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卡特拉城在燃燒!

城牆坍塌之後,在隕石轟擊下倖存的起義民眾退入城區,躲進了城中房舍,想藉助槍械和炸彈與進城的騎士團打巷戰。

但這個計劃同樣被挫敗了,法師在騎士的掩護下徐徐推進,一旦遭遇冷槍,就會向市民躲藏的房子釋放火球術,將那棟房子和臨近的房子統統點燃,也不急著進攻,冷漠地看向火場,只靠著熊熊火焰燒死藏在房子裡的射手和躲藏在房子裡的無辜平民。

如果進攻城市者不考慮誤傷的問題,巷戰根本不會拖慢進攻者的腳步。

傑克用步槍當柺杖,一瘸一拐地在燃燒著的街道上蹣跚而行,火勢和濃煙稍稍給他創造了逃走的時機,如果不是身後街道火勢太猛,以他的傷勢,根本逃不過騎士們的追緝。

結束了,傑克知道一切都要結束了。

他很失望,甚至感到羞愧,守城戰連一天都堅持不下去。

阿斯卡特拉城這麼快就陷落,乘船離開的人們能在敵人反應過來,調集艦隊追捕之後安全抵達魚人島嗎?

可是,在高階魔法轟炸之下,凡人即便拿了槍,也脆弱無比,毫無抵抗之力。

城牆那麼輕易就被轟塌,為什麼要去花費金錢和人力建造?

難道,戰爭只是超凡者之間的遊戲,聚集再多的凡人,也不過是堆積起的沙堆,超凡者們無需使多大力氣,就能輕易將其打散?

傑克在逃,但他不是在逃命,阿斯卡特拉城已無路可逃,五萬圍城大軍包圍之下,一隻蒼蠅都別想飛出城區。

他想在死前用手中的拉桿步槍多殺幾名騎士,最好能打死一兩名法師,製造混亂,吸引敵兵,哪怕多拖延一秒,也比白白犧牲強。

可惜他的傷勢已經不允許他繼續下去了,失血過多,身上不知斷了多少根骨頭,體力隨著不斷流出的血耗盡,眼前一片殷紅,視線都模糊了。

能夠在隕石轟炸中活下來,已經算他運氣不錯,奢望繼續戰鬥,沒有諸神的祝福,根本沒任何可能性。

只有擁有神明祝福的命運之子,英雄光環加身的冒險者,在神明編造好的劇本中扮演屬於他的角色,才可能絕處逢生,反敗為勝。

“騎士大人,我剛剛看到一名通緝要犯從我家門口逃過去!”

隱隱地,傑克聽到身後有人大聲呼喊,召喚著追緝他的敵兵。

“大人,我是被脅迫的,那些瘋子威脅說如果不跟他們一起發瘋就會殺光我的家人。我是虔誠的洛山達信徒,從頭至尾都不曾相信布雷德羅的鬼話,現在終於把你們盼來啦,就讓我幫助你們,為你們領路,將那些惡魔爪牙統統消滅!”

傑克苦笑著,他聽出這個聲音屬於誰,那是一位富裕市民,在渥金神殿集市區擁有店鋪,洛山達神殿徵稅的時候,這個人在市民集會時口號喊得最響,在起義時分到了米涅步槍,還親手打死了一名至熱之心騎士團的騎士,他甚至自願參加了守城戰。

被威力恐怖的魔法嚇破了膽子,這個人丟掉了步槍,逃回了家,又覺得這麼逃走也保全不了性命,事後會被清算,竟被他想出這麼無恥的辦法,靠出賣其他起義者保全自身和家人。

哪怕被叛徒出賣了,傑克也並不憎恨他,絕望之中,為了活下去,普通人總要找到一條生路。

何況,城破之後,立刻向入城的騎士團投誠的市民不在少數。

反而,像傑克一樣,決心戰鬥到最後一刻,決不投降人很少。

“不,騎士大人,那家夥在騙人,我才是真正的虔誠信徒,那家夥參加了暴動,還曾殺死過騎士,他剛剛從前線逃回家……”

“不不不,大人,不要聽他胡說八道……”

後面傳來爭吵聲,出賣傑克的傢伙在一秒鐘之後就被他的鄰居出賣了,二人的爭吵反倒為傑克拖延了時間。

咬緊牙關,傑克扶著牆壁,用盡自己最後一點力氣,想要加快腳步,可嚴重的傷勢讓他最後的努力化為泡影,腳下一軟,他摔倒在地,甚至都沒有力氣爬起來。

身後以傳來了重甲騎士的腳步聲,兩個出賣者的爭吵結束了,結束方法很簡答粗暴,不耐煩的騎士隨機砍死了其中一人,讓另一人帶路。

諷刺的是,被砍死的人是背叛者的鄰居,那個人倒也沒說謊,他的舉報句句屬實,和被舉報者相比,他未曾參加起義,也沒參與守城戰。

最後的時刻即將到來,傑克背靠著牆壁,用顫抖著的手從腰包中掏出子彈,要把手中的步槍裝填到滿彈狀態,他已經逃不動了,在死前打空彈夾便是他最後的願望。

房舍燃燒的濃煙遮蔽了視線,街道那一端卻傳來越發響亮的腳步聲,傑克抬起了槍口,等待騎士們從煙霧中現身。

忽然,他靠著的那棟房子房門開啟,一個女人衝了出來,抓住他的後頸衣領,費力地拖著他進了房門,把他拖進房子裡之後,立刻將房門關上。

那個女人把受傷的傑克抱在懷裡,用身體死死頂住房門,就好像她柔弱的身子能護住傑克,能阻止強壯的騎士們撞開房門一樣。

沉重的腳步聲慢慢接近,追擊的重甲騎士們已經抵達了傑克原本打算殊死一戰的位置,他們的腳步卻未停頓,繼續向前奔跑,越跑越遠,聲音漸漸消失。

“謝謝……”

傑克無力地說著,那女人卻吻在他臉上,她在顫抖,在哭泣,不斷湧出的淚水甚至洗去了傑克臉上沾滿的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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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眨眨眼,稍稍緩過精神的他看清了救下自己性命的女人的臉。

“麗絲?”

那女人,是本該在一天前就乘船離去的妻子。

“不——!”

傑克痛苦地呻吟著:“不,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為什麼悄悄下船?你不該回來,不該回來!”

“還記得嗎?你跳,我也跳。”

麗絲緊緊地抱著傑克,蘸著淚水,擦去了他臉上的灰,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這不一樣!那是魔影故事,不是現實!不會有人來救我們,我們都會死!你為什麼不能像蘿絲一樣,活下去呢?”

“因為這不是魔影故事……”麗絲抱著他呢喃道:“我沒有獨自活下去的勇氣,我不像蘿絲那麼堅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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