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晉微微愣了一下,低頭看向斯華年:“別的小朋友?”

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只知道小姑娘撒嬌的模樣萌得他心頭發癢。

“算了, ”斯華年說了傻話, 也不好意思重複一遍, 從收銀員手裡接過塑料袋,牽著哥哥往外走。

“年年?”

“......沒什麼。”

兩個人往超市外面走, 走到了停車場, 斯晉忽然頓住腳步,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哥哥沒有別的......”

他把她的小手握緊了些:“只有你這個小朋友。”

斯華年抿著嘴唇笑起來:“我開玩笑的。”

“......哥哥只有你。”

一句簡單的話被他說得委屈巴巴, 斯華年樂得不行:“那你剛才跟誰聊天呢?”

斯晉默了會兒, “哥哥錯了。”

“原諒你啦, ”斯華年挽住他的手臂,開始絮絮叨叨, “哥哥你不可以有別的小朋友,只可以喜歡我。也不可以隨便看別人, 我喜歡哥哥只看我......”

小姑娘一臉純摯, 誠實地把心裡的想法都告訴他。斯晉陷入沉默,他的眼睛一點一點亮起來,好像有什麼夢寐以求的東西,在年年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地方, 悄悄發出一個小芽來。

是錯覺麼?

他不知道,可心裡冒出的熱流忍不住漫上一波又一波。

拉開車門把零食放在後座上,斯華年已經跑到副駕駛上坐好了。斯晉站在那裡定定看了她一會兒,伸手抱出來, 走到駕駛座上坐好。

“寶寶。”

想起今天下午在車上發生的事情,斯華年有點警惕了:“做什麼?”

斯晉摸摸她的臉蛋:“哥哥愛你。”

“......”

他把她別扭轉開的小臉輕輕扳回來,聲音低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語。不知怎麼的,忽然冒出一句:“哥哥愛了你兩輩子。”

轟。

斯華年的腦子像是被雷劈中。

兩輩子?

外面夜空漆黑,車子裡暖黃的燈光微微有一點昏,這樣的環境讓人心頭變得毫無防備,誠實又柔軟。

他忽然就有了些傾訴的衝動:“你不信吧,哥哥愛了你兩輩子。”

兩輩子實在太長了,像他對年年的愛一樣漫長。可是年年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這樣也好。

斯華年聲音微微發著抖:“真的嗎?”

這麼離奇的事情,年年也會傻傻相信,然後被嚇到。斯晉忍不住失笑:“逗你的,傻年年。”

斯華年下意識松了口氣,又覺得不放心,追問道:“上輩子的我是什麼樣呢?”

上輩子的年年......總是冷冰冰地板著小臉,說話的時候垂著長長的睫毛。他想那雙漂亮的眼睛裡一定滿是厭惡。

“和現在一樣乖,一樣可愛,”他把下巴擱在她頸窩,像是掉進了什麼夢境裡,“哥哥求了你很久,終於答應和哥哥結婚了。我們過得很幸福。”

這太離譜了。

斯華年咯咯的笑起來:“你做了個夢吧。”

“嗯,”斯晉親親她的發頂,“是做了個夢。”

他這樣說了,斯華年反而始終放不下心。一路上她小心翼翼換著各種方法,旁敲側擊地問他做的這個夢。哥哥把她誇成了一朵花,沒有一點與上一世相似的地方。

腦子裡亂糟糟的,

整個人都是一幅心神不寧的樣子。

“年年,到了。”

斯晉見她這樣,只能後悔無奈自己多話。

斯華年下車把零食拿上。晚上的風帶著微微的涼意,斯晉用外套裹住斯華年,拖著她的腿彎抱起來:“哥哥送你過去。”

斯華年窩在哥哥懷裡,

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斯晉一路送到別墅門前,在她額頭上親了親。斯華年跳到地上站穩,說了句“哥哥再見”,就發著呆著走了。

斯晉站在原地,忍不住擰起眉頭。

斯華年走進別墅,忽然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循著聲音抬頭望去,是迪洛在三樓陽臺朝她招手。

她想了想,順著樓梯走上去。

陽臺上的小桌子旁邊,傑洛獨自坐在那裡,單手支著下巴,漂亮的側顏像夜裡的精靈一樣好看。

“迪洛,你在做什麼呢?”

“過來坐吧,”迪洛輕笑了下,“這裡沒有攝像機,好好放鬆一下。”

還真是。斯華年左右看看,有點樂。為了節目錄影,別墅裡到處都是攝像機,吃飯也拍、聊天也拍,原來還有這麼個好地方。

“迪洛你吃晚飯了嗎?”

“吃過了。”

斯華年抱著大大的塑料袋放到桌上,像一隻搬運食物的倉鼠,“吃零食嗎?”

“買了什麼?”

斯華年翻出那袋薯片,美滋滋道:“我們先把這個吃掉。”

包裝袋撕開,迪洛伸手拿了一片放進嘴裡:“這是什麼味道?”

“番茄。”

迪洛想了想,站起身拍拍斯華年的腦袋:“在這裡等一會兒。”

斯華年眨巴幾下眼睛,看著她下樓去了。過了十來分鐘,迪洛端著兩杯新鮮的果汁回來了,“剛榨的,喝吧。”

斯華年笑眯眯地把杯子挪到自己面前:“謝謝。”

夜晚高處的風輕柔又舒緩,帶著一點清涼,讓人的心情也變得輕鬆又安靜。兩個人愉快地吃吃喝喝,談天說地。從化妝品、歐美劇聊到奢侈品牌,女孩子的友誼有時候就是這樣簡單的誕生。

迪洛隨性地把手臂搭在欄杆上,晚風吹起額髮,露出雪白的臉。她往外望了望,似乎想起什麼,隨口問道:“siniyah,剛才送你回來的是男朋友?”

被看到了。

斯華年的臉蛋悄悄紅了紅:“不是的。”

迪洛有點手癢,伸過來捏了捏:“真可愛。”

斯華年咬著嘴唇笑,兩個深深的酒窩變得明顯起來,軟萌得一塌糊塗。

迪洛忍不住笑著逗她:“沒有男朋友?你看我怎麼樣?”

“啊?”

迪洛收回手,忍俊不禁:“開玩笑的。”

“我們該下去了,”她彈了彈手指上的調料粉,慢悠悠站起身,“明早泰亞要過來。”

“嗯。”

迪洛揉了揉斯華年的腦袋:“又要忙起來了。”

兩個人走下樓梯,莉莉和阿法芙正坐在沙發上看一個時裝秀的轉播。斯華年把零食放在茶几上,示意隨便吃。

莉莉哼了聲,從袋子裡扯出一袋果凍,徑自上樓去了。

“......”

“別理她,”迪洛扯了下嘴角,懶洋洋地往沙發上靠了靠,“什麼毛病。”

阿法芙倒是很高興,聚精會神盯著電視屏幕,手上撕著包裝袋。

斯華年坐在旁邊,認真看了一會兒:“今年這幾個牌子的冬裝都挺好看。”

迪洛點點頭:“還行。”

“我喜歡那件駝色風衣,”阿法芙捧著臉說,“太貴了。”

斯華年想了想,轉過頭鼓勵她:“等比賽播出去,就會有錢了。會有很多人請你去走秀,漂亮衣服可以隨便穿。”

其實時尚圈哪裡有這麼容易,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天真的可愛。

迪洛輕輕笑了聲:“沒錯,是這樣。”

於是阿法芙也開心起來了。

開心了一會兒她又有點不確定:“沒有拿到冠軍,也會有人邀請走秀嗎?”

“應該會吧,”其實斯華年也不太清楚,“別想那麼多,說不定你是冠軍呢。”

阿法芙微笑著道:“我覺得冠軍是迪洛。”

斯華年下意識點頭:“我也覺得。”

迪洛:“誰都有可能。”

斯華年晃了晃腦袋:“反正不會是我。”

“亂說。”

“本來就是,”斯華年輕快地嘟囔道,“我呢長得矮,基本功也不好,來參加一次,不是第一個走的,就很開心了。”

迪洛轉過身,揉了揉小姑娘一頭五顏六色的小辮子。似乎想說什麼,又無奈地咽了回去。

真是渾身都透著佛系。

不知道想到什麼好玩的事情,斯華年咯咯地笑了起來:“如果你們中的一個拿了冠軍,比賽播出的時候,肯定會多給你們剪些片長。我要多跟你們待在一起,可以蹭幾個鏡頭。”

這話可真沒出息。

迪洛指了指客廳一個隱蔽的角落,那裡透出一點鏡頭的反光。

斯華年捂住臉哀嚎一聲:“沒有人權了呀。”

三個女孩歪歪斜斜地笑成一團。

往屆的比賽總是充滿撕x和針鋒相對,難得有這樣和諧又歡樂的氛圍。這天晚上,斯華年躺在床上,望著被月光映藍的天花板,笑眯眯地想,就算是下一輪就離開比賽,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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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她並不介意早些離開。

今天跟哥哥分開的時候,沒有與他好好道個別。她本該給他一個抱抱,再親一親他的臉。

那時候實在是心裡塞滿了別的事情。

想到這裡,斯華年一下子又陷入了糾結。

哥哥會是重生的嗎?她沒有在他身上看到絲毫上輩子的痕跡。上輩子最後一段時間的哥哥,才三十多歲的年紀,通身縈繞著死氣沉沉,像是油盡燈枯的遲暮老人。

可若不是重生的,他脫口而出的那句“兩輩子”,卻不像是開玩笑。

還有他不許她碰水,一切都巧合得過了分。

這註定是個無解的迴圈。

除非親口問問他,她是永遠無法得到答案的。

斯華年心有不甘,硬生生想了大半夜才睡著。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一睜開眼,想的還是這件事。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阿法芙手裡端著早餐,推門進來。

斯華年跟她打了句招呼,下床走進洗手間洗漱好,走到桌子旁邊坐下。

桌上放著吐司、沙拉和一杯蔬菜汁,斯華年歪了歪腦袋:“怎麼端進來了?”

前幾天一直是大家一起在客廳的餐桌吃。

阿法芙沒答,只說:“你快吃吧。”

“哦,”斯華年乖乖動了叉子。

阿法芙就坐在對面,微微蹙著眉,就這麼看著她吃。斯華年被看得有點不自在:“你看著我做什麼呀。”

“沒什麼,”阿法芙默默垂下目光。

這模樣顯然有些不對勁。

斯華年猶豫了一會兒,問:“阿法芙,你有什麼心事嗎?”

“你呢,”阿法芙反問道,“你有黑眼圈,沒睡好嗎?”

“唔,”斯華年想了想,含糊地點了點頭。

對面的阿法芙臉色微微變了變,起身坐到床上疊衣服去了。

等到斯華年吃完早餐,屋外恰好傳來門鈴聲。兩個人走出去,就看見泰亞出現在了客廳裡,身後跟著裝備齊全的攝影師。

泰亞今天穿了一條波西米亞風格的長裙,戴了頂草帽,仍然塗著她的黑色唇膏,悠閒得像是在度假。數了數人都來齊了,她抬手招呼道:“好了,大家跟我出來。”

幾個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抬腿跟了出去。

一路走到別墅的游泳池邊,裡面已經放滿了清水,在陽光下湛藍湛藍的,好看極了。

眾人心中剛冒出些預感,就被泰亞的話得到了印證:“今天的拍攝任務是臨場拍攝,你們將不會有準備的時間。並且,跟第一輪不同,一、二......我們現在一共有五個姑娘,將會分成兩組,在游泳池裡進行拍攝。”

說話間,另外兩名評委緩緩走了進來。

“沒錯。這一輪不僅要考驗你們在不習慣的環境裡控制肢體和表情的能力,也要考驗你們的團隊協作能力。現在,可以開始自由分組了。一組兩個人,一組三個人。”

分組經常是個容易微妙的步驟。

尤其是在女孩子之間,誰也不想成為被落下的那個。瑞娜最走到迪洛身邊,拍拍她的肩膀:“和我一組?我們膚色相近,拍出來的照片會好看。”

莉莉蹙著眉問:“瑞娜你不跟我一起嗎?我們是室友!”

斯華年看著這一幕,又瞄了眼不遠處的攝像機鏡頭,有點樂。

節目效果有了。

“siniyah,”阿法芙湊過來問,“我們一組吧?”

剛好那邊的迪洛也看了過來,朝斯華年招招手:“過來。”

斯華年歪了歪腦袋,還沒來得及考慮,忽的就見身邊的阿法芙沉下了臉,眸中瞬間狂風暴雨。她朝著迪洛的方向,怒目喊道:“別碰她!你這個骯髒的同性戀!”

“......”

話音落下,整座花園安靜下來

只剩下微不可聞的風聲,和葉子很輕很輕的沙沙聲,安靜得可怕。

過了幾秒,斯華年回過神來,幾乎是尖叫著道:“阿法芙你在說什麼!”

別墅房間裡,空調開得有些涼。斯華年把溫度調高了些,坐回桌邊繼續等。

幾分鐘後,房間門被推開,她趕緊迎上前:“阿法芙,怎麼樣?”

阿法芙沒有說話,臉色很難看,看上去有些怔怔的。

走到斯華年面前,忽然彎腰一把抱住她,然後哭了起來。

斯華年的心臟重重一沉,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溫聲追問道:“先別哭,泰亞她們跟你說什麼了?”

聽到這個問題,阿法芙呼吸窒了片刻,下一瞬忍不住痛哭失聲:“siniyah,我要離開了。”

“為什麼呢,”斯華年一下子就也紅了眼睛,“你跟她們好好說一說呀。”

“不,不行......她們認為這是不能原諒的。”

於是斯華年也不知該說什麼好。默默陪著阿法芙流淚,等她把心裡的情緒抒發完。

“為什麼,我不明白,”阿法芙眼睛紅紅的。

斯華年輕輕抿了抿唇,不知該如何與她解釋。

冰雪城近幾個世紀都由民主黨當政,是世界上第一個真正支援同性婚姻的地方,一向被認為是凝聚著無數的自由和平等。

在這裡舉行的比賽,選手們互撕“碧池”是可以原諒的,但阿法芙那樣的話是無法得到原諒的。

“你為什麼那樣說迪洛呢,”她微微仰起頭看阿法芙,“是聽到我們在陽臺上說的話了,對嗎?迪洛不是認真的,那只是一句玩笑話。”

——真可愛。

——還沒有男朋友?

——你看我怎麼樣?

斯華年在國外上學的時候,被女孩子熱情地告白過,也收過沒有署名的情書,她早已能夠平常地看待。但是迪洛不是這樣的,那只是一句玩笑話。

阿法芙沒有回答,再一次淚流滿面。

明明昨天還在一起有說有笑,今天就被一句話刺破了美好的憧憬。斯華年從心底泛起一種深深的無奈和痛意,連呼吸都有些憋悶。

阿法芙是個可憐的姑娘。

她一直這樣努力,試圖擺脫那些落後而過時的教條,卻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無可避免地被浸透了些。

斯華年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默默陪著阿法芙度過了這個下午。

阿法芙離開別墅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斯華年塞給她所有現金和一張卡,獨自把人送走。

再折轉回別墅,迪洛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房間走出來了,倚在牆邊抱著手臂看她。

“阿法芙走了?”

斯華年難過地點點頭:“嗯。”

迪洛朝她招招手,“過來。”

錄製節目的攝像機還在客廳裡幽幽地工作著,迪洛拉著斯華年上了樓梯,走到陽臺。再一次在小桌邊相對坐下,早就沒了昨晚那樣悠閒愉悅的心態。

小姑娘眼睛紅紅的,一看就是哭了很久,

迪洛輕輕嘆口氣:“對不起。”

“沒有,”斯華年用力搖了搖頭,“不是你的錯。”

這件事情裡,好像誰都沒有錯。那只是一句玩笑話,可偏偏就是這樣荒誕又遺憾地發生了。

心中不約而同泛起幾分苦澀,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

迪洛轉頭望著外面的景色,很輕很輕地說:“我也想離開了。”

離開?

斯華年用了好幾秒的時間,明白過來迪洛的意思。是要退賽?她一下子又紅了眼睛。

“過來。”

斯華年乖乖走過去。

迪洛輕輕抱了抱她,“你一個人,能行麼?”

“......你真的要走了?”

“嗯。”

斯華年只覺得沒勁極了:“我也不想繼續下去了。”

“不行,”迪洛捏捏她的臉蛋,逗她,“你已經進前三了。來,笑一個。”

斯華年瞪她:“你!”

“好了好了,”迪洛輕笑著順毛,“我是真覺得沒意思了。你要留下來打壞人。”

“......打壞人?”

迪洛默了會兒,慢慢斂去臉上笑意,顯得有些幽深。

斯華年重新在桌子對面坐下,託著腮看她。

“siniyah,”迪洛問,“阿法芙有沒有告訴你,為什麼那樣說我?”

想起這事,斯華年還是有點難過:“沒有。我想她應該是昨天聽到你說的話了。”

迪洛沉吟片刻:“應該不是。昨天晚上她不是這樣的。”

斯華年略微回想了一下,確實如此。

她不由皺了皺眉:“那是怎麼回事?”

迪洛抬眸看過來:“你說呢?”

腦子裡模糊地冒出個念頭,斯華年微微遲疑著道:“昨晚還好好的,那就是今早......其他人跟阿法芙說了什麼,對嗎?”

“應該沒錯。”

“會是誰呢?”

“不知道。”

今天之前,一共只剩下五個女孩,除了她們三個,就是瑞娜和莉莉。

“是莉莉,對嗎,”斯華年眼睛裡亮起一點怒意,又垂下睫毛掩去,“她一直不喜歡我。”

“這和你沒有關係,”迪洛語帶安撫,眸光卻微冷,“不管是誰,只是想讓阿法芙說出那句話,排除一個對手。”

斯華年順著她的話想下去:“那個人可能還說了一些添油加醋的話......”

至於迪洛說了什麼,其實並不重要。只要花點心思,描述得栩栩如生,就能騙到單純又一心護著斯華年的阿法芙。重要的只是讓阿法芙受到刺激,說出那句糟糕的話。

斯華年氣得不行:“這也太惡毒了!”

“別去,”迪洛拉住她手腕,不讓她下樓找人質問。

斯華年有些悶悶不樂,但還是很乖,回到椅子上坐好。

迪洛冷靜地分析道:“昨天我們下樓的時候,莉莉和阿法芙坐在一起。如果之前她就上樓聽我們說話,可以在我們下樓之前告訴阿法芙,不必等到今早。”

斯華年皺緊眉頭:“那是瑞娜?”

“不一定。她一直沒下過樓,不知道有沒有離開過房間。也還是不能排除莉莉。”

“那......”

迪洛安撫地摸摸斯華年的腦袋:“客廳裡有攝像機。等到節目播出,就能看到錄像帶了。”

斯華年點了點頭,有些難過:“迪洛,你既然都想明白了,為什麼要退賽呢。你走了她們該更開心了。”

迪洛嗤的笑了聲,似乎是無奈,又似乎帶了些不屑的瀟灑:“我心累。”

“......我也是。”

“別這樣,你要是也走了,這一期就辦不成了。”

斯華年悶悶地趴在桌子上。

“我走了有什麼關係,”迪洛單手支著下巴,語氣輕快起來,“你還在呢。爭點氣,知道嗎?”

“......我不行的。”

小姑娘與世無爭,眼裡沒火。她這一幅大受打擊、蔫蔫的樣子,迪洛看著有些頭疼。

“siniyah,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要成熟起來。”

“嗯。”

斯華年點了點頭,打起精神,朝她笑了一下。

鼻子又隱隱有點發酸,她知道迪洛已經決定了。

或許是真的覺得沒意思、不想陪著玩了,或許終究對阿法芙過意不去,又或許是別的什麼。斯華年沒有執意追問,就如同她不會追問那句話到底是不是玩笑。

第二天的上午,斯華年送迪洛離開了別墅。下午,剩下的三個女孩又一次迎來了泰亞。雖說節目發生了些變故,臉上也沒有什麼陰霾,一如既往的爽朗。

她敲了敲腕上的手錶:“女孩們,半個小時的時間準備一下,然後我們坐大巴出發。”

莉莉迫不及待問道:“去哪裡?還是泳池嗎?”

“不是,”泰亞從包裡掏出三本小冊子,“我本想給你們一個驚喜。既然你們問了,就先看看這個吧。”

斯華年接過其中一本,封面是一張風景照片,看著像是某個旅遊景點的宣傳冊。翻開一看,她不由愣了愣。

緊接著身邊不遠處響起莉莉和瑞娜不約而同的尖叫聲:“高空彈跳?!”

似乎這正是泰亞想要的效果,她摘下墨鏡,勾唇道:“沒錯。評委組商量之後決定,調整這一輪的規則。你們將要面臨比賽史上難度最大的挑戰。”

下落過程中會經過一個頻閃相機,以不到0.1秒的間隔連續拍照,再由評委組挑出一張最好的進行評選排序。雖然只是50米的基礎高空彈跳,也足以讓觀眾心臟跳到嗓子眼。

“我知道這很困難,”泰亞說道,“所以要求很簡單。誰能讓自己看上去不是那麼狼狽,誰就能夠勝出。我想你們應該都明白這一點,無論在多麼極端的情況下,也不該完全失去對自己肢體和表情的控制。”

“可是泰亞,”莉莉忍不住插話,“我們是模特,又不是探險家。”

瑞娜笑得有些勉強:“泰亞,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目光落在斯華年身上,微不可察地暗了暗:“這實在太驚險了,我想siniyah會不會有些......”

一眼看去,斯華年就是這座屋子裡最軟最萌的小姑娘。要說誰最害怕高空彈跳,也該是她無疑了。

斯華年笑吟吟的,阻止了瑞娜說下去:“我不怕。我覺得很有意思,願意接受這個挑戰。”

她還是那一副軟軟好說話的樣子,眼睛亮晶晶的,微微歪著腦袋站在那裡。望著瑞娜和莉莉,不知道從何而起,兩個人心裡忽然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像是淡淡的寒意。

泰亞愉快地拍了拍手:“很好,勇敢的女孩。所以現在,回房間打扮自己,然後我們出發。”

幾個女孩應了聲,斯華年最先轉頭往樓上走。

繞過樓梯拐角,就走出了攝像機的範圍和泰亞的視線。

莉莉跟在身後,涼涼開口:“逞強有意思嗎。”

“......你什麼意思。”

莉莉不悅道:“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說服泰亞改規則?”

“為什麼要,”斯華年笑眯眯反問,“我喜歡這個。”

莉莉默了幾秒,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無所謂了。反正到時候嚇得尿褲子、狼狽離開的也是你。”

斯華年仍然笑眯眯的,不理她,進步輕快地連著跳上好幾級樓梯,跑回房間去了。

次日,演播廳。

“這一輪表現最好的是siniyah,我想你們都認可這一點。”

螢幕上的女孩身姿舒展又靈動,皮膚迎著日光被映得幾乎透明。錫安毫不吝嗇地豎起大拇指:“厲害!表情也控制得很好......”

“不像是在急速墜落,反而像是迎風而起,”泰亞笑著接話。

繆拉看了照片一會兒,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嗯。”

如此一來,意味著另外兩個人中有一個要離開。事實上,看著螢幕上並列陳放的三張照片,屋子裡的人全都心中有數。

莉莉慘白著臉,有些手足無措:“泰亞,這不公平......這是從50米的地方落下,沒有人能控制自己。”

瑞娜抿了抿唇,似乎還是決定替自己的室友說話:“沒錯,這個規則有些太為難人了。希望節目組能夠考慮一下,給我們一次加賽的環節。”

合著就是要把我懟出去啊。

斯華年有點哭笑不得地想。

但是她並不傻,當然不可能去附和什麼加賽的提議。

小姑娘摸了摸鼻子,低著頭站在那裡一言不發,似乎是有些委屈了。

泰亞在心裡笑了笑,跟身邊的繆拉和錫安低聲交談幾句,才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抱歉了,莉莉。這一輪不會有加賽。”

言下之意,你要離開了。

莉莉眼睛通紅,還想爭辯什麼,被繆拉淡淡打斷了。

“你們或許不知道,評委組的原計劃是,這一輪有可能不會淘汰任何一名選手。”

眾人一愣。

泰亞點點頭,確認道:“是這樣沒錯。因為我們失去了兩個選手,比賽也就少了兩個輪次。這個高空彈跳的想法,本來是想讓大家輕鬆一下,算作一個獎勵輪次,只要表現不算太差,都可以留下來。”

“但是莉莉你這一輪的表現,我們覺得很不滿意,”錫安指了指螢幕上的照片,“動作扭曲,表情猙獰,甚至沒有達到正常水準。”

“你剛才的行為我也很不喜歡,”繆拉有些不悅地接過話,“任何時候,no excuse (沒有藉口)。”

斯華年轉頭望了望莉莉,後者站在原地,臉色慘白,眼淚流了一臉,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這樣比其他選手狼狽數倍的離開方式,任誰也絕對難以接受。

那邊莉莉和瑞娜流著淚擁抱了一會兒,走到她面前來,抱住她。

“......”

斯華年勉強站著沒動,耳邊聽見莉莉輕輕說話的氣流聲:“別得意,運氣好而已。會高空彈跳又怎麼樣,你的身高和長相永遠成不了真正的超模。”

這模樣真像是打架輸了就撂狠話的小孩子。

斯華年唇邊露出一點笑意:“怎麼辦,我超得意。”

心中的鬱氣終於消散幾分,斯華年想了想,在莉莉耳邊輕輕說道:“你知道皇家峽谷大橋嗎?321米高,我跳下去眼睛都不帶眨的。猜不到吧?是誰嚇得尿褲子,狼狽離開,嗯?”

平日裡總是笑眯眯的軟萌小姑娘,此時像個小惡魔似的,就這樣忽然地黑化了。莉莉臉色一陣青青白白。

送走莉莉,泰亞把兩個信封分別遞到斯華年和瑞娜手上。

“這是下一輪的比賽任務,你們有充足的時間準備。決賽已經到了,我希望這次的作品是真正的精品,不要讓觀眾和同行認為,有兩名競爭對手退賽,所以你們比不過往屆的冠軍。”

斯華年認真點點頭,把信封接過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開啟來看。

泰亞注意到,問:“有什麼問題嗎?”

斯華年站在那裡,躊躇了好一會兒,臉蛋微微有些紅:“泰,泰亞,這次的第一名,還可以回家嗎?”

泰亞一愣,緊接著忍不住失笑:“怎麼像個小孩子似的。”

和高空彈跳臺上笑著向後倒的那個女孩截然不同。

真是矛盾得可愛。

因為比賽週期少了兩個輪次,最後一輪的準備時間出奇的長,連帶著斯華年能夠回家的時間也變長了,有整整24個小時。

傍晚的時候,斯晉來到別墅把妹妹接回了家。

回到市中心的公寓,斯華年一進門,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好香。”

順著香味跑到廚房看了看,電磁爐上有個瓦罐,不知道斯晉是從哪裡買到的。裡面煲著湯,聞上去又香又鮮。斯華年心裡超級暖,抱住哥哥的手臂,開始撒嬌:“哥哥你真好。”

小姑娘像只搖尾巴的小狗,乖巧又依賴,總算是沒了上次分開時那一幅魂不守舍的樣子。斯晉繃緊了好幾天的神經,終於微微放鬆下來。

“乖了。去沙發上坐一會,哥哥把菜熱一下。”

斯華年乖乖出了廚房,走到客廳。陷進軟綿綿的沙發裡,舒服得打了個滾。

目光忽然被旁邊的什麼東西吸引。

伸手拿起來,是一條薄薄的小毯子。斯華年盯著它想了一會兒,忽然噌的站起身,衝進廚房。

“哥哥!”

斯晉轉頭一看,小姑娘臉色氣呼呼的。

“嗯?”

“我不在的時候,你是不是都睡沙發?”

他微微怔了怔,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斯華年噼裡啪啦就是一頓訓:“你是不是傻,有床為什麼不睡床?沙發上縮著不難受嗎,笨死你算了。”

床是年年的,他怎麼能隨便睡。正要開口解釋,斯華年板著小臉,狠狠瞪了他一眼,扭頭跑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跟仙女們解釋一下,除了我在微博說過的原因,本來想前幾天恢復更新,但是當時我還剩下三門考試,恢復更新也是要一直斷斷續續,我就想先考完再說吧。就很抱歉,咕咕咕了。不過我已經放暑假了,今年沒有選修實習什麼的,我可以恢復日更!努力加更!最近所有評論都會發紅包,希望仙女們看在紅包和加更的份上原諒我,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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