈火,往來巡行軍士人影綽綽,曹昂便知這陽虎的確是有兩把刷子。

但是凌晨是人睏意最重的時候,何況漢末這個時代,一般人都是有夜盲症的。

而夜間守城軍士一定不會是患夜盲症的人,一定是視力不錯的。

而不患夜盲症的,大多是生活條件還可以的。

而生活條件還可以的,大多數懶困。

果不其然,待到了亥時末,城牆上雖依舊是燈火通明,人影卻只有十幾個在晃動。

曹昂大喜在心裡回想一邊剛開始城上人影的分佈,“攻西門!”

曹昂令一千虎豹騎與一千步卒持攀城器械偷城,又撥兩千步卒往西門去接應,自帶剩下六千人埋伏在南門,待平岡城亂,便從南門入而衝殺。

城上晃動的人影越來越少,整座城除了狗叫和風聲,幾乎沒有別的動靜。

一聲聲悶哼響起,拄著長槍熟睡的軍士閉著眼罵同伴,“想女人就滾回家報女人,在這裡哼哼個**!”

一個虎豹騎軍士踮著腳尖兒捏著利刃往罵街的那個士卒哪裡摸去,在他看來,平岡軍是個不穩定因素,若是這廝中途醒來一聲尖叫,後果不堪設想。

“王三兒,”一個平岡軍揉著眼,剛想發出第二聲,被身邊的一個士卒捂住嘴,一刀捅進脖子裡。

“嗯?”那個罵街的軍士睜開眼,看著脖子上一個血洞,不斷往外噴血的同伴,驚愕的張大嘴巴,“……”

“敵襲”二字還沒出口,身後的軍士兩隻手死死的捂住他的嘴巴,小臂夾著腦袋狠狠一擰,“咔吧”一聲代替了這兩個字。

眾軍士小心翼翼的清理著城上的平岡軍,平岡軍的素質雖然差,但是站崗守衛的位置排布的卻是極妙,不是一般軍將能擺的出來的。

可惜的是,這些士卒過分的相信了他們的同伴,相信了他們的將軍,以至於他們安然酣睡。

曹昂在城下等了半個時辰了,平岡西門還沒被開啟,城中亦未有亂象,若在往日,半個時辰都攻入城中開始撲殺了!

曹昂不由得對陽虎有了興趣,他倒是知道一個叫陽虎的名人,但是那是春秋時期的一個傢伙,據說跟孔子長的一樣,有一身好武藝,只是太過兇惡,不是善類。

曹昂正走神之間,忽見埋伏在西門的那些軍士起身往城中湧去,心下發展,低聲喝道:“準備攻殺!”

眾軍士精神一震,捏緊了武器,準備攻殺北門。

卻說陽虎此人身長力大,於遼東較力無一人能勝之,不愛飲酒,不好金銀,愛甚?只愛每夜摟著兩個美嬌娘安睡,因此府中養了足足有近百個美人。

這日方摟著兩個美人睡下,忽聞喊殺聲,心下大驚,忙欲起身,身邊兩個美人察覺到自家主人異動,嬌軀立馬往陽虎身上黏,“主人,如今夜深,往何處去嘛!”

陽虎大怒,一把甩開,怒喝了聲“滾”,提劍穿甲喚親軍便往軍營去調兵。

時曹昂已領軍殺入城中,步卒在前,虎豹騎軍士在中,前頂盾後射箭,宛如屠殺一般往往四處攻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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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城頭並城門不過三千軍,平岡城一萬軍士尚駐紮在大營之中,陽虎更是令四千軍士守衛著府邸,因此陽虎聞說城門失了,一點兒不慌,帶著親軍往軍營集結好大軍後,便在東城擺好陣勢等曹昂來攻。

軍士來報曹昂,言說敵軍往東城集結,約有萬餘軍,曹昂不由得皺眉。

這陽虎,是個聰明人啊。

要想佔領平岡,一方必須驅逐另一方,只有擊潰或者屠殺殆盡,這場平岡之爭才能結束。

而屯兵東城,看似將其餘地方不管不顧,實則是上上之策,曹昂還是頭一次碰見這種對手。

“虎豹騎!”

“諾!”

曹昂指著兩側民房,“收斂油罐,四千軍多備弓矢埋伏兩側高樓之上!”

“諾!”

“其餘各軍士,遂吾往東城衝殺!”

“諾!”

三千步卒持著大盾成圓陣,兩千步卒端著長槍與大盾搭我配,攻守有度,一片虎豹騎軍士手執弓矢居中護衛曹昂,六千軍往東城橫推。

東城應當是富人居住之地,大宅子很多,空曠處也有很多,便於兩軍交戰。

陽虎見曹昂軍至,冷聲喝道:“引軍來犯者誰?可敢報上名來?”

曹昂冷喝,“中原曹昂,可是陽虎當面?”

陽虎大驚,一時之間竟忘了回話。

曹昂又道,“如何不肯答話?心怯否?”

陽虎心下惱怒,“吾乃遼東第一勇士,如何心怯?今日定取汝頭顱!”

曹昂冷笑道:“又膽便放馬過來,何必多言!”

“弩!”曹昂不再與陽虎搭話。

虎豹騎弩箭離弦而去,直接射翻了平岡軍最前排的那一層軍士。

陽虎大怒,“弓箭手!”

曹昂見對方士卒彎弓搭箭,冷喝道:“盾陣!”

四下軍士即刻緊縮,團團護住,大盾宛如鐵鍋一般將六千軍扣住,四下縫隙便由長槍填充!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射!”

箭頭與大盾撞擊的聲音結連響起,曹昂令軍士不斷後退,數輪箭雨後,曹昂軍分毫未損,陽虎恨的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曹昂令軍士撤去大盾,衝著陽虎朗聲道:“陽虎,若汝只有這幾分本事,吾便不奉陪了,平岡城不差,殺這一番,吾等心中甚是暢快。”

曹昂大笑,陽虎氣的哆嗦。

看著曹昂領軍遠去,陽虎怒吼,“追,追,殺了曹昂!”

曹昂引軍且戰且退,令軍士緩行,遏制陽虎軍的那股子勁頭,將至埋伏地,曹昂又道:“陽虎,若汝將府中美人散與眾軍,說不得吾今日將被汝斬於此處!”

陽虎瘋了,這句話是個男人就忍不了,更何況他這種不必權財,只愛美人的色中惡鬼。

“殺曹昂者,賞萬金!”

這下平岡軍都紅眼了,萬金啊,萬金啊,自己加兒子加孫子三代人拼命的花都不一定花的完啊!

“殺!”

這喊殺聲完全是發自肺腑。

曹昂大笑,“眾將士速撤!”

眾人忙撤,兩軍相隔約二百步,將縮短至一百步時,兩邊高樓忽飛出數百只罐子。

平岡軍以為是暗器,忙用刀去砍,用盾去頂,慫的忙閃過身去不敢硬接。

“啪啪啪。”

罐子破碎,流出裡面的油來,不是石油,是平日裡民眾用的動物油。

陽虎大驚,正待令軍士撤退,忽然後方也傳來“啪啪啪”的罐子破碎聲。

“火箭!”

四下忽亮,如今雖近黎明,但是四千支點著的箭矢足以映紅半邊天。

“射!”

“吱吱!”

“轟!”

“啪啦啦”

火勢乍起,這條街頓時變成了一片火海,平岡軍不斷的慘叫,渾身是火的平岡軍士不斷往曹昂這邊撲,但是大盾在前,長槍弓矢在後,狹窄的街口人擠人,他們不是被燒死就是被捅殺!

陽虎大恐,四下親兵不斷殺人用血來滅火給陽虎一個生存空間。

但是偌大的火場,不光是火要命,滾滾的濃煙也要命啊!

“曹昂,咳…咳,汝…可…咳…敢與吾一戰?”

曹昂冷笑,有病。

這場火持續了兩個時辰,直燒到天色大亮,若非曹昂令軍士將四下民宅推倒,將四周清出一個空白地帶,曹昂這場火才停息下來。

曹昂令軍士檢查其中尚有活人否,一一補刀。

曹昂留兩千軍換上平岡軍衣甲駐守,自領六千來軍,穿上焦黑的平岡軍服,晃晃悠悠的往白檀城池去。

白檀城守將李謀,是個文士,是遼西數個會動腦子的人之一,自認為聰明才智僅次於公孫康。

卻說曹昂領著六千軍裝作殘軍往白檀城去,半路上正碰見李謀派來的一支部隊。

原來平岡城大火裹攜著濃煙,被相隔四十裡的李謀瞧見,李謀唯恐平岡又失,令部將孫平引三千軍往平岡去探究竟。

孫平見曹昂這支軍,不由得大驚,勒住馬匹,喝道:“爾等是何處軍馬,怎地是這般模樣?”

曹昂如今面塗的如黑炭一般,忙出陣道:“吾等是平岡軍,昨夜陽將軍與府中美人嘻樂,一不小心走了水,救之不及,大片民宅被燒,遂遣吾等往白檀來求些木材,助民眾起屋。”

孫平見曹昂等這般模樣,放下便信了六分,又聽曹昂這般言論,心下雖然覺得荒唐,但是意外這東西,誰也說不好。

當即孫平面色便緩,“既如此,汝等便隨吾歸城,待拜見將軍,再言取木之事!”

曹昂唯唯應諾,背手做了收拾,令軍士往白檀軍士身邊去。只待命令,便將此些軍士做掉。

曹昂笑著上前,“未知將軍名姓,昂操拜上。”

孫平奇道:“在下孫平,昂操?能統六千人,吾卻未聽過汝之名姓,當真奇也怪哉。”

曹昂嘿嘿一笑,“將軍且附耳過來,吾有一升官密法欲告與將軍。”

孫平大喜,忙下馬湊到曹昂跟前,曹昂扯著孫平耳朵,大吼一聲,“動手!”

孫平被震的腦袋嗡嗡響,曹昂一巴掌抽在孫平後腦勺上,孫平當即便撲在地上。左右當即上來兩個親兵把孫平綁了。

三千軍皆無戒備,一時不察,大多被刀捅了脖子。

小部分拼死抵抗,但是立馬被虎豹騎結陣給幹了!

曹昂大笑,拍了拍孫平的臉蛋子,“重新認識一下,在下中原曹昂。”

孫平目眥盡裂,麾下三千軍士被殺,他恨不得一刀把曹昂砍死!

曹昂冷笑著給了孫平一腳,“兩個選擇。一,死,二助吾詐城,吾許汝執掌一城之權柄。”

孫平剛欲一口唾沫噴在曹昂臉上,曹昂一巴掌就抽了過去。

孫平左臉一下子腫了,嘴角都多了幾縷血絲。

曹昂冷聲道:“忠義之士可以在吾麾下,卻不可在他人麾下!”

孫平方欲再罵,曹昂擺了擺手左右軍士一刀便將其捅了。

曹昂沉思半晌,回想孫平說話的語氣,換上孫平的衣甲,選三千軍士換白檀城的衣甲,密授令下去。

將至傍晚,曹昂令三千著白檀城衣甲的軍士用繩子綁上身著平岡城衣甲的軍士,當然,只是活釦,六千軍慢悠悠的往白檀城去。

待至城下,天色已黑。

曹昂令軍士叫關,言說孫將軍歸來。

關上軍士忙問不是去了三千軍?怎地回來這麼多?

曹昂捏著嗓子道:“吾往平岡城去時,見一路軍鬼鬼祟祟,言行不似吾遼西人,吾逼問之,其不能答,吾猜此必是敵軍,故擒之,得兩千俘虜,特歸請功。”

風大聲音散,城上軍將不僅信了,還有些羨慕“孫平”,“孫將軍,若是被將軍厚賞,可要請吾等吃酒!”

曹昂笑著應下。

城上軍,將忙令軍士開城門迎孫將軍入城,還親自下城來接,“孫將軍……”

曹昂冷笑著望著這個點頭哈腰的軍將,冰冷的眼神刺入那恐慌的瞳孔中。

“汝…汝不是孫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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