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裡沒有說清楚地點, 秦滿最後在花園裡找到的人。

紀燃蹲在花圃前面,撐著下巴盯著花,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喝了酒,蹲得不太穩, 有些搖搖晃晃的。

聽見動靜, 他回頭見到秦滿,撐著膝蓋想站起來。沒想到用力過猛, 身子往前傾了一些, 眼見臉蛋就要碰到花上。

一隻堅硬有力的手臂環住了他的腰,把他往後帶了帶。

紀燃隱約聞到了他身上沾染到的古龍水味。

“操。”他低罵了聲,手肘往後一撞, 結結實實錘在了秦滿胸膛上,“離我遠點。”

秦滿吃疼,也沒急著放開他, 直到確定他能站穩後, 才把手鬆開。

“怎麼了。”秦滿問。

紀燃沒應,垂著頭盯著他衣服下襬。

秦滿挑眉, 還準備再問,就見紀燃突然伸出手來,用食指點了點他小腹上邊的位置。

“吐出來。”紀燃道。

秦滿:“什麼?”

“剛才那些燒烤, 全吐出來。”

秦滿沒躲, 任他指著:“為什麼?”

紀燃張口,剛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為什麼?他怎麼知道為什麼, 反正他就是不樂意秦滿吃那溫笑烤出來的東西。

但這話紀燃是不會說出口的。

他沒醉,頂多就有點上頭。他很清楚,他和秦滿白紙黑字,就算是合同以外的協議,也沒有“不準吃溫笑烤的食物”這一條。

“算了。”半晌,紀燃猛地放下手,“你滾回去吧。”

他拿出煙盒,準備點一支。結果身邊人半天沒有動靜。

紀燃道:“滾啊。還站著幹什麼?”

秦滿笑了笑:“不回去了。”

後面傳來開門聲,溫笑從裡面出來,手裡還拿著塊西瓜。

見到紀燃,他作出一幅很驚訝的模樣:“啊,原來燃哥也在。怎麼辦,我只帶了一塊西瓜。”

後花園裡兩人都沒搭理他,溫笑作勢要走過去,乾笑道:“秦滿,這塊是給你的。我再回去給燃哥拿一塊吧。”

秦滿仍揹著身沒看他,用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問:“吃西瓜嗎?”

“吃唄。”紀燃原本滅了一些的火又蹭地竄了上來,“你吃了,以後嶽文文家工地附近那塊瓜田就是你的安息之地。”

秦滿沉思了會:“那瓜田面積挺大的,想包下一塊地,一年得花不少錢。”

“……你放心躺著。”紀燃皮笑肉不笑,大方地說,“多少錢我都給你包了。”

溫笑走近,只聽到後面幾句,疑惑地問:“什麼錢?包什麼?”

他看向秦滿,“你需要錢嗎?我這有,我可以借你的。”

“有你什麼事?”紀燃問。

溫笑:“……我只是想幫幫朋友。”

紀燃正要發作,秦滿先開了口。

“不用。”他不露痕跡地和溫笑拉開了一些距離。脫離了燒烤味,溫笑身上的香水就更濃郁了,聞著不舒服。

他笑,“我可還不起。”

溫笑:“不用你還……不,我的意思是你如果現在手頭很緊,我可以補貼你一些……”

紀燃打斷他:“在這笑話誰呢?秦滿誰養著的你心裡沒點逼數?他能缺你的補貼?要是錢在口袋燒得慌,拿大街上去撒。”

溫笑像是被嚇著了,他呆立在原地,滿臉通紅,半天才道:“我只是想幫朋友一把,你為什麼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

他嘴巴微微往上撅,像是被氣急了,“你別以為有錢就了不起,誰沒幾個錢呢?秦滿,他平時也這麼對你的嗎?你是不是也在他這受委屈了?不然你跟我走吧,以後我借你錢,你能還就還,還不上也就算了。別在他這受氣了,行不行?”

秦滿聞言,看了紀燃一眼。

紀燃跟他一對視,以為秦滿這是被溫笑的話說動了:“怎麼著,很想去?”

“你不要威脅秦滿了。”溫笑忙說。

嶽文文隱約聽見了些動靜,走到陽臺剛好看見這一幕,他心臟都要跳出喉嚨了,張口就瞎說:“溫笑,你男朋友來了,你去外頭接接他!”

溫笑愣了愣,回頭道:“……他怎麼會來?”

“反正現在在外面等著了。”嶽文文道,“你趕緊去吧。”

溫笑還想對秦滿說什麼,又覺得現在還不是時機。他咬了咬下唇:“我,我先出去一趟。秦滿,我剛剛說的話一直算數,你要是覺得委屈了,你就來找我。”

溫笑一走,嶽文文不敢多聽,砰地把陽臺門關上了。想了想,還順便拉上了窗簾。

“你還站著做什麼?”紀燃打破安靜,“想去就去啊。”

秦滿聲音如常:“我已經和你籤了合同了。”

“那是工作合同,又不是賣身契。”紀燃冷笑,“你讓溫笑把我之前給你的那些錢幫你補上,你去跟他得了。”

他覺得自己現在特煩躁,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著,悶得要命。

“人這麼崇拜你,給你烤東西,給你送西瓜,連你幾年前穿的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

“還不介意你被我用過,你還挑剔什麼?”

“哦,你不喜歡當小三。放心,我瞧他那德性,會願意為了你把男朋友甩了的。”

秦滿安安靜靜聽著,聽完了還沉思片刻:“好像是不錯。”

他垂眼問:“真的能去嗎。”

“滾。”紀燃罵。

秦滿點點頭,像想起什麼似的,從口袋裡拿出一瓶酸奶。

“記得把這個喝了。”

紀燃背過身,繼續盯著那些不知名的花:“滾。”

花園裡安靜了片刻。

“滾啊。”紀燃道,“等著我給你遣散費?”

紀燃話音剛落,就聽見球鞋踩在地板上的摩擦聲,聽起來是真的要走了。

紀燃腦子一熱,猛地轉頭,一把抓住秦滿的衣領:“你他媽真敢走?!你信不信我卸了你胳膊……”

秦滿依著他的力道停了下來,轉身看他。

“真以為老子吃素的。”紀燃拳頭抵在秦滿肚子上,因為酒精作祟,他頭已經有些發暈,手上力道卻仍然努力剋制著,想到什麼說什麼,“還敢吃他烤的串兒,我今晚就給你下毒,事推溫笑身上。我讓你兩滾去地府做對鬼鴛鴦!”

這麼兇悍一人,皮膚卻格外白,還敏感。隨便一點酒精或是三兩脾氣就容易臉紅脖子紅。

秦滿道:“我為什麼要跟他做鬼鴛鴦。”

“我怎麼知道。”紀燃繼續錘他肚子,“你眼瞎。”

“……”秦滿失笑,握住他手腕,“別錘了。錘不出東西,我沒吃他的。”

秦滿只是虛虛握著,根本桎梏不住他,紀燃加大力度:“死騙子。”

秦滿:“真沒。”

紀燃想到什麼,更氣了:“我威脅你了是嗎?是誰跟我討價還價,誰開口就要我一半財產,又是誰還天天在當跟屁蟲?我哪裡威脅你了?我們你情我願,我出錢你出力,我哪威脅你了?”

“你沒威脅我。”秦滿不攔他的拳頭了,他抬手揉了揉紀燃的頭髮,“你特好。”

“滾,少拍馬屁。”紀燃道,“我特好你還去找他。怎麼你欲求不滿啊,嫌我給的錢少?還是你看上那白蓮花了?”

說到最後,紀燃驀地停下了手。

秦滿以為他錘累了,剛想低頭安撫兩句,誰想胸膛上猛地挨了一拳,力道不小。

“不行。老子不準你看上他,你敢承認試試!”

紀燃忽然想通了。

瞎子都看得出溫笑在覬覦秦滿,秦滿又是他的東西,他為什麼不能發脾氣?

他這叫提前防範。

溫笑算個什麼東西,敢撬他紀燃的牆角?

這秦滿更不是個東西。

面前人沒說話,紀燃打了個酒嗝:“聽見沒?再讓我看到你搭理那個溫笑,我……”

紀燃沒能繼續往下說。

他只聽見秦滿微不可聞地嘆了聲氣,緊跟著,脖頸被人握住,安撫的吻落了下來。

兩人都喝了酒,紀燃覺得這吻有些苦,他不想繼續,秦滿卻偏偏按著他的腦袋,纏他的舌尖,不讓他後退。

紀燃咬了他一口,血腥味漫出來,秦滿沒躲開。

糾纏了一會,紀燃見掙不開,乾脆反吻回去,兩人吻得天雷勾地火,整個後花園都是喘息聲和唇舌攪動出來的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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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燃本來就喝得有些暈,這下腿都有些發軟。

這場吻結束,秦滿嘴上多了兩處傷,血倒是都被舔舐乾淨了。

“我不記得他,沒吃他的東西,也沒喜歡他。”秦滿道,“既然你不高興讓我和他坐在一塊,為什麼不說出來?”

這簡直就是惡人先告狀。

“我不說,你就不會自覺點嗎?”

秦滿道:“可我想聽你說出來。”

“……”紀燃一噎,“你是幼兒園學生?非要聽了指令才會做事?”

秦滿笑了,他忍不住伸手把人抱住。

紀燃酒勁上來了,站得歪歪扭扭,也懶得掙扎,乾脆把他當做是根肉柱子靠著。

“你就當我是吧。”秦滿道,“以後就多給我提點要求。別去哪,別靠近誰,別做什麼事……我都會聽的。”

“只要你提。”

“……”

紀燃脾氣雖然不好,卻鮮少給別人提什麼要求。

他小時候倒是提過不少,被人說是想爭寵,白日做夢,野雞想變鳳凰。

其實小朋友的願望,不過就是見父親一面,哪想過這麼複雜。

“我要讓你去死呢。”紀燃沉默許久,道。

“跟你做對死鴛鴦?”秦滿道,“也不是不行。”

“……”

真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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