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你去打聽我的事情了,對嗎?”斯圖爾沒有抬頭,而是用很平靜的聲音淡淡的問道,“那些關於我的傳聞,可能不是真的,所以不要再去聽那些可有可無的話語了。”

斯圖爾的反應,菲早就料到了,因為她聽說大部分提起這件事情的人都得到了相同的答覆,畢竟斯圖爾因為其漂亮的外表和高冷的姿態,又有著數一數二的優秀成績和令人讚歎的劍術,在學院當中收穫了不少追捧她的人。

而這些追捧她的人,自然會邀請她來這家甜品屋,一起聊聊天好增進感情。當然,斯圖爾很不擅長應付這種事情的發生,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和別人正常交流。

“這不重要,斯圖爾。”菲望著她在那裡小心翼翼的切開自己盤子裡的蛋糕,便知道對方又要開始迴避了,“不管什麼原因,繼續留在這裡的意義都已經沒有了,不是嗎?”

菲聽蘇筱說了,斯圖爾總有些時候遠遠站著看向自己,她沒注意到反倒被蘇筱姐注意到了。而斯圖爾這樣做的用意,菲不知道,也猜不透對方心裡在想些什麼。

“我只是想問問你的意願,畢竟我不想和斯圖爾分開……”菲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她不是很會勸人,如果斯圖爾真的不願意的話她也沒有辦法,“我很想和大家一起呆在霍爾頓生活,也想在霍爾頓這樣安逸美麗的地方度過一生,但是有很多必須要完成的事情在等著我……”

“我希望……一路上能有你,能有大家相伴……”菲抬起了頭,心思根本沒有放在自己用勺子挑起來的一小塊蛋糕上。

“後天,你就要走了嗎。”斯圖爾沒有回菲的話,而是用那冷冰冰的表情和毫無波瀾的語氣問道,“在那之後,你也不會回來了,對嗎。”

“會回來的,一定,哪怕只剩下骨灰……”

“我們去訓練場。”斯圖爾放下了手中的銀製小勺子,盯著菲說道,“我們去訓練場,在你走之前……”

………………

菲第一次看見那真的劍和別人對練的斯圖爾,在這之前她不是拿訓練劍,就是拿開了刃但是非常鈍的普通鐵劍。此時此刻,手持名為“極地藍巖”的片手劍的斯圖爾已經擺出了進攻的姿勢,將劍刃最鋒利的一面面向了菲。

她們穿的,是戰鬥的時候才會穿的“波塞冬的絲線”織成的那些衣服,菲沒有帶艾爾白流金屬組成的護甲片,兩人想要公平的比試一場。

規定很簡單,就像之前斯圖爾和菲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對練的時候一樣,大家不用魔法也不用武器上擁有的附魔,單純拿著自己最順手的武器比試劍術,只不過這一次只有一場。

“菲,這一次不要讓著我了,我也不會讓著你的。”斯圖爾默默的說道,“那麼,開始吧。”

是嗎,那看來我也要認真了,菲緊握星繡龍牙碎和霜降的劍柄,眉頭皺了起來。她見識過斯圖爾的劍術“流光”是什麼樣的,無論是攻擊還是防禦角度都極為刁鑽,每次都能找準防禦孔隙進行反擊。

菲看見先發制人衝上來的斯圖爾,直接一式許久不用的閃光突刺,兩柄劍的鋒芒在交替之間瞬間便刺出三十多次,這力道哪怕是岩石都足以被直接貫穿,然後被衝擊力震碎。但是就算再危險,菲也肯定這無法集中斯圖爾。

果不其然,刺擊除非近身,否則只要對方足夠敏捷就可以直接繞過她的攻擊。菲看見斯圖爾只是輕輕擺動手中的片手劍便已經將刺擊完畢的她的劍撥到一旁,順勢封住了她將劍橫過來削向她的空間,讓菲沒辦法在近距離給予她攻擊,而極地藍巖的劍尖又筆直的指向了她的喉部。

不愧是古老的正統劍術流派……菲暗暗讚歎,在她遇到的對手當中,能夠一招一式都同時發揮出別人六七個動作的用途人,現在已經不多了。

但是儘管如此,菲也絲毫不慌亂,因為無論是反應能力還是速度,她都佔上乘,而且她不只有一柄劍……

旋劍花被她使出,彷彿水流一樣高速圍繞著她身周“流轉”的鋒銳劍刃逼迫著斯圖爾不得不自己後退拉開距離,而藉此機會她更是直接空出左手的劍,對準了斯圖爾從下向上挑去。

無論擊中哪裡都可以,畢竟她們的比試不是死鬥,哪怕只是擦破一點手指,被擊中的一方都會算輸。

斯圖爾不是會輕易罷休的人,她抓準菲旋劍花結束的瞬間,劍刃忽然舞動在空中劃出銀線直至菲的胸口,這讓菲有點出乎意料。

但是菲不但沒有躲閃反而直接迎了上去,只聽見砰的一聲脆響,她便用左手的那柄籠手劍以非常巧妙的角度將斯圖爾的劍震開,緊接著便是側身一擊。

兩人就這樣難捨難分,原本堅硬的劍在她們手中揮舞著,彷彿化作了銀色的細絲,互相交織糾纏在一起,只不過這看似漂亮閃爍的銀白色絲線是極度致命的,一旦被擦到一點便是深可見骨的傷痕。

菲覺得自己那股戰鬥的慾望已經被激發出來了,斯圖爾不留餘力的進攻讓她也不得不拿出全部實力,畢竟單純看劍術的話,菲不認為自己能夠比斯圖爾強上多少。

忽然間,少女覺得眼角閃過一道光,根據經驗的判斷讓她瞬間便反應過來向下一低頭,下一刻斯圖爾手中的利劍便緊貼著她的上方削了過去,將少女銀白髮絲削斷了兩三根。險而又險的,菲躲過了這一擊,然後緊接著一個翻過躲開從上至下劈下來的利劍。

這下手也太狠了一點吧……菲暗自想到,若是一個不小心肯定要吃點苦頭,斷掉個骨頭什麼的肯定少不了,雖然有治癒魔法,但是這不代表她願意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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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都怕疼,菲也不例外。

她抽出劍從下向上撩起,卻沒想到被斯圖爾後退一步輕鬆躲過,緊接著不得不抽回左手的籠手劍再次擋住對方的攻擊。

但這並不是菲的失誤,而是她的計謀。刺過來的劍身上淡藍色的光亮,已經深深映入了菲的腦中,因為這柄劍就這樣從她的肩上擦了過去,若不是菲的劍在這裡架著,恐怕肩部和脖頸就要暴露在劍刃的攻擊之下。

但是她不慌不忙一個轉身,胳膊直接順勢夾住了斯圖爾伸過來的手臂,用劍柄啪的一下敲擊在她的手上將極地藍巖從她手中擊落,然後一腳踢到十幾米遠的地方。

從腳下使絆、身軀限位再到利用劍封死斯圖爾所有的退路,眨眼之間,黑髮的少女已經被銀髮少女鎖在了自己懷裡。菲右手的劍正輕輕放在斯圖爾的脖子處,寒氣讓她的脖子上立刻出現了一層雪白的霜。

“你輸了,斯圖爾。”菲微微笑道,然後收起了雙劍,將對方摟在了懷裡。

“為什麼……”斯圖爾心灰意冷的垂著頭,就這樣被菲公主抱在了懷中絲毫沒有掙扎,“我明明那麼努力的練習了……”

無論是孤獨的痛苦還是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被擊敗,她的性格本不應該容許這些事情發生,可是這一切還是發生了。這種感情,斯圖爾自己也說不清楚,太複雜了,複雜的讓她不知道從何想起。

原本孤獨的她,與她作伴的似乎就只剩下自己的劍術了,可是有一天,她就像往常一樣準備思考著回去怎樣糊弄一頓飯,吃完了好休息,就在這個時候,有一位來自遠方的不認識的人叫住了她。

她知道了這個看起來很熱情、待人友好而且一言一行都很優雅的少女,名字叫做菲。她與菲住在了一棟樓上成為了鄰居,她們的關係很好但是只有她自己心裡才知道,兩人間其實存在著隔閡。

這麼多次和菲在一起,她才瞭解到了自己的弱小、才意識到自己的膽怯,在菲的身邊她就會被那股光芒所籠罩,彷彿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點。

若是這樣也就罷了,她就這麼遠遠望著,在後面不斷追逐就好了,從看見她在訓練場的入學測試當中大顯神威,再到和大家一起合力擊敗了引路人。斯圖爾接觸到了這些曾經的自己、乃至未來的自己一輩子都可能不會遇上的東西。

“菲你對所有人都這麼好,那我是不是不必要的呢。”斯圖爾的目光變得暗淡,她雙眼直視著菲,這樣冷冰冰的質問道,“我根本幫不上你的忙,在身邊我也只不過是累贅。”

“為什麼總要這麼想。”菲將雙劍放到了一旁,將懷中的斯圖爾輕輕放開,然後伸出手摸著她的頭髮很溫柔的笑了起來,“斯圖爾明明很努力,不比任何人差,為什麼總要這樣說自己呢?”

菲發現了,她早就發現了,斯圖爾默默不語的時候很多,這不僅僅是因為她覺得不知道怎麼和別人交流,還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她有一點點小小的自卑。

“斯圖爾明明對大家都很好,所以大家才會喜歡你的。”菲慢慢的說道,“大家,都是從弱小一點點變得強大的。”

無論是哪裡,生活中又或者感情上,無論是誰,一開始都只是幼小稚嫩的脆弱小家夥,直到被不斷磨礪、受到打擊、承受壓力、面對各種各樣的委屈和不公,然後才成長成了現在這樣。

“跟我走吧。”菲望著低下頭來沉默不語的斯圖爾,輕聲說道。

“真的……可以嗎?”斯圖爾抬起頭來,看著菲的笑臉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第一次有人這樣和她說這樣的話,以前,她幻想對方會是一位英俊瀟灑的帥氣男子,可是現在,一個兼美貌嬌柔與瀟灑氣質於一身的女孩子對自己說出了這樣的話。

仔細想想,斯圖爾覺得這樣也不錯……

“嗯,我是澤蘭納斯帝國大公爵的女兒,雖然家族落寞而且腹背受敵,但是斯圖爾想要完成的願望,我肯定會竭盡全力的幫忙的!”

“才不要你幫忙……”斯圖爾的臉頰一紅,小聲說道,“去哪裡吃午飯……”

“去你最喜歡的那個餐廳。”菲壞笑一聲,將對方緊緊的抱在了懷裡。

太好了,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和我、我們大家一起去中土大陸,我會覺得心裡少了一塊的。菲默默的想著,摟著斯圖爾的手更緊了。

………………

雖然斯圖爾那個讓她堅持留在霍爾頓的理由已經消失了,但是除了霍爾頓,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直到菲她們的出現,斯圖爾覺得自己的未來似乎有了一條出路。

前往深淵,斯圖爾希望能夠找到自己父母的訊息,當然很有可能一無所獲,不過比起印象中已經開始漸漸變淡的家人,斯圖爾覺得自己可能是時候做出一點改變,如果去找到當年父母留給她的“流光”劍術的全本會如何呢?

菲解開了斯圖爾的心結,雖然這並不能讓她的性格直接大變樣,但是至少斯圖爾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變成一個自卑的人了。

她們在霍爾頓積攢的大批財產變成了沉甸甸的一箱又一箱的泉湖銀幣,這些硬幣被全部裝入了船艙當中,等著真正能夠用到它的時候便會顯現出那多數人一輩子都渴望的燦燦銀光。當然,菲打算用它們來招兵買馬。

澤蘭納斯帝國目前的現狀,菲不知道到底怎麼樣了,不過一年過去了任然沒有任何訊息,看樣子雖然沒有災難但是進展的也不是很順利,她對自己父母的軍隊指揮能力非常看好,只不過那點軍隊,似乎並不足以和反叛勢力以及惶恐號角相對抗。

畢竟,菲不覺得自己手中那一千多人的精兵能夠在戰鬥中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也不指望那些總是喜歡兩邊倒的小國家和小貴族起到作用,更不覺得自己父親手中的親衛兵軍隊能夠打贏正規編制而且有著大型武器的薩斯那親王反叛軍。

幾天後,她們十三人踏上了維多利亞號的夾板,將船艙裡面堆滿了煤炭,與霍爾頓的大家道別之後便前往中土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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