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春舍內。

許仙和林子大跟在那妙齡少女的身後徐徐而行。

那妙齡少女時不時還回過頭來,看一眼許仙,嘴角掛上幾分淡淡的笑意。

畢竟是女眷,許仙也不好多問。

草堂春舍裡面並不算太大,一間小院,四周是走廊,左右有兩間屋子。

正中央是大廳。

門庭敞開,有樂聲從裡面傳出來。

燈燭掩映之下,許仙只看到那中央處有一白髮老翁正盤坐在那裡撫琴。

許仙看那白髮老翁,精神健碩,不禁暗道,看來那便是大名鼎鼎的醉吟先生。

進了大廳,那小蠻朝著白髮老翁笑道:“先生,人帶來了。”

那白髮老翁停手,目光落在許仙和林子大的身上。

許仙不禁躬身拱手道:“許仙見過醉吟先生。”

林子大也躬身拱手道:“林書見過醉吟先生。”

白髮老翁撫須,笑道:“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到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溼春衫袖。“

“老夫只當以為是那個青年才俊所作,想不到卻是狀元郎所作。”

許仙拱手道:“先生客氣了,不過拙作罷了。”

白髮老翁則道:“老夫本以為能作出《臨江仙》、《拙園冬雪》的狀元郎是一位意氣風發的俊才,想不到許狀元卻是如此謙遜。”

許仙道:“先生乃是文壇前輩,名聲傳遍天下,在先生面前,許仙自然要拘謹一些。”

那白髮老翁聞言,哈哈大笑道:“你是心有猛虎,而不露於外,不錯,不錯。”

”別站著了,坐坐。“

白髮老翁抬手道。

許仙和林子大躬身道謝,然後落座在一旁。

二人落座之後,白髮老翁朝著那堂間的小蠻吩咐道:“小蠻吶,去看看素素,怎麼取酒取了這麼久。”

那小蠻欠身笑道:“知道了,先生。”

白髮老翁坐在上首,與許仙笑道:“老夫去歲之時,路過錢塘,無意中看到許狀元所作《臨江仙》,便一直想見見你這位新科狀元。“

”今日一見,果然沒讓老夫失望。“

許仙道:“先生乃是前輩,喚我漢文便是。”

白髮老翁笑道:“那老夫就託大,喚你一聲漢文。”

“聽說你師從柳士元柳侍郎?”

許仙點頭道:“沒錯,柳公的確是我的恩師。”

白髮老翁笑道:“還記得當年老夫離京之時,柳士元剛剛回京述職,當年的柳探花卻是教出一個狀元郎,當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柳侍郎有你這麼一位弟子,應該是笑的合不攏嘴了。”

許仙不禁說道:“先生繆贊,我能有今日,還是全靠當初柳公提點,否則我如今恐怕還是錢塘縣一小民爾。“

白髮老翁則是說道:“那也是漢文你天資出眾,否則便是伯樂也不能讓庸馬變成千里馬啊。”

許仙道:“早就聽聞先生遊歷天下,不知先生此次回京,要呆多久。”

白髮老翁道:“此次老夫回京自然是要多呆一些時日的,往後漢文若是不嫌老夫人老話多,便多來這草堂春舍坐坐。”

許仙笑道:“多謝先生提點。”

就在此時,廳外,小蠻和樊素走了進來。

樊素的手中抱著一個酒壇子。

“先生,酒來了。”

白髮老翁一聽,面色一喜,急忙朝著樊素招手道:“來來來,快拿酒杯。”

小蠻在一旁已經託著兩個酒壺。

樊素將酒壇子開啟,將酒壇子中的酒倒入那兩個酒壺之中。

小蠻將其中一個酒壺端到許仙和林子大的面前。

“小蠻吶,給二位滿上。”

上首的白髮老翁出言道。

小蠻微微一笑,將那酒杯給二人滿上。

在倒酒之時,小蠻還不忘與許仙和林子大說道:”你們兩個呀,可是有口福了,這可是我家先生從洛陽帶回來的陳年酒釀,一般人可喝不到。“

許仙只覺一股淡淡的清酒香氣撲面而來。

一旁的林子大有些激動的朝著許仙嘀咕道:“漢文,這次我可是賺大了。”

許仙不禁笑道:”怎麼個賺法?“

林子大道:“不僅見到了醉吟先生,還能喝到醉吟先生親自釀的酒,你說我是不是賺了。”

許仙聞言,輕輕搖頭失笑,道:“按著你這麼說,你還真是賺了。”

林子大道:“那是自然,我林子大怎麼能做虧本的買賣。”

就在二人嘀咕之時,那邊的白髮老翁舉杯道:“來,二位小友,嚐嚐老夫釀的這黃金玉液。”

許仙和林子大朝著白髮老翁舉杯。

然後將那杯中酒一飲而盡。

白髮老翁笑顏道:“此酒,是老夫閒居洛陽之時親自釀的,二位小友覺得如何?”

林子大直接出言道:“此酒醇香無比,當真是好酒。”

那白髮老翁聞言,呵呵笑道:“這位林小友,是哪裡人氏?”

林子大起身躬身道:“回先生的話,我是杭州人氏,家父林逋,現任蘇州刺史。“

白髮老翁聞言,不禁若有所思道:“林逋,林君復?你是林君復之子?”

林子大聞言,不禁好奇的點頭道:“先生認得家父?”

白髮老翁笑顏道:“當年,你父親也曾來向老夫求學,想不到多年未見,如今已經是一方大員,想當年老夫也曾任蘇州刺史,想不到如今的蘇州刺史竟然是當初的林君復。”

林子大不知自己父親和醉吟先生還有過交集。

此刻聽到,不禁笑道:“看來我今日也算替家父來拜謁先生了。”

白髮老翁笑著拂手道:“坐吧,坐吧,在老夫這裡無須多禮。”

許仙飲酒如喝水,只能品出一點淡淡的味道。

許仙喝過許多酒,這酒算不上有多好,但勝在用心。

可以想象得到醉吟先生釀酒之時是花費了不少心思的。

品了三杯酒之後,外面突然有僕人進來,與白髮老翁道:“先生,端王爺到了。”

白髮老翁一聽,不禁皺眉,輕聲嘀咕道:“上元佳節,王爺不在府上慶賀,到老夫這裡作甚。”

白髮老翁想了想,然後說道:”去將端王爺請進來。“

那僕人聞言,退了出去。

許仙一聽,居然是端王到了,不禁心底嘀咕兩句,他可是一直以來都想見一見這位端王爺。

但是一直耽擱,也無緣得見。

上次本來答應了給端王府的女眷畫素描,想藉機見一見這位端王,但是因為柳萱之事發生的突然,也沒來得及去,只好推了。

從玉京回來之後,又離開了許久,一直也沒抽出空檔來。

本來讓女飛賊寧桃當個中間人,遞個話兒,好像寧桃也一直沒有音訊遞到他府上,想來也是沒有成功。

若不是在這裡突然聽到端王到了。

許仙甚至都要忘記端王這個人了。

這些日子,端王似乎低調了很多,好像整個人都變的透明了一般。

不再像以前一樣,朝堂之上他的聲音總是大許多。

如今卻是一點都聽不到這樣的風聲。

好似在那黑蛟夜塵被鎮壓之後,端王就老實了很多。

許仙如今對端王倒是沒有那麼多的忌憚,他只是想瞧一瞧,這位想要篡取大位的大名鼎鼎的九王爺到底長的是個什麼樣子。

片刻之後,只見一個相貌威嚴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那中年男子的身後還跟著一個身著素衣的男子。

許仙看到那男子,不禁覺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裡見過似的。

微微一回想,便想了起來,那素衣男子不正是當初被呂洞賓戲弄的那位端王的小舅子嘛,叫什麼來著,好像叫岑三兒?

那中年男子應該便是端王了,看起來倒是一臉正氣,不似奸詐之人,不過面相這種東西很能欺騙人,有時候看著像是壞人,但偏偏是沒做過一件壞事的好人,看著像是好人的,說不定卻是罪惡累累的。

總之不能以貌取人。

那中年男子身著錦衣繡袍,也沒帶隨從,進門來第一句便道:“先生,上元佳節,請了先生你好幾趟,先生也不到本王府上一敘,只好本王親自來見一見先生了。”

“聽說先生今夜出題,本王定然是要來湊一湊熱鬧的。”

那白髮老翁朝著那中年男子笑道:“王爺有心了,王府乃是莊重之地,老夫去了不自在,還是呆在這草堂春舍好一些。”

端王聞言,不禁笑道:“先生真是越來越風趣了,我那府上有什麼莊重的,只要先生願意去,本王便是重建也是可以的。”

那白髮老翁道:“王爺才是風趣,王府豈能是說拆就拆的,王爺既然來了,便坐下來,也飲一杯老夫的這黃金玉液吧。”

端王笑道:“看來本王來的正是時候,居然碰到了先生開壇。”

待端王落座。

上首的白髮老翁才道:“王爺,老夫來為你介紹,這二位小友,便是今夜應題之人。”

那端王朝著許仙和林子大看去。

端王看到許仙,不禁多打量了兩眼。

“這二位如此年輕,不知是哪裡人氏?”

端王朝著許仙和林子大問道。

許仙起身,與端王躬身拱手道:“錢塘許仙見過九王爺。”

林子大也躬身拱手道:“杭州林書見過九王爺。”

“原來是許仙許漢文當面,怪不得能得先生垂青。”

“本王早就聽聞許漢文的大名,****多次在本王面前提起過狀元郎,本王也一直想見一見狀元郎,卻是一直沒有機會,想不到今日在先生的草堂春舍,能見到狀元郎。“

端王坐在那裡,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許仙道:“多謝王爺抬愛。”

端王笑道:“許狀元乃是我大唐未來的肱骨之臣,今日一見,果然是儀表堂堂,氣宇軒昂,不得了,不得了啊。”

許仙道:“王爺繆贊了。”

許仙看著那端王的笑臉,心中暗道,這廝的這裝相功夫可真是了得。

這等做派,若是換做任何一個年輕人,定然會對這端王生出好感。

想他端王可是堂堂的實權王爺,竟然能對許仙這麼客氣,怪不得會有賢王之稱。

就衝著這番表演,有那賢王之稱也不足為奇。

可惜,許仙知道,便是這看似禮賢下士的九王爺,其實卻是一個想要篡位的傢伙。

甚至還想害了自家娘子。

雖然他現在已經沒了那黑蛟夜塵的支援,很難再成事。

但是他門下還有諸多門客,只要他的那些門客一日不解散,這個端王便肯定還存著其他心思。

“二位能被先生請進來飲酒,想必定然是作了了不得的詩詞,可否讓本王也聽一聽?”

那端王又在一旁說道。

而上首的白髮老翁醉吟先生則笑道:“王爺來的正好,漢文作了一首詞,深得我心,你看看。”

說著,醉吟先生將那紙卷遞給一旁的小蠻。

小蠻將那紙卷遞給了端王。

端王拿在手中,細細看著。

片刻之後,端王不禁拍手稱讚道:“好詞,好詞,此詞的詞牌為何未寫在上面?”

一旁的醉吟先生方才拍腿道:“對對對,你看老夫這記性,真是人老了健忘,忘了問漢文,此詞可想好了詞牌。”

許仙笑道:“先生,詞牌早已想好,就喚作《生查子元夕》。”

醉吟先生聞言,不禁撫須笑道:“妙啊,妙啊,從此你許漢文便有元夕二首,一首《青玉案元夕》獨佔鰲頭,一首《生查子元夕》緊隨其後,恐怕無人可在元夕詞上再與你許漢文一較高下了!”

一旁的端王聞言,也不禁說道:“是極,是極,先生所言極是,先生很少誇讚人,今日許狀元估計讓先生誇讚了很多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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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微微頷首道:“是先生繆贊了。”

端王不禁說道:”許狀元果然是謙謙君子,這份氣度,便是本王也自愧不如啊。“

許仙看著那端王的神情自然無比,一點都看不出做作之態來。

不禁暗歎,這位九王爺真是影帝級別的人物,怪不得能在朝堂之上屹立不倒將近二十年。

在天子腳下豢養門客,籠絡人心,依舊聖寵不衰。

這九王爺的本事還真不可小覷。

“王爺,此詞是否當浮一大白?”

醉吟先生與端王道。

端王大笑道:“自然是當浮一大白!”

醉吟先生高舉手中酒杯,與眾人道:“諸位請。”

許仙和林子大舉杯,與醉吟先生與端王示意。

然後酒入喉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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