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發生了什麼,需要幫忙嗎?”

從坍塌的廢墟後方,一個身穿高階學院制服的的人走了出來,他手上漂浮著的魔法陣證明這能夠大範圍潑灑清水的魔法已經到了臨界點,只需要他解除被抑制的魔力,那麼這片區域的上空將會形成巨大的水球,然後整個砸下來將所有的火焰都撲滅。

至少他是這麼想的,在高階魔法科裡屬於優等生的這位學員,自認為自己的出現可以化解眼前的危機,至少在他的認知當中,這篇場地當中只有熊熊燃燒的火焰。

“快離開這裡!”

魔導書將字型狠狠地投影到了半空中,巨大的字元幾乎要直接貼到對方的臉上了,可是哪怕在菲這樣的警告下,那個人依舊沒有將眼前的景象放在心上。

“不用害怕各位尊敬而又美麗的女士。”那學員微笑著,快步向她們靠近過來,“周圍的火馬上就要熄滅了。”

他完蛋了。菲沒有再次警告,這種不惜抓住一切機會出風頭而且內心感覺自己極度優秀的人,不值得她去救。不用害怕?我們當然不害怕,菲想著,隔著結界淺色的華光,冷漠的盯著那個正在走過來的學員。

茜絲莉婭也沒有再浪費一張卷軸去救他,而且也沒那個必要了,因為這一切都已經晚了。當他探出身子的那一刻,黑霧就將他當成了目標。

尚未等那個學員說出下一句話,黑霧就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赤紅的雙眼幾乎要死死的貼到了他的臉上,在遠方的安蒂和菲她們,已經清楚的看見那個人臉上的恐懼和痛苦。

“啊啊啊啊啊!”靈魂被強行抽離的痛苦和極度恐懼,那令人不寒而慄的嘶吼讓菲她們的表情再度凝重了一分。

殺了他!這是菲心中的第一個想法,這是一副健全的軀體,不是那種死屍和傀儡的軀體能夠相比的,當那名學員的雙眼呈赤紅色亮起的瞬間,她們就知道麻煩來了。

“安蒂!我們怎麼辦!?”茜絲莉婭立刻收起手上的魔法卷軸,從腰間的皮套當中抽出了那兩把魔導槍,“殺了他嗎!?那是活生生的人誒!”

“我……我不知道!”安蒂糾結的回應道,儘管她看見菲的魔導書上和赫然三個血紅色的大字殺了他。但是對方畢竟不是惡人,也不是和她們敵對的怪物,他只是一個被黑霧當成了獵物的可憐蟲。

安蒂覺得自己下不了手,至少她下不了手去殺死一個無辜的人,儘管那個人給她的第一印象不怎麼好。但是如果這一切都是為了菲的話……

她會去做。

“我不知道那黑霧是什麼,但是它一旦佔有了軀體,我們肯定出於劣勢。”菲雙眼直視這安蒂,不知為何,那目光當中參雜的更多的是冷漠和無情,她非常嚴肅的指了指魔導書上的字,“安蒂,你應該知道,生靈不能長時間沒有軀體。”

安蒂非常明白,對於這魔法研究當中最最基礎的知識,她早就爛熟於心。靈魂帶著精神體離開軀體、離開思維器官的時間取決於靈魂的強度,一旦超出了能夠承受的時間,靈魂便會開始破碎。

那團黑霧從夢境世界這個巨大的“軀殼”當中脫離出來的時候,它就只有兩個選擇了,要麼回去,要麼佔據一具軀體。現在菲的想法很簡單,安蒂和茜絲莉婭也都明白。

不再讓那團黑霧搶奪任何一具軀殼,然後要麼用魔法擊碎它的靈魂殺死它,要麼和它慢慢耗時間逼迫它不得不選擇回到夢境世界。

“真的要這麼做嗎……”一旁的斯圖爾擔憂的望了眼安蒂和菲,卻發現自己似乎根本差不上話。

“安蒂!怎麼辦!?”茜絲莉婭急忙趕到結界當中,護城河結界能夠對任何試圖穿過的靈魂體的事物造成燒灼一般的痛苦,但是擁有了軀殼的黑霧很難說不會有什麼防禦性的魔法來幫助它穿過結界……

甚至,它可以摧毀掉安蒂匆忙佈下的結界的六個節點,而如果他真的找到了節點,茜絲莉婭也很難阻止。

“殺……殺了他……”安蒂緩緩抬起了手,艱難的指著那個雙眼赤紅的學員,“這就是我們的決定……”

“安蒂……”茜絲莉婭緊握雙槍,一眼掃過結界內三人的。安蒂的臉上是很無助的表情,斯圖爾的臉上是畏懼的表情,這,茜絲莉婭可以理解。但是唯獨菲臉上那種對生命表現出漠視,茜絲莉婭感到很陌生。

菲是個很可靠的領隊,至少帶領她們五個人組成的團隊在深淵當中,一次失誤的判斷都沒有出現過,而且菲也從不會這樣以一種肯定而又不容置疑的語氣表達自己的決定。

人總會成長,如果從一個不諳世事又沒有經歷過風雨的人成長為一個可靠的人,這的確是一件好事,但是很顯然茜絲莉婭認為,這位銀髮的少女“成長”的有點過了。

“既然你們不能動手,我來做就好了,不過在這之前,說實話……”茜絲莉婭望向跌坐在地上的菲,皺起了眉頭,“菲,我覺得你有點奇怪。”

但是雖然嘴上這麼說,在三人的注視之下,茜絲莉婭呆在結界當中任然義無反顧的對著遠處那一動不動的、雙眼赤紅的學員舉起了槍:“既然你不跑也不來攻擊我們,那麼接下來死的就是你了。”

事情就像原本應該進行的那個樣子,魔力組成的子彈在槍膛內旋轉,緊接著撕裂了空氣,與數不盡的向四周濺射的火花一起在槍口處發生了爆炸。這魔力組成的彈丸,剎那間便穿透了十幾米的空氣,來到他的身前……

事情本該像所有人預料到的那樣,但是那顆子彈卻在這個時候停滯在了半空中,如同墜入粘稠的沼澤一般,再也不得動彈半分。

“這……”茜絲莉婭驚訝的望著出現在街道上的那個人,黑色的巫師袍與尖頂巫師帽,還有佈滿了荊棘的魔杖,那夜空下明月照的發亮的紫色長髮……

“巫塔拉大人!?”

“不可以殺了這個孩子,你們這群笨蛋。”巫塔拉高傲的望著躲在結界裡面的四人說道,“就不能等等,等我來處理這件事情嗎?”

“霍爾頓三大守護者,既然被島上的人這麼稱呼了,那肯定要做點什麼配得上這稱呼的事情。”巫塔拉笑了笑接著說道,在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輕輕一揮手,便有不計其數的粗壯藤蔓拔地而起,瞬間將那被黑霧附體的學員困在了中間綁了起來,不得動彈半分。

“巫塔拉大人您怎麼出來了……從黑巴別塔裡……”茜絲莉婭從結界當中走了出來,小心翼翼的問道,“難道只有真正的危機出現的時候,您才會出來嗎?”

“那當然,我的笨蛋學生。這座島上除了我自己,沒人能把我困在黑巴別塔,而所謂的禁足,也不過是為了防止你們這群傢伙畏懼我的禁忌魔法而已。”巫塔拉輕哼了一聲說道,“看來你們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這是誰招來的災禍各位應該很清楚吧?”

“可能是我們……但是我們並不清楚……”安蒂悄悄瞥了一眼那尚且活著的無辜學員,輕輕松了一口氣。

“引路人。”巫塔拉抬起魔杖,指了指那被藤蔓五花大綁的無辜學員,“它的存在,只是為了引導下一個告死天使回到眾神居所,重新啟動那裡而已。作為一團虛無的靈魂,唯一的自主意識能夠讓它完成兩個任務,第一是在夢境世界當中引導下一位告死天使,第二個是殺死一切知道告死天使真實身份的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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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一切告死天使真實身份的生靈!菲聽到這裡,只覺得自己渾身一顫。

告訴安蒂、茜絲莉婭和斯圖爾三人,自己是告死天使而不是普通人類的,難道不就是她自己嗎!?這意味著接下來的一切災禍都是她自己引起的!

“不要自責,小家夥。”巫塔拉不以為然的瞥了一眼不遠處的護城河結界當中,跌坐在地上的菲,說道,“我猜,這一切都是卡梅倫那個老東西告訴你的,告死天使,對吧?”

她似乎很清楚菲現在的狀態,也知道她不能說話,然後隨手就釋放了一個淨化魔法,直接穿透了護城河結界擊中了菲的身子,只不過這一擊,立刻便讓菲感到身體有了極大好轉,並且效果還在持續。

“我早就覺得是你,可能千年的歲月讓我變得遲鈍了。”巫塔拉不慌不忙的說道,“告死天使作為將生靈引入眾神居所的存在,凡事見到她的生靈都將不再或者,凡事遇見告死天使卻又活下來的生靈,引路人會不惜一切的殺死那個生靈。”

“那我們該怎麼辦,魔女大人……”茜絲莉婭一臉焦急的詢問道。

“作為蘭多爾十八世的走狗,引路人只有一個,只不過在各位找到真正進入夢境世界的方法之前,你們是殺不死它的。”巫塔拉說道,然後一翻手,便出現了數十個被細繩子牽著的小玻璃瓶,“我所擅長的,只是和靈魂相關的東西而已。”

“這是……”斯圖爾指了指那被紫色絲線繫住了瓶頸的之頭大小的瓶子問道,“裝魔法素材粉末的嗎……”

“小笨蛋,虧你開始高階劍術最優秀學員。”巫塔拉毫不留情的批評了她一句,“這是你們弄出來的災難當中死掉的人的靈魂和精神體,我剛剛忙著收集所以沒能及時趕到,到目前為止總共二十七個。”

二十七個!?菲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環視了一週被火焰燒焦、被爆炸炸成廢墟的建築,發現居然在短短十幾分鍾裡,就已經有十幾棟建築不復存在了。

這意味著,二十七個人死了……

是……是我的錯嗎……好像的確是的……菲忍不住腿一軟,險些跌倒在地上,不過身旁的斯圖爾和安蒂急忙扶住了她。

果然……我和上神時代的告死天使不一樣,我不是那個能夠掌管死亡的被造神明,我只是一個贗品、一個冒牌貨,我只是一個能夠帶來死亡詛咒的傢伙罷了……

“這不是你的錯。”巫塔拉輕輕用魔杖敲擊了一下地面,護城河結界頃刻間便化為了漫天光點,“好好面對這一切,只有承受住這一切,才有能夠堅持到能改辦一切的那一天。”

雖然,菲根本無法理解巫塔拉所說的話,但是她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懂得。

這不禁讓菲回想起了當時不諳世事的自己,來到城堡一樣的家的餐廳當中,坐下來和父親母親說出了自己想要出去歷練的願望,說出了想要去古希亞帝國遺蹟的願望。當時她好像聽到母親說了一句“終於瞞不住了啊”這樣的話。

直到這幾天,她才終於明白瞞不住指的是什麼,也明白了為什麼當時自己的父親穆羅和母親艾瑞爾會支援自己來到霍爾頓學習。

“這些靈魂我會好好保管的,等他們的肉體製作完之後,我會讓他們重生。”巫塔拉說道,然後一翻手,那是數十個瓶子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安蒂小聲問道,“我們不能殺了那個無辜的學員,但是又有什麼方法能夠傷到引路人呢……”

“我們去墓園。”斯圖爾忽然堅定的站了出來說道,“那裡那麼大一片區域除了死者的骨灰、石碑和枯萎的花之外什麼都沒有,空曠而且適合戰鬥!”

“提議不錯,小家夥。”巫塔拉的嘴角微微上揚,“那就去那裡吧,希望不要再讓我浪費更多瓶子。”

………………

當少女跑到這裡的時候,周圍只剩下一片燒的焦黑的廢墟了,戰鬥時留下的痕跡和殘肢斷臂沒有被清理掉分毫。

“噫……”金色長髮的少女急忙從袖子中伸出小手捂住了鼻子,“好噁心……而且這股味道超級難聞……”

一想到這裡,她覺得自己還不如回到之前燈塔的位置,去繼續她的夜間工作偷偷從燈塔上敲下來一塊冷光晶體。

“算了,既然來都來了。”她自言自語似的擺了擺手,開始在四周調查了起來,卻無意發現了地面上的一些被拋棄的魔法卷軸的牛皮紙。

有一些魔法卷軸內部儲存了魔力,在使用者釋放它的魔力之後,這魔法卷軸會在產生效果之後的一瞬間將自身連同素材一起,完完全全燃燒殆盡。

但是有些魔法卷軸是刻印了大量複雜術式和魔法陣的,只需要使用者給予卷軸足夠魔力便可以使用,而這種卷軸在使用過後會留下有燒灼痕跡、模糊不清亂作一團的符文刻印、魔導線路等等,而不會將整張紙一起燒成灰。

於是,少女在這卷軸殘存的紙張上,發現了點有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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