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真的要速度快才行。
但凡慢上哪怕一分一毫，不止周不周快速成就九階巔峰的打算要破滅，甚至還要被捲入生死危機之中。
周不周嚴肅的點了點頭。
帝女戮沒則看向了四面八方，與精神力不同的神念以帝女戮沒為核心散發了出去。
神念相較於單純的精神力更為隱蔽，更難以察覺，能夠以一種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視角去觀察一切。
但神念也並非完全比單純的精神力更強，甚至於，神念的作用已經完全轉向為偵查了，而失去了精神力的攻伐之能，同時，神念覆蓋的範圍，至少在同等的情況下，是達不到單純的精神力那麼廣闊的。
各有千秋。
在周不周想著這些的時候，帝女戮沒的神念徹底波動起來，而在她的神念波動的地方，有著一股陌生的更為強悍的神念出現。
兩份神念似乎在傳達著什麼資訊。
但神念傳達資訊的方式與精神力似乎有些差別，即便帝女戮沒沒有任何遮掩的意思，周不周也不太能弄明白這兩份神念到底在傳遞些什麼樣的資訊。
但這不重要。
有著右眼的基本判斷功能在，周不周可以輕而易舉的判斷出帝女戮沒並沒有在做什麼謀害他的勾當。
相反，這是一個時機！
在對方的神念湧現出來的時候，對方的位置就被徹底暴露了出來，就算不是徹底暴露了出來，也已經變得有跡可循起來。
周不周朝著帝女戮沒看了一眼。
眼神的交流，是比精神力或者神念還要更加隱蔽的交流方式。
但眼神的交流也是難度最高的交流方式，據傳古代周曆王國人暴動那會兒，道路以目就是眼神交流的最開端，可以杜絕一切被查出來的可能性。
要知道，真正歷史上的周曆王可不只是掛著個天子名頭的凡人，而是真正的天子，是天帝在人間的代理人……
可就是那樣的存在，都被眼神交流給忽悠了，尤其是國人暴動居然靠著眼神交流設計出了一場顛覆王權的政變……
眼神交流是很值得開發的一種交流方式……
但，難度很大。
至少，就目前來說，除了楊子梅之外，周不周還沒發跟其他人做到完全的眼神交流。
但他跟帝女戮沒也相處了有一段時間了，雖然達不到跟楊子梅那種神奇的眼神交流境界，但普通的眼神交流還是沒問題的。
一個眼神互動之後，周不周和帝女戮沒都是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當即，帝女戮沒的神念中的波動越發劇烈起來。
而周不周則盡最大的可能隱匿了自己的氣息和存在波動。
他突然發現，最好的隱匿自身氣息的方式，並非是什麼秘傳的隱匿法門，而是對自我存在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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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蹦碎自我存在的前兆。
要讓自己都不存在了之後，自身的氣息就可以隱匿到一種真正無論如何都察覺不到的地步。
而且，這一次的敵人的九階巔峰的天王，是一名在數萬年甚至數十萬年前就已經是九階巔峰的天王，哪怕對方在過往的變故中受了重傷，但九階巔峰依然是九階巔峰。
九階巔峰的真率依然存在。
相比較於宇宙率的看見宇宙世界的規則線條並可以撥動，以及生命率的從最根本處去影響生物的生命，還有因果率的顛倒因果來說，真率的神奇功效會更加的令人感到恐怖。
最最重要的是，周不周並不知道真率有什麼用的功效，就連帝女戮沒也不清楚真率的功效。
這是因為萬古之前，九階巔峰的強者，也不會輕易動用真率的原因，也是因為帝女戮沒並沒有自己達到九階巔峰擁有真率的高度。
但想來，真率應該會會很強大。
帶著一絲謹慎和萬分警惕，周不周開始模擬著曾經在自由女神的威壓覆蓋之下對自身存在產生了懷疑的狀態起來。
同時，他也在思考著當時林天南被刑天熬模糊存在的狀況。
兩者慢慢的結合起來，一絲絲領悟在心底油然而生。
萬物都有兩面性，或者按照核心價值觀來說，萬物都是矛盾存在著的，矛盾是統一也是對立。
存在和不存在本身就是統一的，有著不存在的存在，才會有著存在的存在。
當不存在不存在的時候，那麼也就沒了襯托存在存在的物體。
這就是矛盾事物之間所謂的相互依存，一方以另一方為存在的原理所在。
但矛盾一方的崩潰，又會崩潰另外一方。
例如，當沒有不存在這個概念之後，自然也就不會有著存在這個概念。
周不周的意識開始漸漸混亂起來，而後又漸漸的模糊起來。
他忘卻了不存在這個概念，忘卻了存在的反面，他慢慢的失去了存在和不存在這兩種概念。
而後，他開始思考……
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人，為什麼而活著？
我從一開始，為什麼就是我，為什麼就永恆的固定了是我？
我為什麼只能以我的角度來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自己，和感覺到自己能感覺到的世界和存在，而不能去感覺到我沒有感覺到，但別人感覺到的世界和存在呢？
我如果無法感覺到別人感覺到的存在和世界的話，那麼，這個世界到底存不存在？
也就是說，當我沒有看見深山中的花兒綻放的時候，那朵花兒是不是就沒有綻放，甚至於世界上就根本沒有這麼一朵花呢？
我，到底是什麼？
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我為何來此？
一個個謎一樣的哲學問題在周不周的腦海翻騰起來，一個個問題都在拼了命的將他朝著深淵推去。
恍惚之間，周不周好像想起了什麼，想起了在帝女戮沒的心靈之海所見到的畫面。
那是……
那是一個白色的漩渦，那裡面，有著三種交纏在一起的奇異力量，那三種奇異力量分別是宇宙率、生命率和因果率……
而在那三種奇異力量的交叉之中，一片畫面無數次的回放，而後破滅……
那片畫面是一個寂寥的星空，一個孤獨且滄桑的存在，那個存在似乎是人，但卻又不是人……
那個存在在殘破之間嗤笑，他只是閉上了雙眼，等到他再睜開雙眼的時候，廢墟變成了無窮繁華的世界，無窮龐大的精彩世界……
而他再度閉上雙眼的時候，他又置身在了一片廢墟之中。
許久後，他身上的一切氣息全部消失了，而在他的一切氣息都消失之後，在他睜開眼的一瞬，廢墟還是廢墟，不再有那所謂的繁華龐大的世界。
畫面在此定格。
那種巨大的恐懼感再度從周不周心底浮起，但也就是這個時候，周不周又忘掉了，忘掉了所有。
忘掉了之前回憶起來的在帝女戮沒的心靈之海看見的東西……
周不周疑惑著他到底忘了什麼。
但想不起來。
沒有多想，他繼續開始模糊自身的存在。
卻在下一刻，
在對自我的無窮無盡的懷疑之中，周不周進入了他自己的心靈之海。
而他，在他自己的心靈之海的最深處，看到了當初跟在帝女戮沒的心靈之海最深處看到的一模一樣的畫面。
同樣是生命率、宇宙率、因果率交纏著的奇妙世界。
在那三種率力的交纏之下，慢慢的，有神奇飄渺的畫面從三種率力的背後緩緩的顯現出來。
依然是那個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存在，他依然坐在一片黑暗蒼茫的廢墟之中。
他依然緊緊的閉著雙眼。
而後，隨著他睜開雙眼的時候，他所在的世界突兀的就變成了繁華且龐大的精彩世界。
而等到他再度閉上雙眼的時候，他又置身於一片廢墟之中了。
隨著他身上的詭異氣息消失，他再度睜眼的時候，一切都沒有了，只剩下了無盡的黑，無盡的虛無。
他長長一嘆，站起了身來，憤怒且無奈的看著遠處，看著星河之外，似乎是在質問，似乎是在嘶吼，但不管那是嘶吼還是質問，都是無聲。
什麼也聽不見，甚至於沒法從唇語入手去判斷對方到底說了什麼，到底發出了怎樣的聲音。
周不周驚惶著。
但下一刻，他又什麼都忘了。
這份記憶，再度被抹去了。
被不知道什麼樣的存在以什麼樣的手段，將之抹去了。
而與之同時，模糊自身存在的程序終於到達了臨界點。
周不周整個人徹底虛化了起來，再繼續虛化下去，他就將因為徹底否認自身的存在，而徹底抹滅自身存在和不存在的一切痕跡。
存在和不存在這一套矛盾共存的事物，遵循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原理，所以，哪怕周不周此刻的修為已經有了一念之間便凝聚不存在體的能力，但若是存在真正被抹去的話，不存在也會徹底不存在了。
這是在賭命！
帝女戮沒滿臉滿心震撼的看著周不周，她其實一開始是不明白周不周在幹嘛的。
不知道周不周為何突然就想不開，想要從自身存在的靈明根本開始抹滅自身的存在……
但現在看到周不周在拖著處於抹滅自我的臨界點的身軀，朝著神念波動的方向而去的時候，她明白了。
周不周這是在徹底隱匿自身的氣息，好以最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方式，將那九階巔峰的金烏天王給拖進生命樹之中，進行生命樹的爭奪戰。
而不會給那金烏天王絲毫的機會！
可是，
有必要這樣賭命嗎？
這可是一不小心就能讓自身萬劫不復的手段。
但同時，帝女戮沒卻也佩服周不周的這份果斷和特殊想法，抹滅存在是一種殺敵手段。
可當抹滅存在的手段對著自己施展的時候，卻真的可以是一種能夠遮蔽所有人感知，甚至是遮蔽那所謂天道感知的超級隱匿手法。
當下，帝女戮沒也不可能選擇去阻止周不周了，而是以神念波動繼續跟廢仙金烏天王交流著，或者說瞎扯著。
兩人此時的聊天內容如果具現出來就是一種完完全全的吐槽。
兩個許久許久沒能見面的人，突然見到了，一方驚訝於另一方居然在天帝的三界律令之下還能活著，而另一方則試圖穩住對方……
於是，兩個人只能從吐槽仙域的變化，吐槽天帝的昏聵和墮落開始。
而後，相見恨晚的兩人越說越是激動起來。
也就在同時，
周不周拖著近乎徹底虛化的身軀，走到了另一份神念的來源之地。
他已經快撐不住了。
在存在即將消失、即將被抹去的邊緣保持自身存在的存在，而後以此去靠近敵人……
做到這一步的難度，遠比在刀尖上跳舞更艱難數萬倍！
他能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徹底迷失，或者徹底退出這種詭異的狀態，都已經是讓任何存在都要驚呼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但越是如此才越是艱難。
幾乎每一個十萬分之一秒都是一萬個紀元那麼長久的煎熬，每一個十萬分之一秒，只要出現一點迷茫，周不周就會徹底把持不住，就會就此被自己抹去自己的所有存在性！
咬著牙，在渾渾噩噩之中，周不周再次往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落下，便是千米距離瞬息而過。
也虧得他是在這種存在都即將消泯的狀態之下，否則，這麼長距離的移動，可以輕而易舉的讓那金烏天王發現他的存在，從而迅速做出反應。
但此時此刻，金烏天王沒能察覺到周不周的存在，他還在跟帝女相談甚歡。
帝女戮沒的神念在於金烏天王相互交流著，但她的眼眸卻是不由自主的緊緊的定在了周不周的身上。
定在了那一具無限模糊，幾乎立馬就要徹底消失掉的身軀之上。
一旦自我存在被抹滅，一切其存在存在過的痕跡，都會被天地之間明明存在的大道給抹去，抹滅得乾乾淨淨。
而後，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記得有過他，不會有人知道他曾在他們的生命中出現過，還有過一份重要的回憶……
甚至於，他心心念念為之不擇手段也要復活的棺中人，也不會再有關於他的絲毫記憶……
想到這裡，帝女戮沒轉頭看向了周不周背在身後的藍色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