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尋思著自己從陶倉押送一批糧食去南方賑災的貞姬,在接到宋君偃的手詔之後,便招呼子昂,帶著數百名羽林衛出人意料地將整個陶倉的門口控制起來。

這一回陶倉的守衛也沒敢阻擋他們,畢竟貞姬是君上的妃子,還是寵妃,而且這些守衛大多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自然認得這個貞姬娘娘。

“娘娘,你怎麼來了?!也不跟下官招呼一聲。”聽說貞姬帶兵趕到陶倉的訊息,陶倉監守蘇疾大驚失色,連滾帶爬地就小跑過來,在貞姬面前諂媚地說道。

聞言,貞姬嗤笑了一聲說道:“跟你打招呼,不是提醒你將虧空的米粟穀物補齊嗎?”

然後貞姬拄著劍,大步流星地在子昂等一眾羽林衛的簇擁之下,走進了陶倉。

貞姬這一回又是來試糧的。不同的是,她這一回是不請自到,連蘇疾這個陶倉監守都沒有得到什麼音訊。

“等等!”蘇疾忽而在背後叫了一聲。

“嗯?”貞姬回過頭,皺著眉頭看著蘇疾,看看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蘇疾道:“娘娘,這陶倉乃是倉稟重地,沒有君上的詔命臣不敢擅專,開放於外人。若是出了什麼事情,臣可擔待不起啊!”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貞姬不屑地冷笑了一聲,將腰間的帛書拿了出來,晃了晃,說道:“這是君上的手詔!本宮是奉命而來,怎麼,蘇大人還敢阻撓本宮巡查陶倉嗎?!”

“不敢,不敢。”蘇疾嚇得汗流浹背,連忙低著頭,拿袖子擦拭額頭上的汗液。

貞姬帶著一干人等走進了陶倉的倉稟裡,倉稟裡的米粟依舊堆積如山,成袋的糧食就擺在各個倉稟之中,放眼望去,就好似一座又一座的米山。

不管是哪個時代,哪個國家,米粟這樣的糧食都是絕對的硬通貨,比刀幣、銅錢什麼的都要值錢!

貞姬拿出了試糧棒,就著附近的倉稟一個一個試探,雖然白花花的米粒傾瀉了一地,但是她依舊無動於衷。

試了四五次,貞姬又走到一個模樣差不多的倉稟裡,剛剛想把試糧棒插進去,忽而,背後跟著的蘇疾驚叫了一聲,好似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嚷道:“娘娘!娘娘且慢!……”

“怎麼,你心虛了?”貞姬眯著眼睛,眯著的眼睛的縫隙裡,依稀能看出從中折射出來的寒光。

蘇疾也被貞姬這麼夾槍帶棒的語氣給嚇到了,他忙不迭的弓著身子,哆哆嗦嗦地道:“娘娘,你這樣做太糟蹋糧食了。君上曾經說過,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黔首們在天地裡耕種不易,陶倉能徵收這麼多的米粟更是不易,如此浪費,傳出去的話影響不太好……”

老孃聽你在扯淡!貞姬心裡是怒不可遏,不過她還能按耐得住那一把熊熊燃燒的無名業火。

貞姬沉住氣,將手裡的試糧棒遞給蘇疾,就在蘇疾以為她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時候,貞姬“唰”的一聲抽出了腰間掛著的青銅劍,然後在他那震驚、戰慄的目光當中,貞姬猛地將青銅劍刺進了那裝滿了米粟的袋子裡!

“譁譁譁……”清脆的顆粒物的落地聲很清脆,就像是死神敲響的喪鐘一般。

這一劍,可以使無數的大臣落馬,被抄家滅族!

呃,那真的是米粟嗎?貞姬與子昂等人看著那地上的顆粒物,那不是沙子混雜了泥土的東西嗎?

貞姬將青銅劍收回了劍鞘裡,回過頭,望著已經嚇得肝膽俱裂,癱軟在地上的蘇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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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疾,你能給本宮一個解釋嗎?不,應該說是你能給君上一個解釋,給宋國一個解釋,給那些還在受苦受難的災民們一個解釋嗎?!你們就是這麼欺上瞞下,貪墨賑災糧的嗎?”

“啊!……”蘇疾幾乎被嚇尿了,大腦是一片空白,就這樣癱軟在了地上,對於貞姬的話也不知道如何辯駁。

貞姬又抽出了青銅劍架到蘇疾的脖子上嬌叱道:“本宮恨不得殺了你!”

看著貞姬眉目含煞的樣子,蘇疾真的是嚇尿了,一股騷臭的氣味從褲襠下面瀰漫開來。蘇疾連忙跪倒在地,向著貞姬不停地磕頭道:“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

“殺了你,還便宜你了!本宮還怕髒了自己的手!”貞姬將青銅劍收回了劍鞘裡,喝道,“來人,將蘇疾帶下去,押入死牢!嚴刑伺候!”

“諾!”

……

南方的賑災糧貪汙案終於塵埃落定了。

陶倉監守蘇疾,監守自盜,官商勾結的事情終於東窗事發了。

此大案堪稱是自三皇五帝以來最大的一宗貪腐案件!

在此前的遠古時代,三皇治世,五帝修德,以德行約束世人,故而為官者皆嚴於律己,不敢貪腐。

而夏商周三朝,也有森嚴的禮法約束群臣,約束各地的官吏,有著極好的貴族修養的文臣和官吏們,家底殷實,不貪也能活得很滋潤。故而夏商周三朝雖然貪汙腐敗的官吏不計其數,但是沒那麼嚴重。

而進入春秋戰國時代以後,諸侯爭霸,各國君主迫切地需要賢能輔佐,以便治理更多的城池土地,王霸天下。所以很多國家都是求賢不求德,有才無德亦能為重臣。

私德有虧但是能力很強的可以為重臣,不是貴族,出身貧寒的亦能為重臣!

列國對於人才的迫切需要,導致了連鎖反應就是各地的官吏不修德政,一味地斂財,而置治下的黔首生死於不顧!

宋君偃回到了都城商丘,在大朝會上暴跳如雷地道:“諸卿!看看!瞧瞧!這些都是寡人提拔的好官吏,你們舉薦的好官吏!我們宋國的察舉制看來是很有問題了!官吏之間私相授受,官官相護,上有朝中重臣作為靠山,下有各地官吏作為羽翼,在我宋國的國內編織了一張貪腐的大網!這張大網現在已經讓我們宋國的黔首們喘不過氣來了!”

“國家是富強了!你們這些公卿大夫的家裡也增添了無數的財帛、美眷、良田、豪宅!但是你們看看底下的黔首是怎麼生活的?!水深火熱,水深火熱啊!你們長著眼睛啊,但是你們的眼睛是不是都鑽錢眼兒裡了?昂,你們看不見嗎?不,你們都看得見,但是你們都視而不見!”

宋君偃氣急敗壞了,他將手中羅列的一些貪汙的官吏和朝中重臣的名字的竹簡,嘩啦的一聲扔到了陛臺之下。

宋君偃如怒龍一般咆哮道:“寡人問你們話呢?都啞巴了嗎?!”

“臣等死罪!”群臣跪下來山呼道。

“死罪?你們要是都死了還有誰給寡人辦事?還有誰敢給寡人辦事?還有誰會給寡人辦事?”宋君偃微微喘息著,胸膛還是起伏不定的樣子,可見他的氣到了什麼程度。

宋君偃又嗤笑道:“諸卿,你們是不是都這麼想的?古語云,法不責眾。一個人兩個人犯法了,或許寡人會對其抄家滅族,嚴懲不貸,但是這麼多人犯法,成百上千的人犯法,寡人總不能全殺了吧?”

宋君偃擺了擺手道:“不,寡人不會全殺了!寡人不在乎天下人怎麼看待寡人,現在好多人都在罵寡人是個暴君,我宋國為桀宋,甚至連一些宋人私底下都是這麼罵的!”

“各地的官吏的不作為,貪腐成風,黔首們會咒罵他們,也會咒罵寡人!戳脊梁骨的唾罵啊!”宋君偃揪著袖子,痛心疾首地道,“作為君主,御下不嚴,監察不力,寡人有罪,你們有罪,寡人也有罪!”

“君上息怒!”群臣又山呼道。

這個時候沒有人敢上去觸宋君偃的黴頭。敢頂撞一句,不管在此案當中沒有干係的大臣,可能都要鋃鐺入獄,甚至直接拉下去烹了!

子偃的臉色微微緩和了一下,又做到自己的君位上,跪坐著,他說道:“此案干係重大,若是寡人一個個都懲處的話,整個國家的執行機構便會陷入癱瘓!”

“諸卿啊,寡人看著這份羅列出來的名單,真是觸目驚心,觸目驚心啊!且不說各地的貪腐案件,南方的貪腐案件,即便是在朝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大臣脫不了干係!察舉制,有好有壞,寡人固然想要能臣,想要能吏,但是德行也是一個重要的標準!”

“天底下沒有完美的人,君子也不是完美的人,聖人早就死絕了!沒有了!所以寡人也不苛求國內的大臣和官吏們一個個都清正廉潔,德才兼備,但是你們必須要做到奉公守法。寡人的底線是什麼,寡人不會告訴你們,但是你們一旦有誰觸犯到了寡人的底線,寡人就會讓你們體會一下什麼叫做絕望,讓你們知道絕望是一種怎樣的滋味兒!”

“蘇賀!”宋君偃叫了一聲。

“臣在!”蘇賀顫巍巍地站了出來,他舉薦的官吏出事的有三個,倒黴催的,他這是要被株連了。

“若是寡人記得沒錯的話,曲陽縣縣令陳理是你的門客,是由你舉薦的吧?”宋君偃沉吟道。

“是的。當時是臣瞎了眼,沒有看清這個人貪婪的本性,導致這麼多的黔首災民流離失所,餓孚遍地,導致我宋國蒙受如此巨大的損失!臣,有罪!”

蘇賀請罪,宋君偃也點了點頭道:“蘇賀,根據察舉制的株連之法,你難逃干係。寡人還知道,陳理曾經在今年開春的時候給了你一車財帛,還有一些奇珍異寶,可是你都沒有接受,對嗎?”

“罪臣不敢一錯再錯!”蘇賀跪道。

宋君偃揮了揮手道:“你有錯,也無錯。無錯在於你沒有接受陳理的賄賂,錯就錯在你包庇了陳理,沒有向寡人稟告!知情不報,罪加一等!念在你有功於社稷,又為寡人操勞多年的份上,功過相抵,寡人也不願殺了你,使國家失去一個賢臣。”

“自斷臂膀,使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寡人是不會做的!這樣吧,鄒衍因為治災不力,監察不力,御下不嚴,已經被寡人奪去了治粟內史的官職,現在為御史臺的諫議大夫。蘇賀,寡人便再給你一個機會,你罰俸祿半年,調任治粟內史,上卿的勳爵寡人也給你奪了。”

“你可服氣?”

“謝主隆恩!謝主隆恩!”蘇賀泣不成聲地磕頭道。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宋君偃還肯這麼重用他。蘇賀心裡是感激不盡,士為知己者死,他自始至終都是宋君偃的心腹,死忠分子,宋君偃當然會念及舊情,不怨折斷自己的臂膀了。

隨後,宋君偃又對朝堂上的大臣一個個點名,或者貶官,或者調任,或者罰俸祿,或者貶為庶人,或者誅九族,或者夷滅三族,或者流放,小懲大誡,不一而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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