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裡, 程鵬先把紀燃送回家,路過小區大門時被門衛攔了下來,說是有包裹在他這放了兩天了,讓紀燃拿走。

包裹是文件大小, 紀燃最近沒在網上買什麼東西, 一時間想不到是什麼。

回家後,他用小刀開了個口子, 往裡一看。

“……”

竟然是滿城中學的校慶邀請函。

他拿出來看了眼, 確定上面是自己的名字沒錯。

然後想也不想便把邀請函丟到了垃圾桶裡。

秦滿把行李搬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他把邀請函撿起來:“怎麼丟了?”

“又不去, 留著幹什麼。”紀燃坐到地毯上,開啟行李箱,把自己的衣物拿出來。

這邀請函來得莫名其妙。他上學那一會, 老師同學見到他就怕, 尤其是老師,只希望他好好呆著不惹事就行, 別的想都不敢想。上學時期除了挨訓,他就沒跟老師有過什麼別的溝通,這會兒給他寄個邀請函來幹什麼?

難不成還邀請他回去拆學校?

“真不去?”秦滿盤腿坐到他身邊, “不想回去後面那片海看看?”

“看海也不用回學校。”

在他上學那會, 外面的人只能透過學校的後門才能走到後山去看海,現在上面下令整改後,學校後頭多了一條馬路, 想看隨時可以過去。

只是因為要建景區,那幾棵大樹旁邊已經多了好幾個收費站和店面,破壞美觀,紀燃也已經許久沒去過那了。

“教學樓什麼的,也不想看看嗎。”秦滿說,“聽說學校的小樹林移植了不少花草樹木,設施幾乎也都換了一遍。”

紀燃轉頭,莫名其妙地看他:“你想回去?”

秦滿不置可否。他其實也不大想回去,但滿城中學特地給他父母打了電話,邀請他們回去當“榮譽家長”。

他們身在國外,自然不可能特地回來一趟,所以秦母打電話給秦滿,叮囑他一定要去露露臉。

見他不說話,紀燃道:“要真想回去,請個假就行了,我又不是不讓你去。”

秦滿道:“再說吧。”

紀燃原本都打定主意不去了,誰想當天晚上,他就接到了紀國正的電話。

這還是他把旺興專案推了之後,和紀國正之間的第一次通話。

“週三,你回學校一趟。”

紀燃最煩他這種命令的語氣,於是問也不問便道:“不去。”

紀國正恍若未聞,繼續道:“你出國簽證需要學校證明,滿城中學的校長是你大學主任的表妹,我已經跟那邊溝通好了,我們送點桌椅電腦,他們會幫你把這件事辦好。”

紀燃握著電話,抬手給電視換了個臺。

“必須去,知不知道。”紀國正道,“專案的事我也懶得跟你計較了。你自己的前途自己上點心,別整天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像話嗎?活了二十多年,連個一技之長都沒有,離了我你活得了嗎?也不是不讓你啃家裡,但你總得過出點人樣來。”

旺興專案的事,已經透支了紀國正對這個兒子的所有期待。

好在他一開始就沒有放多少希望在紀燃身上,旺興那地也只是優先選擇,即使拿不下來,他也有別的選擇。

紀燃聞言,冷笑了聲。

秦滿從文件中抬頭,見他還是那副懶洋洋的姿勢,只是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遙控機看起來都快被捏壞了。

秦滿還以為他要發脾氣了,誰知沒幾秒,紀燃就把遙控器丟到了一邊。

“是啊,你可是萬物之源,仁慈聖父,誰離了您老人家能活啊?”紀燃涼颼颼地說,“不就是個校慶麼?您都開口了,我當然去。”

紀國正雖然不懂現在年輕人說話的方式,但也聽得出紀燃這是在嘲諷他。

面前還站著老員工,他面子薄,絕不可能讓別人知道他兒子在頂撞他,於是也沒細究紀燃的話,沉聲道:“邀請函你收到了吧?那天穿體面點,懂點禮貌,跟老師長輩打招呼。還有你那頭髮……也給我染回去。”

紀燃沒聽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他站起身來,一臉嫌棄地從垃圾桶裡撿起那張邀請函。

秦滿光是聽了幾句,就把剛才的通話內容猜了個七七八八。他道:“只是個校慶,你如果真不想去,我們露個臉就回來也行。”

“那哪成啊。”紀燃嗤笑一聲,道,“好歹是母校,肯定得好好逛逛。”

——

紀燃沒想到這周剛上班,就收到一封辭職信。

是許麟的。

“我家裡臨時出了點事,兩頭顧不上,所以可能得回家工作了。”許麟說得很誠懇。

“那你手上那幾個專案呢?”紀燃問。

“我都已經整理出來了,這兩天會交接給同事,您放心。”許麟道。

“真辭職?”紀燃拿著那封辭職信,確認般地再問了句,“不再考慮下了?”

換做是剛進公司那會,紀燃肯定二話不說放他走。他之前以為許麟就是紀惟派來監視他的,後來才發現,就他手上能拿到的那幾個破專案,根本不需要別人監視。

別的不說,許麟的工作能力的確出眾,在他手上的專案各個都進行得有條不紊,從來沒出過什麼大問題。

“不考慮了。”

強行把人留下也沒意思。紀燃剛準備讓他去人事部報備一下,秦滿突然開了口。

“還是再仔細想想吧,三天冷靜期,三天後如果你還想辭職,再來交辭職信。”

許麟猶豫再三,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把辭職信收了回去。

人走後,紀燃才回過神來:“你是上司還我是上司啊?別人跟我辭職,你摻和什麼?”

秦滿道:“我也是在幫你考慮。”

“你說說,考慮什麼了?”

秦滿走到窗簾前,開啟窗戶,手指點在上頭。

外面的員工聽見動靜,茫然地望了進來。窗戶是透明的,紀燃正好跟他們迎面對視。

“部門現在去掉你我,一共只有五個人。”秦滿指著最右側,“曲冉還行,雖然工作效率不高,但勤奮。”

他指尖往左,一個個點過去:“這個,業務能力弱,懶,就連週報都是最後一個交,內容潦草應付,手上分配到的任務進度約等於零。沒用。”

“這個倒是老手,但能力其實並不出眾。他在上個部門經常用不良手段爭搶同事專案,還言語騷擾女同事,又沒到能舉報的底線上,所以才被那個部門踢來我們這。我們過段時間可以找個藉口辭退他。”

“還有這位,完完全全是新人,業務都需要教,最大的作用就是幫忙影印……或者泡咖啡?”

被指尖點到的人臉上全是茫然,有幾個還不明所以地朝秦滿笑了笑。

紀燃:“……”

“所以不能把許麟放走,除非你想每天加班到晚上。”秦滿朝外面頷首,然後嗖地一下拉上百葉窗,彷彿自己剛剛並沒有在上司面前說同事們的壞話。

“你說了這麼多,怎麼不說說自己。”紀燃撐著下巴,譏笑道。

“十八歲開始實習,至今經手數十個專案,利潤額高達十位數,有豐富的從業經驗。”

紀燃:“?”

“進公司後,接手兩個收尾專案,最後一個於上週簽約完畢,分成多談了兩個點,雖然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如果不是最近手頭有點事兒,我甚至能把所有專案都處理掉。”秦滿坐到他面前的椅子上,問,“還有什麼需要我彙報的?”

真嘚瑟。

紀燃順嘴問:“手頭有事?你還能有什麼事?”

秦滿挑眉一笑:“在追我老闆。”

“……”

紀燃剛想應什麼,面前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秦滿順著看過去。

【程鵬:賬單已發,你看看。可以的話,我這周給你結清。】

紀燃拿過手機,起身便往外走,留下一句:“別騷,趕緊去工作。”

——

到了校慶當天,學校大門喜氣洋洋的,彷彿是在過年。

今天不是週末,但學校臨時放了一天假,但還是有不少學生選擇留在學校,走哪都是穿著校服的男女生。

學校大門站著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是紀惟和他幾個高中同學,他們舉止從容優雅,長相俊儒,不少人路過都忍不住看一眼。

男人們在客氣的寒暄。

“上次聚會後好久不見了。”

“唉,上次我臨時飛外地,沒來成,實在遺憾……今天校慶結束後,我們一定好好喝一杯。”

“對了,那個誰……來不來啊?我聽說還有他的演講?”

“誰知道呢,家裡變故這麼大,或許也沒心情來參加這種小活動吧。”

紀惟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沒怎麼說話。直到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

“哎,那不是紀燃嗎?他怎麼來了?”

紀惟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去,只見路邊停了一輛銀白色的跑車,車子因為陽光的照射正閃閃發著光,酷炫又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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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燃就站在車門旁,穿著一身白t短褲,隨意得很,跟身邊時不時路過的學生一比,就跟同齡人似的。

紀惟收回目光:“可能也收到了邀請函吧。”

那人噗嗤一聲笑了:“不可能。學校怎麼會邀請他?請他來給學弟學妹當反面教材嗎?”

紀惟不置可否,道:“時間差不多了,進去嗎?”

那人還想說什麼,就見車子副駕駛門突然被開啟。

“哎——等等。”看清走出來的人後,他一愣,問,“那個人是秦滿嗎?”

男人從副駕駛上下來,白t長褲,不比紀燃穿的正式到哪兒去。

但就是這麼簡單的裝扮,這兩人也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了。

“他穿的是什麼啊?”同伴瞠目結舌,“他今天不是還要演講嗎?穿個地攤貨就來了?而且……他怎麼會跟紀燃一塊過來?”

“你是不知道,聚會那天我們也撞見他了,當時他也是和紀燃在一塊。”旁邊的禿頭男想起往事,冷笑一聲,“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唄。”

作者有話要說:  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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