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燃一路疾馳回家,剛駛進小區,就看到停在自家門外的黑色賓士。

他下意識松了松油門,開到賓士旁邊,拉下車窗,對著賓士後座黑漆漆的車窗叫了聲:“奶奶。”

後座沒有任何反應,副駕車窗倒是先落下來了。駕駛座上的司機道:“紀小先生,不然您先把車庫開啟吧。外面風大,老夫人怕涼。”

紀燃默了兩秒,收回視線,車子往前開了些,掃描到車牌後,車庫大門緩緩開啟。

黑色賓士先他一步駛進車庫。

紀燃停好車,下車之前想起什麼,把兜裡的煙盒拿出來,隨手丟在了座位上。隔壁的黑車終於捨得開了車門,一位年邁的老人慢悠悠地從裡頭出來。

老人頭髮已經雪白,衣著大方得體,舉止優雅從容。她稍稍抬眼,看了看紀燃身上的衣服,眉心微不可見地擰了擰,很快恢復如常。

兩人已經許多年未見,紀燃還算恭敬地又喊了一聲:“奶奶。”

要說紀家還有誰對他稍稍上點心,也就只有紀老夫人了,沒有她,他現在恐怕就是一個舉目無親,還一窮二白的小混混。

紀燃不是白眼狼。他能忤逆紀家所有人,唯獨不能忽視他這位奶奶。

紀老夫人輕輕嗯了一聲:“進去說。”

客廳。紀老夫人端正坐著,抿了一口自帶保溫瓶裡的熱茶。

“這麼多年不見,你長高了。”紀老夫人道。

“奶奶,我們七年沒見了。”紀燃笑了聲,提醒她,語氣說不上多親熱。

紀老夫人點頭:“七年了,你也就來海城見過我一回。”

紀老夫人七年前便離開滿城,前往四季如春的海城定居。

紀燃笑出一口白牙:“我忙啊,奶奶。”

紀老夫人自然知道這是藉口,她這見不得人的孫子,上學那會兒煩老師,畢業了後也沒找正經工作,除了花錢玩樂,哪還有什麼忙的。

“我離開這些年,你回過家幾次?”她問。

紀燃靠在沙發上,坐姿散漫:“您這問的什麼話,我天天回家。”

“你坐好些。”紀老夫人皺眉,“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一提到紀家,紀燃也耐心全失:“奶奶,您老直說,這次找我什麼事?”

紀老夫人摘下披肩,放到一邊:“這週五是你哥的訂婚宴,就在郊外那套有花園的房子辦,到時你來一趟。”

這種事其實轉告一聲也就好了,沒必要親自來這一趟。但紀惟紀燃這對親兄弟因為長輩們的事,註定湊不到一塊兒去,別人來轉告,怕是叫不動紀燃。

正巧她從機場回家,剛好路過這,就順道過來了。

紀燃聞言只是輕輕挑了挑眉,手裡把玩著未開鎖的手機。他有點手癢,想抽根菸。

紀老夫人見他不吭聲,道:“這是家裡的大事,很多媒體都會來,你必須到場。”

在當今這個網路發達的時代,不論一個人權勢再大,都沒法把一個大活人完完全全遮掩住。紀燃的存在早就不是一個秘密,若是當天他不在場,怕是又會出現“紀家苛待私生子”的謠言了。

“紀燃——”

“知道了。”紀燃打斷她,笑了,“我會去的。”

見他答應得這麼乾脆,紀老夫人反而愣了愣。

她多年未見的孫子此時坐在對面,笑得十分乖巧,再次應諾:“這麼重要的場合,我怎麼會缺席呢?您放心,我一定準時到場。”

——

“你真的要去你哥的訂婚宴?!”嶽文文驚訝道。

“嗯。”紀燃翹著大二郎腿,倚在沙發上,撐著下巴無語地看著他。

他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進這種連牆紙都是粉紅hellokitty的美甲店。

“這裡這個花給我畫得炸一點。”嶽文文叮囑美甲師。

“就一個指甲,你還指望別人多炸,要不給你沾只蜜蜂上去吧。”紀燃嫌棄道,“你好好的,折騰指甲幹什麼?”

“他們組織了一個旗袍局……哎呀,你這臭男人懂什麼!”嶽文文道,“那你找我陪你來這是想幹嘛?買衣服嗎?哦對,那種場合都要穿西裝的吧?你有嗎?”

“有。”紀燃想到什麼,嗤笑一聲,“我奶奶給我送了一整套衣服來。”生怕他在穿著打扮上丟人。

嶽文文疑惑道:“那你今兒來商城幹什麼來了?你平時不是最討厭來逛街麼。”

“我……”紀燃一頓,隨手揉了揉耳邊的碎髮,道,“你之前那頭白毛是在哪家理髮店做的?”

嶽文文道:“就在樓上。幹嘛?你要做頭髮?你該不會想梳個背頭吧,哇,那賊騷!”

紀燃不跟他廢話,起身道:“我上去了。”

嶽文文:“行,我做完就上去找你。”

給嶽文文做指甲的是這家店的老闆娘。待紀燃一走,老闆娘便壓低聲音,竊竊道:“小文文,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紀燃要來呀,我今天好穿一套漂亮點的小裙子嘛。”

“我也不知道他要來。”嶽文文道,“而且你也別惦記了,紀燃不喜歡女的。”

老闆娘一愣:“啊?他也是……”

“是啊。”嶽文文飛了個媚眼,“看不出來吧?”

“看不出來。”老闆娘道,“天啊,帥哥都是你們的,而我什麼也沒有。”

嶽文文搖搖頭,耳墜隨著他的動作晃了晃:“別別別,可不是我的。”

“怎麼,紀燃不夠帥啊?你不喜歡?”老闆娘八卦道,“那他有沒有跟誰在一起過?”

“太熟,我沒感覺,也不會下手。”一邊指甲幹了,嶽文文翹著蘭花指,撐著下巴道,“沒,我們小燃燃純著呢。說是喜歡男的……這麼多年了,也沒見他跟過誰。”

嶽文文指甲的花樣繁瑣,做了足足一個小時才折騰好。

他走進理髮店,跟老闆調了好一會兒情後才問:“噯,紀燃呢?”

老闆道:“裡頭,剛上完第一層色,在衝呢。”

嶽文文腳步一頓:“……上色?”

——

秦滿把車交給泊車小弟,往場地裡看了一眼。

別墅花園的面積很大,裝飾了許多氣球和花草,旁邊還掛著兩位主角的甜蜜合照,臺下此時立滿了攝像機,趕來的媒體們正在調整機位。

今天是紀家大少爺紀惟的訂婚宴,紀惟半月前就給他發了請柬。

“秦滿。”正在門口招待客人的紀惟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好友,忙跟面前的人道別,快步走到秦滿身邊,“我還擔心你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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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秦滿笑容淡淡,一身黑色西裝給他添了些禁慾感,往那一站,比精心打扮過的紀惟還要惹眼。

他把手上的禮盒遞給紀惟,“訂婚禮物,恭喜。”

“謝謝,破費了。”紀惟接過禮物,“你家……你沒事吧?”

“沒事。”秦滿道。

“我前段時間一直不在國內,剛聽說這事。”紀惟拍拍他的肩膀,道,“木已成舟,多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以後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告訴我。”

周圍的媒體見到秦滿,各個拿著話筒錄音筆躍躍欲試想上前採訪。

秦滿嗯了聲:“我先進去,你去招待其他人吧。”

“等等,那個……”紀惟輕咳一聲,“你的座位在主桌,別走錯了。”

秦滿一挑眉,剛要問什麼。

“哥。”

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兩人不約而同,快速向聲源處看去。

看清來人,秦滿沒忍住,嘴角止不住地向上翹——

紀燃就站在他身後。只見他穿著一身高定黑色西裝,窄腰長腿,高貴優雅,加上他本就精緻好看的五官,原該是個受盡寵愛的王子模樣。

偏偏染著一頭顯眼張揚的綠色頭髮,在陽光下顯得特別……生機勃勃。

看到秦滿,紀燃也是一愣。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掛上無害的笑容,對緊皺著眉頭的紀惟道:“訂婚快樂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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