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燈火通明,璀璨透亮的紫蘭軒內。

“...弟,今日此來,不知所為何事?”

一襲紫服華袍加身,韓非端酒斜躺,不怎麼正經的動作中,蘊含著一縷探究。

自左司馬劉意被兀鷲所殺後,有太多本應該深埋地下的人物,突然如竹筍般冒了出來。

尤其十數年前被殺的百越廢太子天澤,不僅綁架了太子,把都城鬧得天翻地覆,連紅蓮公主都落入其手。

但這些並不是讓韓非覺得最詭異之處,反倒是韓這位十三弟,給了他太多的驚訝。

無論是藉助鬼兵劫餉案奪得一成軍餉和左中尉之職,還是火雨瑪瑙案中先一步抓住了關鍵人物兀鷲,都足夠讓他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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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要論最讓他驚疑詭惑的一事,就是應對太子被綁架一案中,極力推薦了四哥韓宇為主事人。

如今更是傾盡所有能力,幫助四哥把太子牢牢掌控在手中,以做籌碼。

這一點很詭異。

作為一名王儲公子,居然如此幫助自己的哥哥,倘若要說兩人感情之深,深知兩人之前關係的韓非,決然不信。

也由此,他始終猜不透自己的這位弟弟,到底扮演著什麼的角色,一如今日此來,不知所來何事一般。

韓自是不知對方短短時間內,思緒百轉千回,迎著韓非目光,笑道:“倒也無事,只是聽聞九哥近日都在調查赤眉天澤,不知可有什麼線索?”

雖現在也不知對方的真正想法,但韓非明白多一個人,多一分力的道理,也不藏著掖著,把幾日來與張良所調查得知的訊息說了出來:

“據調查,天澤命令手下驅屍魔,找來了兀鷲的身體,利用巫術探查兀鷲的記憶,想要獲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哦?什麼秘密?”

“火雨瑪瑙、鬼兵借道、蒼龍七宿!”

“蒼龍七宿?!?”

聽到這四個字,韓為之動容,因為這四個秘密貫穿秦時世界所有的劇情,也是此方世界最大的辛秘。

即便是他這個‘穿越者’,也對於這個秘密知之甚少,只瞭解凡是觸碰這個秘密者,就彷彿遭遇詛咒一般,都不會有好下場。

最典型的一個例子,就是眼前之人,他的九哥,韓非。

“怎麼?你聽說過蒼龍七宿?”韓的神色變化,沒有逃過韓非的犀利眼神,挑著眉問道。

“略有耳聞!”

韓微微點頭,言出自己所知:“傳聞,春秋之時,鄭國能在短短時間內成為諸夏列國霸主,就是因為鄭莊公掌握了部分蒼龍七宿的力量。”

韓非的目光幽然:“看來你對這方面有過鑽研。”

“略有所聞罷了!”

韓搖了搖頭,不在言語此事,轉移話題:“昨日,看押無雙鬼和百毒王的監獄,發生了一場大火,隨後此二人齊齊消失。”

他目光一轉,投向自斟自飲的衛莊身上:“不知此事,衛莊兄怎麼看?”

“那是一處陷阱,是天澤故意為之,目的不外乎引我而去。”

淡漠的語氣迴盪,衛莊神色自始至終的波瀾不驚:“在一場並不公平的交易裡,擁有唯一籌碼的人,卻選擇與對手交換籌碼,這本身就很說明問題。”

韓濃眉一挑,臉上並無太多驚訝:“如此說來,他想要得到的籌碼,已然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了。”

“不!”

韓非搖了搖頭,並不認同他的說法:“應該說,已經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

韓頜首:“肉體的傷痕可以療養,精神上的折磨卻最為難耐,可見這枚籌碼,是何等的重要。”

“喏,這就是天澤託付衛莊兄帶來的東西。”韓非張開手掌,把一枚做工精細的青銅釉色瓶放在了桌上。

離著數步遠,通明的嗅覺就聞到一股淡淡異香藥味,看著桌上瓶身雕刻精緻似蛇非蛇的圖案,韓故作詫異:“此瓶做工,不似中原之物,且其上雕刻之紋,也與諸夏文化不同。”

“不錯!”

韓非點頭,目視著桌上釉瓶:“不僅如此,這種瓶身更似藥瓶,而材質,是專供王室的陶土。”

韓很清楚天澤想要表達的意思,更清楚對方想要的籌碼,不過他並沒有直言點破,而是旁敲側擊:“由此看來,這枚藥瓶的出處,或者說製造者,就是天澤無法抗拒的籌碼了。”

“確實如此。”

韓非轉首,看向了若有所思的紫女:“紫女姑娘曾推斷天澤被什麼所控制,而這……”

綽約多姿的紫女回眸,嫣然垂螓,接過話語:“應該就是天澤擺脫桎梏的關鍵。”

“韓兄請看!”

一側跪席而坐,不言不語的張良,拿起了那枚藥瓶,細察頗久,似是有了發現,露出瓶身圖案,交予韓非細看。

“這是騰蛇。”

韓非一語中的,知識淵博的張良肅容解釋道:“騰蛇傳說中是一種長著翅膀的怪獸,一半是龍,一半是蛇。飛騰在火焰的煙霧中,主宰著人類的夢魘。”

韓非沉凝的眸子緊盯著藥瓶上的圖案,沉聲道:“騰蛇主宰惡夢,卻寄生在夜幕的深處,有趣的關聯。”

這時,衛莊清冷的神色略有變化,聞韓非之語,彷彿聯想到了什麼。

韓輕瞥一眼,並未多言,直接向沉思的韓非建議道:“此瓶雕刻精細,非是上等工匠不可出,新鄭雖大,然有此手藝者,屈指可數。”

“公子所言不假。”

張良點頭稱是:“印紋陶技藝始於百越,這令我想起了,火雨山莊以石料、工藝聞名,百越一等工匠聚集其內,然而當年劇變,這些工匠如同火雨山莊的寶藏一般消失無蹤,也許……”

“也許他們來到了韓國。”韓非接過張良的推測,直言而語。

韓嘴角微翹:“當年率軍平叛百越之人,就是夜幕四凶將之一的白亦非,而且都城百越餘孽禍亂,也是在其回京述職之間,其中的關聯不得不讓人遐想。”

韓非臉露凝重:“這固然是一件匪夷所思的推斷,然而有時候,某件事的起源,比我們想象的更要怪誕離奇。”

頓了頓,目光投向對立而席的衛莊身上,輕笑道:“至於那些工匠,就拜託衛莊兄一行了。”

面對他的言辭懇切,衛莊絲毫不曾理會,長身而起,向身側的韓微一頜首,便淡漠的踏步而去。

面對韓頗顯怪異的目光,韓非尷尬一笑,即便臉皮之厚如他,也感覺有些無奈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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