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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敬酒,但是李承乾的身份畢竟擺在那裡,不是所有人都夠資格接受他的敬酒。所以,他只是起個頭,一杯敬給所有人就好。

一杯過後,有舞娘入場起舞,音樂也響了起來。

房玄齡和杜如晦頓時來了興致,開始對場上的舞娘指指點點,還不時聽著音樂搖頭晃腦。

冷鋒揉揉太陽穴,只覺得耳朵極其難受。

大唐流行龜茲音樂,演奏起來場面宏大,但是沒有一個固定的節拍,反正冷鋒聽起來就像是噪音。

不多時,李承乾走了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個酒樽。

跪坐在冷鋒對面,李承乾激動道:“師父,徒兒今日大婚,沒時間單獨招待您,請您見諒。”

冷鋒接過李承乾遞過來的酒杯,忍著那兩個酒樽耳朵帶來的彆扭,一飲而盡。

把酒樽放下,冷鋒笑著說:“大婚過後,就是徹底的成年了,抓緊些,最好是師父回來時,我的徒孫都能跑了。”

李承乾答應一聲,面帶微笑的去了長孫無忌那邊。

冷鋒吃了幾口菜,忽然苦笑了一下。

這麼折騰,就是接受了李承乾的一次敬酒而已。

估計,換作李泰和李恪那邊,也是一樣的。

他畢竟只是個師父,不是他們真正的父親,參加婚禮,也就是走個過場而已。

但是啊,親眼看到徒弟成婚,就和看到自己孩子成婚是一樣的。

也挺滿足的。

李承乾身為長子、太子,他沒有成婚,在他之下的皇子公主不好提前成婚。

貞觀十四年年初的長安,註定是熱鬧的。

不僅太子成婚,魏王、蜀王、長樂公主、清河公主....一眾皇子皇女也成婚的成婚,嫁人的嫁人。

值得一提的是,長樂公主李麗質,嫁的是長孫無忌的兒子長孫衝。說起來,倆人還是親親的表兄妹。

五服以內不得成婚,但是皇帝並不會考慮這些,他只會考慮皇女嫁的家族值不值得拉攏。甚至,陪嫁都數倍於永嘉公主,在魏徵的力諫之下才罷休。

長安城內一片紅色,居民已經習慣了街上傳來的喜樂。

跟熱鬧的長安城比起來,文院卻是一片死寂。

無數已經畢業的學子放下手頭的工作,亡命的趕回文院。沒有畢業的,也放下手中的書本,停下實驗。

甚至於,新婚的李泰和李恪也不顧禁足令,竄出了長安,趕向文院。

原因,是孫思邈親自診斷,文院的第一任院長韓崇文老先生大行之日不遠了。

自從突發中風後,韓崇文老先生就再也沒有走過路,僅有的出行,都是靠著輪椅。

在孫思邈的幫助下,老先生的病情穩定到了現在。但是孫思邈雖然被稱為神醫,也不是真正的神,能夠留住韓老先生這麼久,已經是他用盡渾身解數的結果。

老先生的庭院被身穿孝服的學子團團包圍,忍不住哭出來的,夜捂著嘴蹲在地上。

庭院裡是文院創立之初的大儒們,這麼長的時間,他們這些老家夥都成了老友。

而屋內卻只有冷鋒、孫思邈、於煥之和白林四人,老先生的家卷,都被老先生趕走去準備喪事了。就連老先生自己,也感受到了壽元的枯竭。

“真的不行了嗎?”

看著孫思邈緊皺的眉頭,冷鋒到底還是忍不住出聲詢問道。

老先生不行了的訊息傳來後,已經上船的冷鋒硬生生的從洛陽上岸,重回了長安。

孫思邈放開老先生的手腕,搖搖頭,就說了四個字:“回天乏術。”

說完,孫思邈走到窗邊,對著外面的一片白色沉默不語。

這些年來,老先生與其說是靠他續命,倒不如說是他在老先生的幫助下實踐了很多的新藥方。

在老先生的配合下,他才研究出緩解中風症狀的藥方。

看著床上身形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的老先生,冷鋒坐到了地上。

孫思邈都說了回天乏術,那就是真的不行了。

在大唐,孫思邈是冷鋒見識到的唯一一個能跟現代醫學叫叫板的醫生。

一直緊閉雙眼的韓老先生睜開眼,看了看窗邊的孫思邈,再看看坐在地上的冷鋒,最終把視線轉移到於煥之那裡。

於煥之點點頭,拍了拍韓老先生身上的棉被,說:“放心吧,你當初交代的事情,我會幫你辦好的!”

老先生病情沒有惡化的時候,專門到文院走了一趟,把他名下的這一份房產改成了文院公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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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院周邊的地產,堪稱寸土寸金,老先生這個位於文院正門對面的住宅,更是珍貴。

雖然可以心安理得的把這份房產留給子孫,但是老先生硬是倔強的把它交還給了文院。

他的兒孫家境都不錯,沒有這筆橫財也能活的很好。

於煥之看向白林:“記住了吧。”

白林走到老先生床前,點點頭:“老先生放心,學生一定遵循。”

了卻一件心事後,老先生伸出乾瘦的手。

於煥之領意,給老先生遞上了一根炭筆,白林拿著一個白紙本,調整角度讓老先生能寫字。

歪歪斜斜的幾筆,勾勒出冷鋒的名字。

於煥之看向坐在地上沉默不語的冷鋒:“冷鋒,老先生叫你。”

冷鋒揉揉眼睛,走到老先生床前蹲下,問道:“老先生,您有什麼需要囑咐我的嘛?”

韓崇文搖搖頭,努力的寫了幾個字:“老夫,求,葬,乂,阝元。”

看著殘缺的字,冷鋒依舊明白了老先生的想法。

“您放心吧,文院旁邊的山,袁天罡說是個不錯的風水寶地,在那裡還能看到文院,我已經買下了那裡。”

聽見冷鋒這麼說,老先生點了點頭。

文院是他這輩子最牽掛的地方,哪怕死了,他也希望自己能夠看到文院。

於煥之呵呵笑道:“你這個老家夥要求倒是多,放心吧,那地方我也看了,不錯,等過兩年我也不行了,也去那裡當你的鄰居。”

韓崇文點點頭,又抓起筆在紙上寫道:“外,背,論語。”

白林到底忍不住哭了出來,他收起白紙本,推開門,對外面聚集的學生喊道:“背論語!子曰!”

外面的學子們明白過來,都大聲背誦道:“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陰沉的天,漸漸有雨滴落下。

“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這是長安第一場春雨,並不大,但是很纏綿。

學子們沒有避雨,也沒有拿東西遮蓋腦袋。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庭院裡的大儒們也沒有避雨,跟著學子們一起背誦起來。

論語,是文院第一篇啟蒙的課文,也是第一批投入印刷的文章。

“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不斷有學子哭出聲,他們是老先生當年的親傳學生的一部分。老先生每天正式上課前,都會帶領學子三省吾身,就連老先生也不例外。

“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

背誦到這一句的時候,白林朝身後看了一眼,隨即跪倒在地。。

學子們看到他這個動作,就知道老先生已經離他們而去,紛紛跪倒在地、帶著哭腔、斷斷續續的繼續背誦。

直到,一本論語全部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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