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陸一心離去的身影,李木神色複雜,不知在想些什麼。

良久,目光堅定了幾分,或許,她說的對。

一個人呆在民宿裡,陸一心百無聊賴,而且唐時遲遲不歸,直到傍晚才來一通電話。

“晚上我約了人在唐人街吃飯,你自己叫點東西,記得關門。”

掛掉電話,陸一心倒是有些好奇。

能讓唐時願意一同吃飯的人,自然都交情匪淺,可她還真沒聽說過他在唐人街有什麼朋友。

因為一點好奇心,再加上實在無聊,她去唐人找唐時去了。

布什街南端是是唐人街的入口,夜幕下的街上已是燈火通明,一眼望去,那高高掛的大紅燈籠看著很是喜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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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一心饒有興趣地在街上漫步,說來也巧,她還真見到唐時了。

他正站在街邊,工整的黑色西裝襯著他清冷與矜貴,清雋的眉眼自是非凡氣度,即使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中,卻也極為惹眼。

在他身邊,還有一位穿著唐裝的中年人,兩個人似乎還在交談著。

本想打電話問問他在那裡的,結果這就遇見了。

陸一心收起手機,剛要跑過去,卻有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緩緩停下。

一位穿著灰色條紋西裝的外國男人從車裡探身而出,他與唐時握手,再寒暄幾句,一同進入了一旁的酒樓。

那個外國人陸一心倒是知道,很有名的華爾街大鱷,看來唐時請的人就是他了。

酒樓門外,陸一心目送三人進去,沒有進去,走開了。

她不想打擾唐時,往前走了一段兒,尋了一家中餐廳走進去。

推開門,風鈴發出“叮鈴”的清脆響聲。

店裡很乾淨,客人也不少,好在還有個空餘的位置,她走過去坐下。

櫃檯前的老闆娘看了她一眼,眉開眼笑地招呼,“歡迎光臨!”

“麻煩先沏杯茶。”

“請稍等。”老闆娘點點頭,回頭卻變了臉,“李智,李智!”

“來了!”

一個男人掀開簾子走出來,腿腳似乎有些不太好,一瘸一拐的。

他賠笑,“老闆娘,您找我有事兒?”

“沒看到來客人了?本來就夠忙,還半天不見人影,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搞什麼東西啊?”

“抱歉。”

“真是的,要不是找不到人,我才不會要你這個瘸子!真是又笨又懶!”

陸一心正翻看著選單,聽到老闆娘這毫不客氣的尖酸語氣,不禁抬眸看去。

只看了一眼,她頓時呆住了。

那個穿著髒兮兮的白襯衫,袖口全都是油漬,蓬頭亂髮不修邊幅,正在不停地向老闆娘點頭認錯的男人,她認識。

而且,還是她曾經的……丈夫。

“還不快去給客人端茶,你這個不中用的懶東西!”

“好的,我馬上就去。”

在陸一心震驚的目光裡,男人有些笨拙地端了一杯茶,轉個身兒,一瘸一拐地走過來。

“客人,不知您喜不喜歡鐵觀……”

這句話他沒說完,卻卡在了喉嚨裡,在對上陸一心的目光後,震驚爬滿了他的臉。

眼前這男人滄桑了許多,陸一心目光直直地看著他唏噓的胡茬,緩緩站起身。

“瑾……瑾言?”她不可置信地喚。

男人收斂了震驚的情緒,臉色變得有些慌亂。

“不,你認錯人了。”

他艱難地轉身往回走,看樣子,是不想以這幅樣子面對她。

陸一心快步追上去兩步,“不,你就是韓瑾言,你騙不了我!”

男人回頭看了一眼,步履更加匆忙,可因為腿上有殘疾,這一著急,整個人就摔倒下去。

“砰!”

一道清脆的響聲,茶盞打碎在地上,還有男人,他也摔的很狼狽。

陸一心失聲,“瑾言!”

韓瑾言咬著牙關,艱難地掙扎起身,陸一心剛要去扶,他卻拂開了她的手。

“這位小姐,我真的不是你說的人,請不要妨礙我的工作了。”

這疏離的語氣,執拗的態度,令陸一心的腳步僵在了原地,內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不可思議。

雖然很久都沒有見過韓瑾言,但很早就聽說他已經康復出院了,為什麼他不在南城,卻出現在這遙遠大洋彼岸的舊金山,還在這唐人街的中餐廳裡打工?

短短幾個月,他究竟發生了什麼?

“韓瑾言,你為什麼不肯認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不可置信地問。

然而,男人只是默默地撿起地上的碎瓷片,默不作聲,並不打算回答。

就在這時,聞訊趕來的老闆娘見到眼前這一幕,頓時氣壞了。

她鐵青著一張臉說,“上樓把你的東西收拾一下,明天不用來了。”

此刻,這餐廳裡,所有人的人都在看著這邊。

在那些目光下,韓瑾言倔強地抿著唇,什麼都沒說,默默上樓。

不多時,他走出了餐廳,手裡拎著一個舊皮包。

門外,陸一心在等他。

“瑾言,我們聊聊吧?”

韓瑾言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放下包,靠在了門外的石獅上。

他那粗糙的手在油跡斑斑的口袋裡摸索著,找出了一支香菸,點燃,猛吸了一口。

“沒什麼好聊的,你也看到了,我已經成了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就像爛泥一樣。”

陸一心緩步走向他,神色複雜地問,“之前聽說你出院了,你應該在南城。”

“南城……”

韓瑾言默唸了一句,澀澀地一笑,“我已經回不去了。”

“為什麼?”陸一心不解,“你的公司呢?”

“倒閉了。”

男人輕吐出一片霧氣,路燈昏黃的光,映照著他眼角的細紋。

“我欠下了很多債務,那些人處心積慮想抓我,甚至想殺了我,留在南城只有死路一條,我只好偷渡到美國來,隱姓埋名。”

原來是這樣。

難怪剛才餐廳老闆娘叫他“李智”,這是假名字。

韓瑾言落魄的遭遇,令陸一心百感交集,眸光一沉,不禁又落在他的腿上。

“你的腿……”

“被那些放高利貸的人打的。”他用自嘲般的語氣,甚至還用手比劃了一下,“這麼粗的棍子,狠狠地砸下來。”

陸一心暗暗吃驚,平復下來,又問,“暮景色呢?”

暮景色是他的妻子,但今日卻不見她,難道二人已經……

“她在家,平日裡做一些手工,補貼家用。”

聞言,陸一心莫名地松了口氣。看來他們還沒離婚。

“你們兩個人是偷渡過來的,在這裡沒有合法的身份,寸步難行,你們住在哪裡?”她問。

韓瑾言猶豫了。

他似乎不想說自己的住處,可不知怎的,他卻又苦笑了一聲。

反正,最狼狽最落魄的樣子已經被陸一心看見,無所謂了。

“沒有合法身份的確麻煩,但還是有辦法的,我們住在很遠的老城,那裡一般警察不會去查。”

陸一心點點頭,還想再說些什麼,卻一時間又不知該說什麼。

她曾被韓瑾言拋棄,如今卻搖身一變成了京城陸家的長女,唐氏集團總裁唐時的妻子,風光無限。

而他,曾那樣意氣風發,在南城也是能呼風喚雨,可現在,卻落得這樣一步田地。

什麼是天差地別,如今的兩個人站在一起,這就是了。

沉悶的氣氛裡,韓瑾言掐滅了香菸,望著她那靚麗的臉,目光裡的情緒複雜到有些說不清。

“或許,我該對你說一聲新婚快樂。”他忽地說。

陸一心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

“電視上看到了。現在你嫁給唐時,應該很幸福吧?”

陸一心沒說話,只是默默點頭。

韓瑾言笑了,“那就好。只要你過的比我好,我還不至於太愧疚。”

不知怎的,聽他這麼一說,陸一心鼻子莫名有些發酸。

“都過去了。”她表面平靜,實際上,卻是故作灑脫。

眼前這個男人,她曾經的前夫,曾經帶給她那麼多的痛苦和傷害,結婚三年裡她所經歷的,這輩子都忘不了。

但有時候就是很奇怪。在異國街頭久別重逢再見時,她居然一點都恨不起來。

忽地,一道帶著怒意的語氣在不遠處飄過來。

“韓瑾言!”

二人都怔了一下,不禁向聲音來處看去。

一個女人站在路燈下,不悅的目光瞪過來,正是暮景色了。

她看起來很樸素,衣服能讓人一眼看出是三十元以內的地攤貨,雖然不如往日那樣光鮮亮麗,好在那張漂亮的臉蛋沒太大變化。

只是,目光有些陰沉。

“景色?”韓瑾言詫異問。

暮景色快步走過來,先是用目光剜了男人一眼,轉而落在陸一心身上。

“葉一心,不,或許,該叫你陸一心了吧?”她笑的有些假,語氣更是掩飾不住的酸溜溜的。

這女人,即便已經如此落魄,卻仍未丟掉她與生俱來的孤傲。

陸一心微微頷首,“慕小姐,好久不見。”

怕這女人誤會什麼,她又解釋,“偶然來這裡吃飯,無意碰到你家先生,就聊了兩句。”

韓瑾言問,“你不在家裡待著,來這裡做什麼?”

“你啊,有胃病都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早上走的時候藥也不拿。”她從包包裡取出藥盒子,“我給你送來了。”

“不用了,我們回去吧。”

“回去?”暮景色疑惑地問,“你不是說這兩天店裡很忙,要回去很晚嗎?”

“我……”韓瑾言面露難色。

似乎察覺到古怪,暮景色視線一沉,這才見到他手裡提著的包。

“居然把東西都收拾了,你該不會……”暮景色臉色微變。

韓瑾言面色沉重,“我被開除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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