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茜絲莉婭搖了搖頭，將自己帶著的兩柄精心製作的魔導槍往地上一丟，“我們要用自己的方法為羅蘭報仇。”
“憑藉更好的武器？”菲反問道，“蘭多爾十八世手中的那柄劍，已經到了能夠殺死上神時代神明的地步，我們又怎麼可能做出更強大的武器？而且就算做出來了又能怎麼樣呢？就算擊中了、傷害了他，對方只需要扭轉命運……”
“不試試怎麼知道！”茜絲莉婭激動地喊了起來，“以前菲從來都不願意輕易放棄！現在我們也一樣！”
“可是我們放棄的一點都不輕易。”泰倫斯淡淡說道，“甚至可以說，付出了很多的代價。”
“就是因為付出了這麼多代價，所以我們才要死死撐下去。”洛麗亞輕輕將一隻手放在了茜絲莉婭的頭上，“我們姐妹兩個人的想法是一樣的，如果有一種武器，可以讓蘭多爾十八世來不及扭轉命運就將其擊殺，不試試怎麼知道？”
擊殺恐怕做不到，但是如果重創對方，或許可以。蘇祁想著，如果是茜絲莉婭和洛麗亞兩個人的話，依靠魔導和魔法技術說不定真的可以做出來。茜絲莉婭對於他來說很特殊，所以對方想要這麼做的話……
“說真的……如果可以的話我的確不想就這樣呆在星辰上面。”蘇祁盯著篝火站起了身，沉聲說道，“這樣苟活下去一點意思都沒有，不如拼一把，在這之前，無論做什麼，只要是能夠增加勝率的，我都會去做。”
“萬一失敗了呢？”斯圖爾反問道，“不是希望失敗，而是做好失敗的打算。”
“失敗了，我們不就以另一種方式結束了我們的故事嗎？”蘇祁露出了一個自信而又陽光的笑容，“不就是死而已嗎，大家一起去死，要麼，大家一起活下來。”
這個世界上，大家互相留戀著彼此，一起活下去或者一起死掉這兩種結局，其實對於她們來說沒有什麼差別。
斯圖爾並不喜歡危險，她也沒有像安蒂那樣喜歡著菲，但是要說起有什麼留戀的東西，好像也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東西。怎麼樣的結局其實都無所謂，如果能在死前驚心動魄、暢快淋漓的拼搏一把，不浪費這輩子積攢的學識和劍術，感覺似乎也不錯的樣子。
“如果需要我的話，儘管說好了。”她看著手裡捧著的杯子，發現杯中的水裡面居然映襯出了自己的笑臉。
我……在笑嗎？
………………
菲原本是沒有打算探索自己星辰的。但是“自己星辰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這個想法，不斷在指引著她，應該去某個地方看看。至於這“某個地方”究竟是哪裡，她也不清楚。
那天母親讓自己躺在懷裡，撫摸著自己的臉講著“命運”的故事時，菲就感受到了，如果在這裡自己閉上眼睛，就這樣跟隨著感覺走下去，似乎能夠去到什麼很奇妙的地方。
碩大的天體星辰“月”，上面應該不會空空如也吧？菲這樣想著，自己腳下那半透明的、不斷有魔力流的亮光閃過的星體，彷彿藏著什麼秘密一樣，等著她去揭曉。少女閉上了雙眼，慢慢感受那奇特的指引。
“指引”就像根線拴在她的身上，用一股很輕很輕的力往某處拉拽，只要不反抗，順著那股力的方向走去，就可以到達埋藏了秘密的深處。
閉上眼睛之後那一片黑的世界裡，時間飛逝，菲提前和安蒂她們說過沒必要來尋找自己，所以她也不怎麼擔心。從她邁出第一步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大概一天左右的時間，她還是沒能走到。
緊接著兩天、三天，直到第四天，菲終於感到，自己站在了什麼東西的前方。
她越來越確信，這種感覺從哪裡來了每一次牽扯、拉拽，都是來自於她“告死天使”能力的感受，因為生靈死了，所以他們的靈魂迴歸天空、迴歸星辰。感受著生生死死，她發現這些感受都來源於一個地方。
這種感覺不在腦中，不在體內，不在靈魂裡，好像存在於身子外面的某一處，但她就是能如此奇妙的感受到：“這裡是……”
回過神來的時候，菲發現周圍一片漆黑，就像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她站在房間裡望向窗外，卻沒有一盞燈為她照亮前方。
“菲。”
忽然間，一聲呼喚將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去，那輕聲溫柔念著自己名字的聲音，似乎藏在這片黑暗中的某一處。菲知道，這個存在肯定要和自己說些什麼，她沒有感到吃驚，也沒有焦急，只是默默地應了一聲。
“嗯，我在。”那麼溫柔，就像老友相聚、愛人互相擁抱。菲的視覺並沒有被剝奪，她看向黑暗中的一處，等著對方出現。
有著和她一模一樣容貌的女子，從黑暗中現身，當然並不是菲直視的方向，而是菲的背後。感受到那股接近自己的氣息之後，她回過頭去，看見了這位有著和自己相同容貌的人。
菲感覺對方很像艾，但仔細一看，卻又一點都不像。那種成熟的感覺，是無法被複製出來的。她肯定經歷了很多吧？菲這樣想著，露出了一個能夠讓雙方都安心的微笑：“謝謝你等我這麼久。”
肯定等了很久很久……艾為了她，從千萬年前就開始日夜憧憬著見面的那一刻，然而真正見面之後，卻不得不以自己的犧牲為自己的故事畫上句號。“再見了，親愛的半身”這句話，仍然迴盪在菲的耳邊。
她能夠想象那種感情，但是卻好像又無法感受到。
“該說感謝的，是我，感謝命運。”對方笑道，“都怪我們，為你設下了這樣一條道路。明明你應該享受自己的生活，卻不得不揹負上這些沉重的東西。”
“不，很幸運那是我，而不是其他人。”菲毫不猶豫地走到對方身前，仔細端詳著這位和自己有著相同容貌的少女，“如果沒有這一切的話，我可能還在過著毫無意義的日子，然後草草了結了一生。”
對方笑了笑，伸出手放在了菲的頭上。菲感覺這樣很奇怪，自己被另一個“自己”摸著腦袋安慰，不過心中卻暖暖的，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望著對方。而那個“菲”，也這樣看著自己。
“我是璃。”她微笑道，“上神時代的那位。”
“誒？”菲愣了一下。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她以為對方會說些什麼別的話，比如說提一些請求什麼的，但是對方居然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身份，而且……
不是蘭多爾十八世造的那個？菲有些驚訝。上神時代的告死天使璃應該早已不復存在了才對，對方現在居然站在了自己的身前。而且對方這說話的語氣，像是知道在自己之後，有一位被創造出來的告死天使一樣……
“現在你看見的我，已經死去了。”她很平靜地說出了很可怕的事情，“不過不用擔心，本身我被‘個體’創造出來，就是為了這一刻的……”
“個……個體？”菲捉摸著對方所說的話的意思。“你所說的‘個體’，是‘神明’的意思嗎？”
菲雖然這麼問著，但是聰明伶俐的她很快就明白了。上神時代的他們被稱之為神明，那是因為對於後代生靈來說，他們是在太過偉大，所掌握的力量幾乎無邊無際遙不可及，所以被尊稱為神明。
但是對於神明們來說，其實大家都很普通，所以互相稱之為“個體”，菲是這麼認為的。
而她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對方的肯定。璃點了點頭，將手收了回來，不再像摸小孩一樣撫摸菲：“你其實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究竟是被什麼控制著的吧？”
“被界外主嗎？”她反問道，“別告訴我……大家的命運都是被界外主控制著的……”
“菲覺得，為什麼眾神要反抗呢？”璃反問道，“眾神好好的生活下去，難道不可以嗎？為什麼非要去反抗，然後弄得自己遍體鱗傷呢？”
“因為界外主掌控了一切，至於掌控到了什麼程度……眾神在反抗的一瞬間，便已經灰飛煙滅，彷彿不曾存在過。”璃直視著菲的雙眼，“難道，菲就從想過嗎？為什麼眾神消失了呢？明明已經擁有了讓自己好好活下去的能力，但是為什麼消失了呢？”
界外主……是那種會因為自己造物反抗他，就將其全部毀滅的傢伙嗎？菲驚訝的表情不加掩飾地出現在臉上。在她心裡，界外主明明不是那樣的壞人……
“這種感覺是我賦予你的。為的，只是如果什麼時候，你有幸能夠來到我的世界與我相見，就能夠憑靠這種感覺認出我，我也能夠認出你……”這句話，是界外主所說的。他將自己稱呼為夢箱，而且之後，也沒有消除掉菲的記憶。
界外主是這樣的人嗎？掌控了所有人的命運，意思就是所有人都是他的玩物？菲搖了搖頭，她不會只聽璃的話，就無條件的相信，她有自己的判斷能力……在記憶當中，她與界外主相見的那一次，對方只是個可憐的傢伙而已……
“璃，你想說些什麼呢？”菲皺起了眉頭，後退了一步，“讓我去反抗界外主嗎？”
“當然不是。”璃笑著搖頭，看向菲的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樣，“菲能夠做到的，比我們這些已經成為‘過去’的存在，要多得多。”
“曾經的大家做出了反抗神明的傻事，不是嗎？現在，菲不需要重蹈覆轍了。”璃繼續說著，“故事，不會一直寫下去的，凡是故事總會有結束的時候，而菲只需要為這些故事畫上句號，就可以了。”
“所以，我要到達那個能夠畫上句號的地步，是嗎？”菲看著慢慢遠離自己的璃，忽然間感覺自己的問題好像還沒有問完，“那我需要怎麼做呢！？”
但是，這並沒能阻止璃從她身邊離開。對方的身影，在黑暗中漸漸淡去，彷彿隨時都要消失一般。她的存在，只是為了這一刻，真正的璃早就在很久以前消失了，只剩下這個虛像。不過，哪怕是身為虛像的她，也是有任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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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走‘它’，那代表著‘掌控命運’的力量。”璃看向菲的眼中，多了些許期待，“再見，希望你能夠到達那個界外主希望你所到達的終點……”
“為這個故事畫上句號。”菲楞了一下，接著璃的話，不由自主的就說出了兩人心中所想的那句話……
“再見……”
世界開始慢慢清晰起來，這個時候菲才發現自己真正睜開了眼睛。她站在一望無垠的空地上，陪伴著她的只有不斷變換著的腳下的魔力流，和那片星空。
但是不止這些……包裹著她的，還有那彷彿璀璨繁星一樣散發著溫和、聖潔光亮的東西。這些小東西是什麼？是一片又一片漂亮的羽毛。
潔白的天使羽毛不斷從天空中飄落，環繞在菲的身旁像是眾星捧月一般，將少女圍在中間。“天使的羽翼”，上神時代“璃”讓眾神們不惜性命也要保護下來的事物，裡面所蘊含的，是掌控命運的能力。
她能夠感受到，每片羽毛都彷彿有一條細細的線，連線了自己，而連線的不是肉體、不是靈魂，而是命運。
每片羽，都是個小世界，裡面都藏著璃的一份精神體和一份靈魂以及她的一份力量，這無法數清的、幾乎無窮無盡的羽毛鋪天蓋地遮蔽了這星辰的一角，讓菲將自己的身軀沉浸在這片海洋當中。
告死天使的星辰，永遠都是這顆“月”，而告死天使的力量傳承，也和血脈沒有任何關係，因為“天使的羽翼”，才是承載了所有力量的事物。
菲感受到了，自己或許可以到達璃口中所說的那個終點，可以完成界外主所期待的那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