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座坐落在半山腰的古寺,並沒有眾人想象中的那般佛性深重。

紅漆牆歷經兩百年的歲月,已經有些褪色,上面出現了不少裂紋。臺階上甚至佈滿了青苔,似乎很久無人去打掃。

就連那一塊‘無禪寺’的牌匾,都顯得有些破舊。

慈生與慈難兩人帶路,領著兩人踏上百步階梯,向著寺門而去。走到一半時,卻是停了下來。

林荒腳步隨之一頓,抬頭望向前方。

只見廟門口,有著一位白衣僧人,在緩緩的打掃著臺階,動作看上去有些笨拙,卻掃的極為認真。

那白衣僧人的容貌,介於中年與老者之間,面容稍有褶皺,但絲毫不減英俊之色,眉宇間透著溫良與柔和,卻並非慈眉善目。

慈難與慈生兩人略有疑惑後,便是對著那白衣僧人口誦了兩聲阿彌陀佛,隨後徑直的朝著山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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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林荒卻是停下了腳步。

一雙目光緊緊的落在了白衣僧人身上,笑道:“剛來無禪寺幾日,還不會說阿彌陀佛吧!”

那白衣僧人動作隨之一頓,雪白的僧衣揮動間,並沒有絲毫的佛性,反而透出儒家的風骨。

“這位施主如何稱呼,貧僧玄妙!”

那白衣僧人雙手合十道,動作顯得有些生澀。

“不知一雙執筆的手,如今轉動著念珠,大師心中作何想法?”

林荒望著白衣僧人的雙手,平靜的笑道。

“雙手執筆,當為生民立命,為天地立心。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身入空門,當先渡己,再渡人,而後渡天下!”

白衣僧人目光湛湛道。

“大師既然這麼能說,在下有個請求,不知大師是否可以伸出援手?”

林荒笑著道。

白衣僧人平靜一笑,笑容如沐春風讓人親切無比,“還請施主吩咐,貧僧但凡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林荒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咳嗽兩聲後,接著道:

“煩請大師,為我十三殺,寫一篇討賊檄文!”

林荒話音剛落,白衣僧人便是面色大變,先前的淡然與自信盡數化作恐慌,扔下了手中的掃帚,向著山門而去。

“大儒曹明生!”

無禪寺外,林荒望著慌忙奔逃的白衣身影,猛然呵斥道。

廟門前,白衣僧人腳步一頓,隨後便是轉過了身,拂去身上的塵土,故作鎮定的道:“施主當真是執著,為了殺貧僧,竟然追到了這無禪寺!”

林荒順著臺階拾級而上,中正平和道:“天涯海角,你逃不掉。若你當真配得上大儒二字,誰敢殺你?!”

“只可惜,貧僧如今入了無禪寺,施主難道想在佛門開殺戒?”

白衣僧人笑道,臉上的戒備卻是絲毫不減。

雖然他是大儒曹明生,可如今卻是孤身一人。雖然他曾經有著武侯境界,可眼前的四個人,可都不簡單。

而且,就在幾日前他削去三千煩惱絲之時,一身境界盡數付之東流。

“大師如此擅辯,還請告訴我為何不能再此開殺戒!”

林荒微笑的問道。

白衣僧人面色一滯,而後挑眉道:“因為佛家重地,不染紅塵,不染世俗,不染鮮血,不染因果。你若想要殺我,也得等到貧僧有朝一日走下這無禪山!”

“哦……”

林荒挑眉一笑,“這麼說,我是殺不得大師了?”

“殺不得!”

白衣僧人曹明生拈花一笑,嘴角似是有些得意。

“那不知道,在這廟中,可否能打一頓大師?”

“大師破了戒又當如何?”

“大師不小心滾下了山,又如何?”

林荒一連問了三個問題,令得曹明生那張儒雅的面龐,顯得很是難看,甚至是有些忌憚的望著林荒。

“小胖……”

林荒笑著叫道。

只在話音落下間,白小胖便是哈哈一笑,掏出一個雞腿便是塞進了曹明生的嘴中,而後一把抓起了曹明生,將之扔入了虛空中。

林荒頓時飛身而起,向著曹明生斬殺而去。

既然在佛門中,不可開殺戒。那麼將曹明生扔出無禪寺的範圍,能不能殺了他?

“兩位師叔救我!”

虛空中,倒飛的曹明生望著入了廟門的慈生與慈難,大叫著道。眼中滿是驚駭之色,若是早知如此,說什麼他也不會上無禪寺,不會削去三千煩惱絲。

最終,還是被人字十三殺的人尋來了此地。

廟門之中,慈生與慈難腳步一頓,面有掙扎之色。隨後那慈生便是轉過了身,一個跨步出了廟門,向著林荒而去。

吟的一聲。

君傾城長劍出鞘,擋住了慈生的去路。

“阿彌陀佛……”

慈生望著身前的紅衣少女,面露不忍之色,卻終究是閉上了雙眼,周身佛光繚繞,綻放出無盡浩瀚的氣息,要囚禁君傾城。

就在此時,無禪寺中猛的響起了一道悠揚的鐘聲,令得在場的所有人頓步。

鍾聲響過之後,眾人便是猛的聽見一道蒼老的聲音,從無禪寺的深遠之處,悠悠傳來,浩蕩了整個天地:

“貧僧無禪,幸會林荒施主,還請如寺一敘!”

聽著虛空中蒼老的聲音,在場眾人皆是一愣。沒想到竟是葉無禪開口,看他的意思,似乎是要救下曹明生。

被白小胖扔下山腳的曹明生卻是面露喜色,既然葉無禪開口,那麼自己的性命便是保下來了。

廟門外,林荒卻是眉梢一挑,大笑著向著山腳衝去:

“晚生林荒,拜見葉無禪前輩。今日前來,忘備薄禮,心中甚是慚愧。聽聞葉前輩乃兩百年前的不世天驕,嫉惡如仇。晚生今日便先殺此惡獠,以敬無禪前輩!”

林荒的聲音如同滾滾雷霆,盡數灌入了無禪寺中。而在他話音落下間,整個人卻是衝下了無禪山。望著前方那竊喜的曹明生,揮手便是一刀。

咚的一聲。

曹明生的頭顱滾落在無禪寺的界碑之外,噴濺而出的鮮血染紅了那一襲雪白的僧衣。

隨後林荒一把抓起了曹明生的頭顱,開口問著無禪寺的那個老和尚:

“晚生不知該如何稱呼前輩,是該叫葉無禪前輩,還是無禪大師。若是無禪大師,晚輩就此離去,莫讓這一身血腥的味道沾染了佛門的安寧祥和!”

虛空中沉默了良久。

慈生與慈難皆是扭頭,望向了無禪寺的深遠之處。山腳下的林荒也不著急,既不離開,也不踏入無禪寺半步。

直到半刻鐘後,無禪寺的後山,方才傳出枯朽的聲音:

“本王葉無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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