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萬萬不可啊大王!”子幹趕緊跳出來勸阻道,“奇襲郢都,無異於往火坑裡跳!送死之舉!王上豈能拿我大宋士卒的性命開玩笑?”

“寡人是認真的!”

宋王偃瞪著眼睛道:“破楚之事,勢在必行!若是郢都不破,我宋軍不戰自退的話,那麼之前吾等所作的一切努力都將白費,前功盡棄!我們大宋的兒郎們的血,不能白流!奇襲郢都,甚是冒險,但並非不無可能!”

聞言,子幹哭喪著臉道:“王上!三思啊!欲破郢都,談何容易?當年的孫子千里破楚,五戰五勝,方可入郢,而今王上異想天開,欲畢其功於一役,一戰破郢都!便是孫武在世都無可能呀!”

《史記孫子吳起列傳》中有:“(吳國)西破強楚,入郢;北威齊、晉,顯名諸侯,孫子與有力焉!”這裡所說的“西破強楚,入郢”一事,就是春秋末期周敬王十四年(公元前506年)爆發的著名的吳楚柏舉之戰。

吳國是春秋晚期勃興於南方地區的一個國家,它在發展過程中,與南方地區的強國楚國產生了尖銳的矛盾,以至長期付諸武力,兵戎相見。

從公元前584年第一次“州來之戰”起,兩國之間在短短的60餘年時間裡,曾先後發生過十次大規模的戰爭,其中吳軍全勝六次,楚軍全勝一次,互有勝負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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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的趨勢是,吳國逐漸由弱變強,開始佔據戰略上的主動地位。它終於導致了吳楚兩國決定戰爭勝負的“柏舉之戰”。

吳王闔閭是一位英明有為的君主,他即位以後,勵精圖治,發展生產,改良吏治,整軍經武:“立城郭,設守備,實倉廩,治兵庫”,並大膽起用伍子胥、孫武、伯等外來傑出軍政人才,積極從事爭霸大業。

這時,西方的強楚,就成了吳國勝利前進道路上的最大障礙。

換句話說,也就是只有在過去積小勝的基礎上,從根本上打垮或削弱楚國,闔閭才能實現自己成為中原霸主的夢想。吳楚戰略決戰箭在弦上,勢在必行。

“吉人自有天助”,楚國當時的現狀,為闔閭夢想得以實現提供了極為有利的契機。

進入春秋以來,楚同晉國長期征戰,爭霸中原,搞得民疲財竭,國力中衰。同時楚國內部政治黑暗,軍事無能,民眾怨憤,君臣離心,也給敵國創造了可乘之機。

所以說,當時的楚國雖然貌似龐然大物,餘威尚存,可其實早已是外強中乾,是經不得風雨飄搖的,吳楚柏舉之戰前夕,楚國實際上已經處於戰略上的被動地位了。

當然,從整體實力上來說,楚對吳還具有一定的優勢。所以當公元前512年闔閭第一次提出大舉攻楚的戰略計劃時,睿智的孫武即以“民勞,未可,待之”的理由加以勸阻。

不過吳國君臣並未消極地守株待兔,他們的厲害,就在於他們從不消極等待敵方出現破綻,而是積極運用謀略,主動創造條件,完成敵我優劣對比的轉換。

為此,它首先伐滅楚國的羽翼徐和鍾吾這兩個小國,為進而伐楚掃清道路。

其次,也是更為重要的,是採用了伍子胥提出的“疲楚誤楚”的高明戰略方針。具體做法是,將吳軍分為三支,輪番出擊,騷擾楚軍,麻痺敵手。

這一措施實行了六年有餘,吳軍先後襲擊楚國的夷(今安徽渦陽附近)、潛(今安徽霍山東北)、六(今安徽六安北)等地,害得楚軍疲於奔命,鬥志沮喪。

同時,吳軍這種稍嘗輒止、不作決戰的做法,也給楚軍造成錯覺,誤以為吳軍的行動僅僅是“騷擾”而已,而忽視了吳軍這些“佯動”背後所包藏的“禍心”,放鬆了應有的警惕,到頭來栽了大跟斗。

公元前506年,給楚國致命一擊的時機終於來到了。

這年秋天,楚國大軍圍攻蔡國,蔡在危急中向吳國求救。另外,唐國國君也因憤恨於楚國的不斷侵凌勒索,而主動與吳國通好,要求助吳抗楚。

唐、蔡兩國雖是蕞爾小國,但位居楚國的北部側背,戰略地位相當重要。吳國透過和它們結盟,遂可以實施其避開楚國正面,進行戰略迂迴、大舉突襲,直搗腹心的作戰計劃。

同年冬天,吳王闔閭親率其弟夫概和謀臣武將伍子胥、伯、孫武等,傾全國3萬水陸之師,乘楚軍連年作戰極度疲憊,東北部防禦空虛薄弱之隙,進行戰略奇襲,吳軍溯淮水浩蕩西進。

進抵淮(今安徽鳳台附近,一說今河南潢州西北)後舍舟登陸,以3500精銳士卒為前鋒,在蔡、唐軍配合導引下,兵不血刃,迅速地透過楚國北部大隧、直轅、冥三關險隘(在今河南信陽南),挺進到漢水東岸。

取得“出其不意,攻其無備”的戰略效果。這堪稱實踐孫武“以迂為直”原則的傑出典範。

楚軍在極其被動的情況下倉猝應戰。楚昭王急派令尹囊瓦、左司馬沈尹戍、武城大夫黑、大夫史皇等人率軍趕至漢水西岸進行防禦。兩軍隔著漢水互相對峙。

楚軍中左司馬沈尹戍是一位頭腦冷靜的優秀軍事指揮家。他針對吳軍作戰的特點,向統帥囊瓦提出如下建議:由囊瓦率楚軍主力沿漢水西岸阻擊吳軍的進攻,正面牽制吳軍。

而由他本人北上方城(今河南方城縣境),徵集那裡的楚軍,迂迴到吳軍的側後,毀壞吳軍舟楫,阻塞三關,切斷吳軍的歸路。爾後與囊瓦所率的主力實施前後夾擊,一舉消滅吳軍。

囊瓦起初同意了沈尹戍的建議,可是待沈尹戍奔赴方城後,卻又聽從武城黑和史皇的挑撥慫恿,出於貪立戰功的心理,而一改原先商定的作戰計劃,採取冒進速戰的方針,不待沈尹戍軍完成迂迴包抄行動,即擅自單獨渡過漢水向吳軍進攻。

吳軍見楚軍主動出擊,大喜過望,遂採取後退疲敵、尋機決戰的方針,主動由漢水東岸後撤。囊瓦果然中計,尾隨吳軍而來,自小別(在今湖北漢川東南)至大別(今湖北境大別山脈)間,連續與吳軍交戰,但結果總是失利,由此而造成士氣低落、軍隊疲憊。

吳軍見楚軍已陷入完全被動的困境,於是當機立斷,決定同楚軍進行戰略決戰。

十一月十九日,吳軍在柏舉(今湖北漢川縣北,一說湖北麻城)列陣迎戰楚軍。闔閭弟夫概認為囊瓦素來不得人心,楚軍無死戰之志。因此主張吳軍立即主動發起攻擊。指出,只要吳軍一進攻,楚軍就必然潰逃,屆時再以主力投入戰鬥,必能大獲全勝。

但闔閭出於謹慎而否決了夫概的意見。夫概不願放棄這一勝敵的良機,便率領自己的五千部屬奮勇進攻囊瓦的軍隊。楚軍一觸即潰,陣勢大亂。闔閭見夫概部突擊成功,乃乘機以主力投入交戰,擴張戰果,大勝楚軍。

囊瓦失魂落魄,棄軍逃奔鄭國,史皇戰死沙場。

楚軍主力在柏舉決戰遭重創後狼狽向西潰逃。吳軍及時實施戰略追擊,尾隨不捨。終於在柏舉西南的清發水(今湖北安陸西的水)追及楚軍。

吳軍“因敵制勝”,用“半濟擊”的戰法,再度給渡河逃命中的楚軍以沉重的打擊。吳軍繼續追擊,至雍(今湖北京山西南)追及正在埋鍋造飯的楚囊瓦軍殘部,大破之。並與由息(今河南息縣西南)回救的楚軍沈尹戍部遭遇。經過反覆激烈的拼殺,楚軍又被戰敗,主將沈尹戍傷重身亡。

至此,楚軍全線崩潰,郢都(今湖北江陵西北)完全暴露在吳軍面前。吳軍長驅直入,勢如破竹,五戰五勝,於十一月二十九,一舉攻陷郢都。楚昭王悽悽慘慘,惶惶如喪家之犬逃往隨國(今湖北隨州)。

柏舉之戰遂以吳軍的輝煌勝利而告終結。至於吳軍入郢後上下忘乎所以,縱暴郢都,內訌迭起,在秦楚聯軍的反擊下,軍事、政治均陷於被動,最後被迫退回吳國,那已是後事了。用孫武自己的話來說,這便是“夫戰勝攻取,而不修其功者,兇。命曰費留”。

柏舉之戰是春秋晚期一次規模宏大、戰法靈活、影響深遠的大戰。

吳軍靈活機動,因敵用兵,以迂迴奔襲、後退疲敵、尋機決戰、深遠追擊的戰法,一舉戰勝多年的敵手楚國,給長期稱雄的楚國以十分沉重的打擊,從而有力地改變了春秋晚期的整個戰略格局,為吳國的進一步崛起,進而爭霸中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吳軍的取勝,首先是修明政治、發展生產、充實軍備的結果。其次也是善於“伐交”,爭取晉國的支援和唐、蔡兩國的協助的產物。

其三,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是在於其作戰指導上的高明。

一是採取疲楚誤楚的正確策略,使楚軍疲於奔命,並且鬆懈戒備;

二是正確選擇有利的進攻方向,“以迂為直”,乘隙蹈虛,實施遠距離的戰略襲擊,使楚軍在十分被動情況下倉猝應戰;

三是把握有利的決戰時機,先發制人,一舉擊敗楚軍的主力;四是適時進行戰略追擊,不給楚軍以重整旗鼓、進行反擊的任何機會,最終順利地奪取戰爭的勝利。

楚軍的失敗,其政治、外交上的原因,在於其政治腐效、內部動亂、將帥不和、四面樹敵、自陷孤立。

從軍事上看,則在於其疏於戒備,遭致奇襲;在於其主將貪鄙無能,臨戰乏術;在於其輕率決戰,一敗即潰。

宋王偃詰問道:“既然孫武為將,千里破楚,五戰五捷,何以我宋國無人可行?我宋國無人乎?無勇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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