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都城,邯鄲。

聽聞宋、燕、齊三國為了給被滅亡中山國“主持公道”,匡扶正義,起兵二十餘萬進攻趙國東部,與趙與所率的十萬人馬對峙於黃河,趙王雍趕緊召集群臣,入宮議事。

在大朝會上,趙王雍高坐王位,陛臺下面,群臣都在那裡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就是半天也沒有一個能拿的出主意的人。

見群臣沒有退敵之策,趙王雍又蹙眉道:“諸卿,爾等認為,與宋、齊、燕三國聯軍之戰,趙可戰否?”

有了這麼一個切入點,群臣都可以暢所欲言了。

安平君趙成站出來說道:“大王,臣以為不可一戰!”

“王叔有何見解?”

“我趙與中山之戰,持續了數年,終於滅亡中山國,然此一戰,對我趙國消耗巨大!如今我趙國乃是人困馬乏,士卒多年征戰在外,思鄉心切,而國庫之錢糧亦是無多矣!若是大王執意要與三國聯軍大戰,為取勝,必將投入更多的兵力,其中所消耗之軍需糧秣不知凡幾,以我趙國現有的國力,只怕是無以為繼!”

“安平君所言極是。”李兌出列道,“大王,宋、燕、齊三國聯軍二十餘萬之眾,來勢洶洶,與之一戰,我趙國必將傾國之力!勝之,我趙國定當元氣大傷,國力衰退。敗之,則我趙國失去剛剛攻佔的中山國之地且不說,就連我們趙國本土之城池,只怕都難免為敵國所侵佔!”

“所以請大王三思!此一戰,無論勝敗,對我趙國都極為不利。臣建議遣使入宋,與宋王商議罷兵議和之事!”

聞言,趙王雍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一直在沉吟不語的相國肥義。

“相國,汝對此有何看法?”

肥義回答道:“大王,臣以為李兌大人所言大謬也!我大趙國豈有不戰而和之理?宋、齊、燕三國之軍固然勢大,然則我趙國未必會就此戰敗,而勝三國聯軍者,吾趙軍完全可以乘勝追擊,直下齊燕之地!”

“相國要戰?”

肥義道:“國之大事,在祀與戎!中山國與我趙國世代比鄰,大戰小戰不斷,中山為我趙之國中之國也,不滅中山,則我趙國疆域難以連成一片,中間還會隔著一個中山國,南北不相連,則國勢難成!”

“我大趙國的歷代先君,祖祖輩輩無不期冀滅中山而合併疆土。現在王上已經辦到了,又何故輕言放棄?”

趙王雍頷首道:“寡人的確心有不甘。然宋、齊、燕三國之軍勢大,即使擊敗了這一次,宋國仍有餘力再戰,而我趙國只怕僅能自保,欲保住剛剛攻佔的中山國之地恐非易事!”

“大王可知道冀北平原於我趙國重要性?”

“寡人自當知道。”

冀北平原對於趙國的重要性,趙王雍是知之甚深的。

冀北平原有著十分肥沃的土地,適宜耕作,其每年產出的米粟穀物中山國人根本吃不完,恰好中山國有地利。

過去中山國還注重發展交通,陸路大道可以南接邯鄲,北通燕涿,東到齊國國都,西北可到代國。境內河流眾多,水運可通齊國。商貿發達,糧食貿易規模可觀!

一旦趙國佔據冀北平原,合理地利用其良田所產出的米粟穀物,趙國將再無缺糧這一後顧之憂!趙國可以隨心所欲地進一步發展胡服騎射的事業,國力將大為上漲!

這一點是趙王雍看重的,同樣是宋王偃所忌憚的。

肥義侃侃而談地道:“冀北平原,有糧秣之利,豈可輕易放棄?更何況,那是我無數的趙國將士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疆土,豈能因為宋、齊、燕三國之軍的脅迫,就放棄這些疆土?如此,天下人豈不恥笑我趙國膽小如鼠,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

群臣聞言,都不由得羞紅了臉,羞愧難當。

“所以,大王!臣肥義請戰!”肥義當即作揖道。

“好!宋人要戰,寡人便戰!”趙王雍拍案而起道,“傳令下去,盡起邯鄲大營之軍十萬人!寡人要御駕親征,以平干戈!”

“且慢!”這時,安平君趙成又站出來道,“大王,臣以為大王不必御駕親征。”

“王叔,汝又想與宋人乞和嗎?”趙王雍頗為不滿地道。

“非也。大王,臣以為伐戰之事不必急於一時!今已十一月,天大寒,雖不是千裡冰封,萬里雪飄之景象,但大河已然開始結冰,此於戰事不利也!而且靈丘方向,與三國聯軍對峙的兵馬,亦有十萬之眾!相信趙與將軍依靠這十萬步騎,不說能擊退聯軍的進犯,但是抵擋聯軍還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這時,相國肥義唯恐趙王雍又御駕親征,當即說道:“是啊!大王,此非國難也!三國聯軍固然來勢洶洶,但銳勢未顯,我趙國匆匆調兵遣將,反而落了下乘!今天時地利人和,盡在我趙國這邊,聯軍之所仰仗著,不過是兵多將廣而已,不足為慮也!”

“好吧。”

……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宋王偃若是駕臨此時的黃河,必然會油然而發這種感慨,想起後世大名鼎鼎的唐代詩人李白的這一段詩句的。

十一月,宋、齊、燕三國之軍會於博陵,還沒準備渡河,來不及整合兵馬,便是天降大雪,一夜之間,北風呼嘯,大河(黃河)結冰,流水潺潺,難以行渡。

難道要等到冰雪消融的時候,這才發起渡河作戰,向對面的趙軍大舉進攻嗎?

這顯然是不現實的,因為對面的趙軍已經開始修築壁壘,鞏固工事,大河為天塹,不是水能比之的,水能讓人直接走過去,但是在滔滔不絕,波濤洶湧的大河裡,只怕人還沒游過去,就已經被波浪沖走了!

匡章隨即帶著諸位將軍到大河的岸邊考察,試圖尋找一個突破口,以便渡河作戰。

“想要現在渡河作戰,根本是不現實的。”齊將田文(孟嘗君)抓起了地上的一顆石子,用力丟到了冰面上,冰面還算結實,只是被砸出了一個坑洞,而田文又扔了一顆石子,冰面隨即應聲而破,露出了裡面的潺潺流水。

田文道:“上將軍,你看,大河已經結冰,堵塞河水,船不能行,人不可走。冰面不夠結實,根本不足以令將士們走過去!”

只怕人還沒衝到對面的趙軍陣營裡,全都葬身河底,葬身魚腹了!

匡章聞言,心情是愈發的沉重。

“孟嘗君,話雖如此,但我們還是要儘快渡河作戰才是。”

幹驁指著大河對岸,那些冒著風雪在修築壁壘工事,恍若螞蟻搬家一般的趙卒,說道:“對面的趙軍不避這種惡劣的天氣,冒著風雪在修築壁壘,其目的就是想在大河冰雪消融之前,依靠大河之天塹,依靠堅固的壁壘阻擊我聯軍之進擊!”

“大河本已南渡,若是再有趙軍之堅固壁壘,我想這仗不必打了,因為註定難分勝負的!”

田文搖著頭道:“沒有渡河之法,難道咱們就在這裡幹等著嗎?我齊、燕、宋三國之軍二十餘萬人,每日人吃馬嚼的,不知要消耗多少糧秣!這且不說,趙人的這座壁壘一旦修築完成,到時候強行進擊,即便我聯軍能渡河成功,只怕最後都已經無力再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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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將軍,依我看,不如大家先行撤軍,待來年冰雪消融,糧秣充足之時再伺機伐趙吧?”

幹驁聞言,不由得嗤笑了一聲道:“孟嘗君,汝是初次掌兵吧?竟然連不戰自退的事情都想得出來。”

“……”

田文惱羞成怒地道:“幹驁,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田文的確是初次掌兵,但是兵書古籍我已讀得滾瓜爛熟,便是論兵之道,吾父靖郭君都不及吾也!”

值得一提的是,靖郭君田嬰已經於去年(公元前309年)逝世,繼承者便是田文。

田文號“孟嘗君”,其名聲還沒有後來的那麼大,戰國四大公子,除了信陵君魏無忌,其餘者大多是沽名釣譽之徒,不過是靠著門客去周遊列國,吹噓而來的,徒有其表而已,而這個田文更是有著三千門客,可想而知,他的賢名被鼓吹得多大。

“紙上談兵而已。”幹驁不屑一顧地道,“孟嘗君,要知道吾王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不懂,還是不要裝懂!”

“你!”

“好了!都別吵了!”匡章被二人的爭執的聲音搞得有些心煩意亂,故而厲喝了一聲,頓時使幹驁和孟嘗君噤若寒蟬,不敢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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