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好疼......

......哥哥,我好疼......

腦袋像被幾百根針扎著,還不停地攪來攪去。斯華年無意識地呻.吟著。

她掙扎著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潔白的天花板。費力地微微轉過腦袋,床邊坐著兩個人。一個人她認識,一個她不認識。

“林,林秘書,我這是在哪兒......”

“斯小姐你別動,”林秘書站起來走到床頭按鈴叫醫生,“你的腦袋傷著了。”

斯華年稍微回憶了一下。一想就頭疼。

“我怎麼會傷到腦袋啊。走路撞到電線杆了嗎?”

林秘書抿了抿唇,還沒來得及說話,床邊坐著的另一個人開口道:“斯小姐。”

“你是誰,”斯華年抬眸看過去,“老爺爺,你......好像有點眼熟。”

“我是蘇奎。”

斯華年睜著一雙大眼睛想了很久,

忽然驚呆:“蘇,蘇蘇蘇......”

老爺爺爽朗地笑了聲:“你願意叫蘇蘇也可以。”

斯華年眼前一黑,又暈過去了。

再醒來的時候,斯華年的意識很清醒,暈倒之前的記憶也都回到了腦子裡。但她沒敢睜眼。想起自己剛才的表現,真是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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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華年,你啊你,忙活這麼多不就是為了見到老元帥一面嗎!怎麼這麼沒出息!

往床邊一看,老元帥居然還在,倒是林秘書不知道去了哪裡。

老元帥見她醒了,笑問:“怎麼,害怕?”

“沒有,”斯華年縮了縮脖子,“就,就是沒見過您這麼大的官,就在電視上見過......還有課本上。”

小姑娘純摯又天真,老元帥被她逗得笑了幾聲。真是想不到,監控錄影上那個車技精湛、勇敢果決的車手,會是這麼個成年不久的小姑娘。

笑完他就微微肅了臉色,語氣和藹卻鄭重:“小姑娘,我代我那不成器的崽子向你道個謝。”

老元帥年紀已經很大了,今年快要九十歲了。但他看上去毫不佝僂,仍然硬朗得像一棵松樹。他站起身,鞠了個躬。

斯華年急哭了:“別,您別這樣。”

老元帥在椅子上坐下,保證道:“等那小子醒了,我一定讓他來跪著給你磕頭。”

“.....別,別,”斯華年嚇得臉都白了。

猶豫了一下,她問:“他沒死吧?”

這句廢話一出口,真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好在老元帥並不介意,爽朗笑道:“託你的福,沒死成。”

斯華年松了口氣。

老元帥沉默片刻,語氣有點低落了:“我那小子教的不好。我沒讀過書,也不知道怎麼教,就給慣壞了。”

確實不咋地。

斯華年在心裡點了點頭,但她顯然不能這麼說。老元帥的話有些交淺言深的意味,她不接也不好,只好說:“沒有,挺好的。”

老元帥顯然不以為然。

垂下眼簾看著救命恩人滿腦子紗布的可憐樣子,他不由心頭火起:“那小畜生,你就不該救他。死了才好。”

斯華年:“......”

他死了你也快沒命了呀老爺爺。

小姑娘一雙清澈的眼睛眨呀眨,老元帥看著覺得很是喜歡,忽然冒出個念頭:“你願意的話,可以叫我一聲蘇爺爺,咱倆就認個乾親。”

話一出口,他也知道自己衝動了。倒不是多麼後悔,只是他這身份認個幹孫女實在牽扯太大。說出的話他不會往回收,便沒說什麼,等著斯華年的答案。

沒料到她聲音打著顫兒拒絕了:“不用了,謝謝您。”

這要是認了,她自己覺得臉大不說,還,還得管那廢柴叫叔叔,這還了得?

“行吧,”老元帥壓下心中意外,應了聲,“你先好好休息,蘇爺爺明天再來看你。有什麼困難,儘管說,別怕,啊。”

斯華年沉默了。

好像她一直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眼看老元帥站起身準備離開了,她用力閉了閉眼,終於小小聲開口:“蘇爺爺......”

“嗯?”

看清小姑娘臉上欲言又止的神情,老元帥很耐心地回到椅子上坐下:“怎麼了?”

斯華年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微弱:“您這麼厲害,能不能救救我哥哥?我哥哥可好了,從,從小就,年年拿獎學金......三好學生......他還積極納稅......”

老元帥微微變了變臉色,就安靜地坐在床邊,耐心地聽著她磕磕巴巴地把那個長長的故事講完了。

然後他沉默了。

對上小姑娘那雙充滿希冀的眼睛,他按下心中不忍,語氣歉意卻堅定,蒼老的聲音緩緩道:“我不能這麼做。你救了我的兒子,我代表個人感謝你,但這不算為國立功。司法就是司法,我無權干涉。”

斯華年的眼中的光一點點熄滅。

其實......也算是意料中的結果吧?

她疲倦地閉上眼,忍住哽咽:“我明白的,還是謝謝您。還有......蘇爺爺,祝您身體健康。”

斯華年的傷雖然包的嚇人,其實並不算很重。除了中度腦震盪以外,沒什麼特別嚴重的外傷。

過了一個星期,她可以自己走路了,就跟著林竣在醫院的花園裡曬太陽,兩個人並排坐在路邊的長椅上。

太陽有點刺眼,但是很暖。斯華年微微眯起了眼睛:“林秘書,這個月我大概沒法去看哥哥了。還是你去吧。”

林竣點點頭應下。

他腦中想的是另一件事。

“斯小姐......”

“別這麼叫了,難聽,”斯華年有點嫌棄。

“......siniyah,”林竣沉默稍許,問,“是巧合嗎?”

這話有點沒頭沒尾,但是斯華年聽懂了。他在問她,救人是不是巧合。

“是。”

林竣扯了扯嘴角。

不信。

從斯華年索要那臺車開始,他就覺得不對。說要參加賽車比賽,卻又要大重量的車身;說要參加加速賽,卻又那麼在意制動系統。

感覺就像是......她早就知道要出事並為此做著準備。

車身重量是為了擋住另一輛車,制動系統是為了在斜坡上控制自如。

這實在太荒唐了。

他沒再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又問:“你後悔嗎?”

斯華年微微仰起頭,皮膚在陽光下白得透明。

“不後悔啊,我又沒死。一點小傷而已。”

幾經生死,她覺得自己成長了不少。

她是真的不後悔。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忽然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朝他們走過來。

那人穿著一身軍裝。斯華年的心跳莫名快了起來。

那個人一步步走到面前,敬了個禮:“斯小姐好。我是蘇元帥的親衛兵。”

斯華年呆呆地抬頭看他。

“這個給您,”他把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遞到斯華年面前。

斯華年伸手去接,是冰的。

他解釋道:“這是當時案發後您的血液樣本。”

就是因為這樣本裡沒有化驗出致幻的藥物,斯晉才會被以故意殺人的分類量刑。現在老元帥從法證備案部門拿到樣本,交到了斯華年的手上。她終於可以給自己和哥哥一個答案。

斯華年眨巴幾下眼睛,還是傻傻的沒什麼反應。林竣生怕她把東西摔了,一把將東西搶過來拿在手上,朝那親衛道謝,然後把人送走。

他一回頭,就看見斯華年坐在那裡,嗚嗚地放聲大哭。

......

這場上訴官司打了差不多四個月,終於得到了它應有的結果。

斯晉出獄那天,斯華年開車去接他。她到的很早,斯晉還比她稍微更早一點,已經站在監獄門口等著了,旁邊站著個一身制服的獄警。

斯華年下了車朝自家哥哥跑過去,到了面前被他一把抱住,像抱小孩一樣託在懷裡。

“年年。”

“哥,”斯華年掙扎了兩下,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你放我下來。”

不放。

斯晉把她往懷裡按了按:“年年。”

“嘖,這麼親熱,”

旁邊的獄警皺著眉頭,疑惑出聲:“你倆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啊。0755他們總拿什麼小媳婦開玩笑我還罵他們......”

現在看著倒是有點一言難盡。

“沒啊,”斯華年笑眯眯轉頭看他,“這就是我親哥。比親哥還親,是吧哥。”

斯晉只是僵硬了一瞬,就跟著笑起來:“嗯,我抱我妹。”

坐到車上,斯晉伸手摸了摸車身:“年年,現在喜歡吉普了?”

“是啊,”斯華年樂呵呵的,“這是我的寶貝呢。”

就是這輛車,把她的哥哥救了出來。

斯晉想讓她專心開車,不再與她說話。

他已經快兩年沒有得到過自由,但是現在望著外面陌生又熟悉的景物,竟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觸。

直到車子開了很久,他才覺出一點不對來。

“年年,我們這是去哪?不回家麼。”

“回什麼家啊,”斯華年咬著嘴唇笑,露出臉頰上深深的酒窩,“管家爺爺都回家帶小孩了,那麼大個房子我們倆能搞定嗎。住我那裡去呀,剛好有兩間臥室。”

斯晉心頭重重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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