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江,一部電影拍完了之後會有一套非常成熟的宣發體系,先是報紙登報,找影評人進行評論,然後條件好的可以上一上電視臺跑跑通告,如果電影的導演或者是演員比較出名,還可以讓導演明星出來站臺。

然而,《星期六殺人夜》這部戲沒有明星,也沒有名導,所以青書社這裡僅僅在《新報》和《東方日報》登了兩條通告,然後就開始排院線進行放映了。

七月十九日,午夜,金公主大戲院。

香江的夜晚很熱鬧,尤其是戲院門口,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瓜子、花生、炒栗子、雲吞攤、車仔麵、搓魚丸……

金公主大戲院的門口牌子上掛著一個兩人高的牌子,牌子上貼了一幅畫,畫面是一把手術刀還有幾條女人的胳膊,看起來十分血腥,這幅畫的下方用繁體字寫著“星期六殺人夜913殺人案改編”。

今天晚上是《星期六殺人夜》首映的日子。

陳歌穿著一墨黑色身西服,倍感英氣,在他身邊是一身白色西服的徐家偉,還有穿著隨意戴著墨鏡的阿輝。

徐家偉來之前也勸阿輝穿著西服,但阿輝不喜歡穿,他說穿著西服太拘束,於是徐家偉也沒有強求。

一行三人剛剛下車,劉仙仙就從戲院門口跑了過來,今天的她換了一身大紅色旗袍,豐腴的身段盡顯妖嬈。

“怎樣?”看著走過來的劉仙仙,徐家偉一臉關切的問道。

“上座兩成半。”劉仙仙一把抱住了徐家偉的胳膊,顯然已經不想再隱瞞兩人的關係了。

“恩,還不錯。”徐家偉點了點頭。

“上座兩成半就不錯了?我以為至少能坐一半呢。”陳歌聞言從一旁嘀咕道。

“嚇!”徐家偉聽到了陳歌的嘀咕,頓時一臉誇張的說道,“坐一半?香江有史以來還從來沒有讓金公主戲院上座超過一半的電影呢!即使米國大片也最多上座四成啊!”

“是這樣嗎?”陳歌疑惑的看向阿輝。

“錯,咱們的電影沒有大牌,也沒有上電視,能有兩成半的上座就已經很好了。”阿輝點了點頭。

“這樣下來,你們覺得咱們這部戲能有多少票房?”陳歌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這不好說,咱們這種宣發很小的電影,主要就是靠口碑,如果口碑好,大家口口相傳,在金公主拿個三百多萬票房還是很容易的。”阿輝想了想回答。

“三百萬?咱們這部戲前前後後投入了七十萬,也就是說,如果口碑好了,就能賺兩百多萬?”

陳歌算了算賬,這時候的港幣要比rmb貴一點,但也貴不了太多,基本上兩百萬港幣也就兩百一十多萬rmb上。

兩百一十萬rmb,那得是多少錢?在濱海市市中心買一棟樓都沒問題!

“哪有啦!這兩百萬還要給院線分錢,而且還要交稅,基本上稅後也就拿個五六十萬罷了。”阿輝回答。

“五六十萬?那不是要賠了?”陳歌聽完一愣,投入七十萬,收入五十萬,不是賠了是什麼?

“賠了當然不至於,別忘了,除了金公主這個戲院,如果咱們口碑好,那麼其他戲院也會放映咱們的戲,而且青書社那邊有關係,還可以把片子賣到東南亞或rb那邊,零零總總絕對能回本,只不過賺多少就不好說了。”面對陳歌的疑惑,徐家偉扭頭回答。

原來是這樣,陳歌以前還以為電影票房全都歸投資者,沒想到院線拿到的才是票房的大頭,投資發行電影的人事實上拿不了太多。

帶著思索,陳歌跟著徐家偉等人進入了金公主戲院,或許是劉仙仙早就安排好了,他們一進戲院就來到了中間幾排的座位。

陳歌懵懵懂懂的跟著阿輝入座,他發現自己這一排幾乎全都不是真正的觀眾,左邊的座位上坐了幾個脖子上掛著相機手裡拿著小本子的記者,右邊的位子上坐著幾個穿著西服的中年人,看他們和徐家偉以及劉仙仙打招呼的態度,陳歌猜測這些人應該是電影發行方的人。

中間的座位視野很好,不但能看清楚中央的幕布,也能看清楚前方觀眾們的反應,陳歌稍微掃視了幾眼,就明白為什麼這些人挑了這麼一個位置了。

“先生,要汽水嗎?”

此時的電影還沒開始,戲院裡的人聲很嘈雜,陳歌剛剛入座,就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抱著一個木箱子湊了過來。

陳歌低頭,看到木箱裡裝了七八個跟酒瓶一樣的玻璃瓶,瓶口有橡皮塞子塞著,裡面是黃色的正在冒泡的汽水。

“多少錢一瓶?”這時候天氣正熱,而且這又是在戲院裡,陳歌正好覺得悶得慌,所以問了問價格。

“兩塊錢一瓶。”小男孩咧開嘴,露出一排漂亮的小白牙。

“兩塊錢一瓶?怎麼這麼貴?外面的才一塊而已啊!”陳歌雖然知戲院裡的這些吃的喝的肯定比外面要貴,但是沒想到直接貴了一半。

“先生,看電影喝汽水多配啊,而且您都願意花五十塊買一張電影票,多花一塊錢買瓶汽水也沒什麼嘛!”男孩似乎經常應付這種事情,面對陳歌的詰問,他絲毫不慌。

看到男孩的反應,陳歌忽然來了興趣,他一邊從兜裡掏錢一邊問道,“小兄弟今年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謝謝先生,我叫衛東,今年十四歲了。”男孩收好錢,回了陳歌一句,然後就抱著木箱子跑到了下面的人群裡。

一個膽大懂事的孩子,陳歌看著走遠的小衛東,心裡暗暗點了點頭,十四歲就知道出來幹活賺錢,而且幹的還是正經活,不是去做小偷什麼的,有頭腦,有膽子,這孩子以後估計能混得不錯。

隨著影廳內燈光熄滅,原本吵鬧的觀眾頓時安靜了下來,中央幕布上熒光一閃,電影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緩緩開始放映。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昏暗的雨夜,一輛暗紅色的汽車緩緩從寂靜的街道駛了出來,雨夜的香江街道雖然依舊燈紅酒綠,但是街道上的行人卻寥寥無幾。

暗紅色的車子打著燈,在雨夜中緩緩靠近鏡頭,接著突然一停,鏡頭拉近,一張蒼白的戴著金絲眼鏡的臉出現在了鏡頭裡!

沒錯,影片的一開頭就是高朝,這是徐家偉的想法,他說透過插敘的方式,可以讓電影的開場更吸引觀眾。

接下來就是陪酒女甦醒卻被再次麻昏,陳歌殺人分屍,在雨夜跳舞的那段戲,幕布上,喜慶而富有節奏的音樂響起,夾雜著風雨聲顯得孤獨而詭異,而昏暗中陳歌表演的那一段舞蹈,在這種氣氛之下顯得詭譎而又瘋狂!

“哦!靚仔!我喜歡他!”

“哇!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人好變態!”

“好騷!這個舞是從哪學來的……”

看到觀眾的反應,徐家偉微微一笑,這是一個好的開頭,根據他老豆的說法,觀眾對一部電影印象最深刻的地方一般都是開頭、高朝和結尾,只要做好了這些,其他的地方即使有瑕疵也不會影響大局。

電影還在繼續,隨著劉家駒的鏡頭結束,黃陳澤也跟著出場,他混吃混喝,他查案粗心,他所代表的警察勢力在整部劇中都體現著一種無能和不作為。

關於這部電影的樣片,陳歌已經在兩天前就看過了,徐家偉對整個劇情的敘述很瑣碎,經常上一個鏡頭不接下一個鏡頭,然而偏偏是這種瑣碎,讓整部電影都牽動人心。

黃承澤三次巡查劉家駒的診所,每一次當他接近被掩蓋的屍體的時候,影廳裡都會響起輕微的呼喊聲,一直到最後,黃承澤透過一個偶然發現了劉家駒殺人的證據,觀眾這才輕聲議論起來。

影片的最後階段,黃承澤把證據交給了自己的上司,整個警署的人都出動了,他們包圍了孤兒院,十分不講理的打破了孤兒院的大門,把那裡的孩子嚇得四處驚叫。

觀眾們看到這一段,紛紛發出輕微的笑聲,因為現在的香江人都知道警署裡的那些警察是什麼德行。

和內地不同,香江人罵警察可以變著花樣的罵,因為大多數時候警察都沒有社團好用,政府缺乏公信力,這也是香江社團橫行的原因之一。

接下來就是黃承澤急於表現,卻被劉家駒找到機會挾持,劉家駒在孤兒院的禮堂裡聽完了最後一首歌,然後選擇了自我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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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槍聲響起,觀眾們的心也隨之放了下來,然而,很多人都覺得,相對於精彩的開頭,這個結尾有些太普通了。

“完了?就這些?”

“放完了?”

“這就放完了?”

……

陳歌在觀眾席中間的位置,對於這些觀眾的議論聲聽得清清楚楚,聽到這些議論,陳歌微微一笑,當初看樣片的時候,他也以為就這樣完了,然而,他沒想到,徐家偉竟然在片尾偷偷弄了一個彩蛋!

嘶嘶

原本陷入黑暗的幕布再次閃爍起了熒光,昏暗的雨夜,呼嘯的風聲,一個腳步慢悠悠的踏著雨水來到了酒吧門前。

酒吧的門口,一個髮色豔麗濃妝豔抹的陪酒女正在扶著牆嘔吐,她的姿勢和影片開頭被殺的陪酒女一模一樣。

“嗚嗚嗚嗚”

突然之間,陪酒女的身後出現了一隻枯瘦的手,這只手拿著一塊毛巾死死的捂住了陪酒女的口鼻。

陪酒女被突然捂住口鼻,頓時開始掙扎起來,她的兩隻眼瞪得很大,脖子上血管微微鼓起,然而掙扎了許久也沒有掙脫那隻手,最終雙眼緩緩閉合,整個人也癱了下去。

陪酒女癱倒的瞬間,鏡頭上移,露出了黃承澤那張瘦的皮包骨頭的臉!

“哇!”這時候,觀眾紛紛驚呼起來,顯然他們都沒想到,身為警察的黃承澤竟然跟劉家駒一樣,成為了一個連環殺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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