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進入拍攝的第三天,拍攝節奏終於開始加快了。

“都小心著點!這挖礦最重要的就是搭架子,你們這架子要是搭不好,萬一塌方了,所有人都得埋在這裡!”窯洞裡,老魯遠遠的站在一旁,一邊吆喝一邊指揮著這群新來的曠工搭架子。

“宋工頭,你看咱們搭的這個架子四四方方是不是有點不結實,以前我們老家挖地窖的時候也搭架子,但是搭的是三腳架,聽老人說三腳架比四方架結實。”礦工裡有人問道。

“你說啥?四方架不結實?挖地窖能和挖煤礦一樣嗎?你是工頭還是我是工頭?我挖煤挖了這麼多年,該搭什麼樣的架子我還不知道?一群蠢驢……”聽到礦工的話,老魯立即劈頭蓋臉的罵了回去。

宋長街根本就不會搭腳手架,他進過大礦井,見過真正的煤架子,既不是四方架,也不是三腳架,不過現在的他不需要懂這些,只要裝模作樣讓工人把架子搭好就行了。

這段戲裡,宋長街的心裡有鬼,但是絕不能表現出來心虛,老魯的表現方式很巧妙,那就是罵!

罵的越狠,就越不會暴露自己的心虛,而且,罵的越狠,就表明他越心虛。

電影和電視劇不一樣,電視劇對於細節要求不高,只要劇情不是前後矛盾,演員表演不出問題,那麼基本上就能順順利利拍下去。

但是電影不一樣,一部電影頂多一個半小時,要在這一個半小時裡講電視劇幾十集的故事,光想一想就知道其中有多困難。

所以,電影非常講究細節,有的時候一個表情,一個動作,一句臺詞,就是一個完整的故事!

前世讓陳歌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臺詞就是“我已經不做大哥很久了”。

即使是沒看過電影的人,驟然聽到這句臺詞,都能在腦海裡構想出一個黑社會大佬的人生歷程。

老魯這種表演在細節方面其實還不算什麼,當陳歌看到自己師傅表演的時候,那才是真正的震撼。

空曠的碎石堆上架起了一個小灶臺,灶臺下面燒是剛剛從煤窯裡挖出來的煤,灶臺上放著一個小瓦罐,罐子裡咕嘟咕嘟煮著驢肉。

楊守河、老魯、陳歌三個人圍著灶臺,身旁是兩臺燈光,導演宋文華親自架著一臺攝像機坐在正對面。

“六伢仔,今天累不累?”楊守河抽著一節以前省下來菸頭,對著月亮吐了一口煙。

“不累不累!”陳歌笑的有些靦腆,“就是幹活幹得有點少,才挖了兩車。”

“兩車也不少了,哈哈,當年你叔我在……”老魯剛開口,突然看到對面的楊守河冷冷的瞥了自己一眼,剩下的半句話突然憋在了喉嚨裡。

陳歌看著師傅那個眼神,渾身一打哆嗦,儘管他知道這是在演戲,但是還是有些心慌。

“那個……叔,肉好了吧。”臺詞恰到好處,語氣和表情依舊沒變,陳歌的表演並沒有被師傅的眼神打斷,現在的他對自己身體的掌控力特別強,甚至他覺得這個時候自己裝死人都不會有心跳。

看著陳歌的表現,宋文華暗中點了點頭,此時他是真覺得陳歌的天賦極好,如果是一般的小演員,看到楊守河那個眼神,臺詞都有可能被嚇忘了,即使沒有被嚇忘臺詞,估計也只能乾巴巴的念,想要繼續維持表演非常難。

“嗯,應該差不多了,這是小驢仔肉,不用燉久了,來,嘗一塊。”

僵硬的氣氛被打破,楊守河立即笑呵呵的給陳歌的碗裡夾了一塊肉,好像剛剛的冷臉根本不存在一樣。

“哈哈,對!這天上的龍肉,地上的驢肉,特別是小驢肉,味兒最鮮,六伢仔你嚐嚐。”老魯笑著讓陳歌吃肉,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陳歌再次靦腆的笑了笑,用粗糙的竹筷子夾著碗裡的肉,吹了吹熱氣,慢慢咬了一口,然後不斷點頭。

“咔!過!”宋文華的聲音在陳歌身旁響起,聽到這個聲音之後,陳歌頓時松了口氣。

說實話,從入行以來,陳歌這是第一次和別人對戲,做演員的都知道,對戲的時候,如果演技不如對手,那麼必然要被牽著鼻子走,陳歌這回總算是抗住了壓力,沒有成為老魯和師傅楊守河的牽線木偶,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事情。

“好了,今天的戲份就拍到這裡,大家回去休息,明天繼續。”

宋文華的話音一落,周圍就響起了一片呻吟,今天的拍攝節奏飛快,一天從早拍到晚,足足拍了十一個鏡頭,可把劇組的人給累壞了。

看到劇組裡眾人疲憊的模樣,宋文華的心裡沒有絲毫擔憂,他拍戲拍了這麼多年,十分明白當劇組剛剛度過磨合期之後是最好的拍攝時機,一些重要的鏡頭必須集中在這一段時期拍攝,否則等到以後劇組人員以及演員的狀態下滑,那些重要的鏡頭拍起來不但費時費力,而且很難得到滿意的結果。

劇組工作人員散去了之後,宋文華來早了灶臺旁,鍋裡燉的是真驢肉,早在拍戲前老魯就和宋文華商量好了,這一罐子驢肉就是他們今晚的晚餐。

看到宋文華坐了過來,老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掏出來一瓶高粱酒,他笑呵呵的扭開瓶蓋,宋文華和楊守河熟練的端起了眼前的瓷碗。

“先說好,不能多喝,免得耽擱明天拍戲。”宋文華一邊看著老魯倒酒一邊叮囑道。

“嘿嘿,放心吧,我心裡有數。”老魯點了點頭,接著又給楊守河倒了小半碗。

“山娃,要不要喝一點?”老魯給自己倒完,順便看了陳歌一眼。

“叔,我不喝酒。”陳歌連忙搖頭。

“嗯,小孩喝酒也不好。”楊守河點了點頭說道。

“早晚他都得學著喝,咱們這一行還有不喝酒的?”老魯端著碗說道。

“那也得等他長大了再說,喝酒傷身,這是老話。”宋文華難得插上一句。

陳歌知道,幾個人純粹就是想找話題聊聊,自己到底該不該喝酒根本沒什麼關係,所以他就悶頭吃肉,什麼也不說。

“楊老,我想把礦井裡的那出戏挪到明天來拍。”喝了兩口酒,宋文華突然說到。

聽到這話,陳歌立即豎起了耳朵,他知道宋文華說的是哪一場戲,礦井裡發生礦難,洪春來殺死宋長街的那一場,也是整部戲的高朝。

“怎麼這麼早?當初安排的時候不是要放在後半段拍嗎?”老魯詫異的問道。

“那時候我覺得咱們劇組有一大半是草臺班子,一開始磨合應該不會太順利,但是現在你們的狀態非常好,我怕等到後半段這個狀態就過去了。”宋文華看著楊守河說道。

“我這邊沒問題,這場戲我早就開始準備了,乘舟呢?你怎麼樣?”楊守河看向老魯。

“楊老師,我這水平您也知道,就是給您搭一搭戲,放心吧,絕不拖您後退。”老魯好像頗有信心。

最後,幾個人看向了陳歌,這場戲的後半段是洪春來和六伢仔之間的追逐,顯然,陳歌的戲份也是挺重要的。

對於現在陳歌的狀態,宋文華是有信心的,不僅是宋文華,老魯和楊守河都察覺到了陳歌的進步,能在兩個經驗豐富老演員不怯場,尤其是楊守河這種演技精湛的大師面前,陳歌能做到中規中矩,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您這兩個撐場子的都沒問題,我還有什麼問題?”陳歌一點也不慌,因為他有自己的底氣。

“成!那這件事就這樣定了!”宋文華一拍大腿,這次戲份的調整就這樣定了下來。

劇組休息的地方就是礦場不遠處的那個村子,據說這個村裡所有的男人都靠著挖煤賺錢,山上的那座小煤窯也是整個村合夥偷偷開的私礦。

這種小煤窯國家怎麼查?窮山惡水的,你頭裡把小煤窯封了,後邊就有上百個男女老少拿著草蓆子堵政府辦公室的大門!

山裡的百姓本來就窮,好不容易有賺錢的機會,只要不鬧出亂子,下面的政府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關於這種小煤窯的事情,陳歌前世也聽過一些,那些新聞裡報道的一擲千金的煤老板,其實最開始的時候就是眼前這種小村子的村長。

村長牽頭,村裡人合股開礦,村長拿大頭,村裡人拿小頭,於是整個村子都變成了一個山寨,他們不去打家劫舍,但是為了煤礦,他們敢對警察揮舞鐮刀鋤頭。

這種情況一直到了維持到後來,因為開礦不規範,小煤窯頻頻發生礦難,動不動死傷百人,終於引起了中央的注意,然後上面強勢插手,武警和軍隊拉過來,把不合格的小煤窯狠狠地理了一遍,這才讓他們銷聲匿跡。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不過這一切都和陳歌沒什麼關係,他知道,自己現在就是個小演員,安安穩穩掙錢,買房,娶媳婦,這種國家大事還是交給那些有能力的人來管最好。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