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乾脆利落的舉動倒是真的出乎利奧的意料,要知道現在坦迪可是完全沉浸在和她爸爸的交談中,這樣強行結束通話電話的行為,可是要比當著女人的面折斷了她心愛的口紅還要嚴重。

對於非親非故的人做出這樣激進的舉動,即使是那些性格強勢,行為大膽的人也會再三考慮,更不用說像泰隆這樣性格的人了。

誰承想,泰隆居然就真的這樣做,而且做的毫不猶豫。利奧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的光芒,他果然沒有看錯這個年輕人。

不管是因為什麼樣的因素,導致這個年輕人現在的性格變成這個樣子,但是他骨子裡的天生品格是沒有辦法改變的。

而泰隆這邊也確實不是,腦子一熱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而是十分清醒且目的明確的,直接動手結束通話了他的電話,並已經做好了承受坦迪怒火的準備。

果不其然,坦迪聽著電話中傳來的嘟嘟聲,一臉難以置信的轉頭看著泰隆,似乎是第一次認識了這個熟悉的男孩。

從最初的震驚中緩過神來以後,坦迪怒氣衝衝的朝他質問:“你在幹什麼?!”

泰隆毫不畏懼的迎著她的目光,堅定的說:“你得清醒過來!如果你繼續沉迷下去,就會和赫斯先生一樣瘋了!”

“no!我才不會變成赫斯先生那樣!”坦迪馬上下意識的反駁道,“我只是想和我的父親通話,這難道都不可以嗎?我已經八年沒有跟他說過話了!整整八年!你難道不知道嗎?對於我來說,也許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再聽到他的聲音了!”

“我不清楚?!聽聽你現在說的話,你難道不知道你剛才為了和你爸爸通話,都完全不去理會外界的資訊了嗎?我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第二個人像我這樣理解你了!”泰隆毫不示弱的大聲反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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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能理解我?笑話!你憑什麼最能理解我?你是我什麼人?!”在劇烈的憤怒下,坦迪已經被刺激的語無倫次了。

“就憑我是你的朋友!就憑我和你一樣,在八年前都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你以為我不想念比利嗎?我和你一樣,在這八年時間裡,不知道多少次還在想跟他說說話!

如果真的能夠再和他們說上一回話,見上一面,那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要是真的。可是現在不一樣!你看看這周圍,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我們都被困在一個有緊張症的瘋子的腦子裡!”

泰隆的每一句話都好像一把重錘一樣重重的敲擊在坦迪的心裡,讓她眼圈發紅,臉上的表情眼看就要崩潰了:“我。我不知道……也許你說的是對,但是我不能沒有他,我不能離開他的聲音。”

赫斯先生的精神迴環所能夠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很快就又到了一個迴圈的終點。在爆炸再次發生後,精神迴環重新建立,他們又回到了之前完好無損的房間裡。

精神世界一重啟,坦迪馬上不再跟泰隆對話,飛快的跑到赫斯先生面前的辦公桌前,死死的盯著電話,生怕有別人跟她搶。

赫斯先生看著他們三個人之間,有些詭異的氣氛,放下了即將放進嘴中的食物,將那類似於一個心形的餅乾,小心翼翼的包在紙巾中:“我能感覺到你們之間的火藥味。”

他一邊說著,一邊目光在泰隆和坦迪之間巡循著,看到兩個人並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於是聳了聳肩:“you know what?算了。”說著他再次轉身離開了這裡。

趁著離電話響起還有一段時間,泰隆並沒有打算放棄,再次走到了坦迪的身邊。

他的舉動馬上引起了坦迪的注意,讓坦迪立刻警惕地注視著他,這個傢伙可是有結束通話自己電話的前科。

“不要再過來了!”坦迪警告著泰隆。

“不然呢,你想要怎麼做?”泰隆看著她,卻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眼看著泰隆離辦公桌已經只有幾步遠了,坦迪一咬牙,手中浮現出了自己的光芒匕首:“我告訴過你,不要再過來了!”

泰隆聽到了坦迪近乎破音的嘶吼和手中光芒大盛的匕首,還是停下了自己的步伐:“所以你現在要拿匕首指著我嗎?”

“只要你不動電話,我就不會對你做任何事情。”坦迪不再理會泰隆,一把接起了電話,聲音柔和的對電話那頭說道:“hey,daddy.不,我只是在跟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說話,不用理會他。”

泰隆無奈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姑娘,一轉身伸手,將整節電話線都從牆上拔了下來。

“你為什麼要拔掉電話線?!”坦迪第一次感覺眼前的這個男孩讓自己是這麼樣的厭煩。

“因為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而且,我需要這段時間和你說說話。”而泰隆這個時候卻完全平靜了下來,心平氣和的對坦迪說的。

“我不在乎,而且我覺得和你沒什麼好談的!”坦迪對泰隆完全失去了耐心。

泰隆依舊心平氣和的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很煩我,但是我希望你能夠聽完,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反正接下來的幾分鐘,你也沒有辦法在和你的父親通話了。

聽著,我向你保證,這是我最後一次阻止你,接下來我什麼都不會做。其實我懂你的心情,我之前騙過你,如果換做是比利在這個時候打過來電話,我也會像你這樣做。

但是說實話,我……我已經忘了他的聲音是什麼樣子。如果真的有人打電話過來,我都不能確認到底是不是他,真正的他。

這樣吧,我會跟你一起留在這裡,等到下一次重啟的時候,你只需要答應我一件事,你想在這裡跟你的父親打電話打多久都可以。”

坦迪有些猶豫的問:“什麼事情?”

“等你父親再打過來電話的時候,我希望你可以問他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隨便!只要是一個赫斯先生不知道的問題。如果他是你的爸爸,你真正的爸爸,那你可以問他只有他知道的事情,如果他回答上來了那也許你是對的,也許你更適合留在這裡,尋求父親的安慰。

但是,如果這不是你的父親,他就不會回答對你的問題。那你就放下這件事情,好嗎?就只問一個問題,不會耽誤你太多的時間。”泰隆誠懇的說道。

很快,這一小片精神世界再次重啟了。接連經歷了幾次這樣的事情,泰隆和泰迪已經完全輕車熟路了。

坦迪和泰隆一起走到了辦公桌前,看著桌子上,現在還靜悄悄的電話。赫斯先生坐在辦公桌後,用紙巾包著那塊餅乾,一小口一小口的啃著,一邊好奇的打量著泰隆和坦迪。

“滴鈴鈴鈴……”電話再次響起,坦迪剛想一把拿起電話,卻猶豫了下來,抬頭看了一眼,正期待的看著自己的泰隆。

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伸手接起了電話:“爸爸?”

“小南瓜?”

“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隨便問,親愛的。”

坦迪的淚水慢慢浮現出來,溼潤了整個眼眶,他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問道:“爸爸,坐在你車後面的是誰?”

電話那頭也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再次傳來聲音:“我不明白什麼意思,親愛的。”

“你現在要開車經過巴黎公路橋,外面在下著大雨,你剛剛一直在和後座上一個人聊天,那個人是誰?”

“………沒有人,小南瓜。”這句話又從電話那頭傳來,坦迪一直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瞬間從眼睛裡流了出來,“後座上沒有人,不要跟爸爸弄惡作劇好嗎?”

坦迪強行抑制住自己心中的痛處和哽咽的聲音,輕聲說道:“爸爸?”

“嗯?”

“我真的很想你!”坦迪的淚水洶湧而下。

“我就在這兒呢,小南瓜。”

坦迪輕輕搖了搖頭:“不,你不在,爸爸……再見……”

在爆炸來臨的最後一刻,坦迪輕輕的結束通話了電話。等到場景在重建了之後,坦迪轉身突然撲進了泰隆的懷中,放聲嚎啕大哭。泰隆輕輕拍著她的背,無聲的安慰著這個跟自己一樣可憐,卻只能強裝堅強的女孩。

大約哭了得有一分鐘,坦迪的哭聲才漸漸平息了下來。一直躲在辦公桌後面看戲的赫斯先生從懷裡掏出,用一塊紙巾緊緊包裹著餅乾:“你們的花樣還真是多,這是又在演言情劇嗎?下次不如也加上我。”

聽到了外人的聲音,坦迪這才想起來,現在這個場景裡可不止他們兩個人,還有利奧和赫斯先生,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輕輕一推,從泰隆的懷裡掙扎了起來,急急忙忙的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水。

此時的坦迪心中羞赫萬分,轉頭看向赫斯先生,剛想說幾句話,來緩解尷尬的氣氛,卻一眼看到了他手中的心形餅乾,頓時激動了起來。

她一下子衝到了赫斯先生面前,一把從他手中搶過這塊餅乾:“look!”

“你在幹什麼?就算不想讓我加進來,也不用搶我的餅乾吧!”赫斯先生無奈的說道。

“你覺得這塊餅乾是從哪裡來的?”坦迪激動的搖晃著手中的餅乾,幾乎快要把這塊餅乾杵到赫斯先生的臉上去了。

“我怎麼會知道?它不一直就在這邊嗎?”

坦迪用力搖了搖頭:“這是你女兒為你做的,八年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只想要看接下來的比賽,或者你們再演一出情景劇給我也行!”赫斯先生有些煩惱的撓了撓頭,只是他的語氣卻明顯不如之前那麼堅決,反倒是聽出了一絲猶豫的味道。

“不!拜託,你還有作為父親的責任!你不能就這麼丟下不管,這不公平。一個年輕的女孩子還需要她的父親,也許她不會說出來,但是她真的無比希望,她的父親能夠陪她。”

坦迪真誠的注視著赫斯先生的眼睛,她已經失去了自己的父親,如果可以,她不希望米娜小姐跟她遭遇一樣的悲痛。

這些話看上去真的起了一些效果,赫斯先生的臉上不再總是帶著那股樂天派的笑容,漸漸嚴肅了起來。

坦迪趁熱打鐵的說:“聽著赫斯先生,的確有的時候會出事,讓父母沒有辦法再陪伴著孩子了,這是很難抗拒和避免的悲劇,不是任何人的錯。

但是有的時候,有的時候他們明明有其他的選擇。你明明有另外的選擇,一個父親需要做正確的事,他們也應該做正確的事情,你明白嗎?”

這個時候,電話的鈴聲再度響起。在泰隆和赫斯先生的注視下,坦迪慢慢的伸出手去拿起了電話,卻毅然決然的又結束通話了,只是淚水再一次忍不住的從眼角滑落下去。

“這是她為你做的。米娜,你的女兒,你還記得嗎?”

赫斯先生下意識的轉過頭去,避開了坦迪的目光,雙手捂著自己的腦袋說:“我不記得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用她的簡易烤箱,那只能做這麼一塊小小的餅乾。但是用她專屬的特別食譜和秘密配方……”坦迪繼續說道。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

“豆蔻!”

最後這個詞好像一道閃電一樣,徹底擊中了赫斯先生,他飛快的轉過頭來,死死地盯著坦迪手上的餅乾,一把將它拿了過來。

“of course!是豆蔻,這是一種天然抗抑鬱藥,她一直沒機會告訴我,本來說好了這次回去,她就告訴我餅乾裡到底加了什麼。”赫斯先生一邊說著,一邊將餅乾舉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淚水滾滾而下。

他一邊哽咽地咀嚼著,一邊斷斷續續的說:“就是這個……豆蔻,米娜……”

這個男人抽泣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把抓住坦迪的肩膀:“上帝啊,她在哪裡?這麼長時間,她一個人是怎麼堅持下來的,現在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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