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笑通紅著臉又羞又氣卻捨不得說一句罵他的話, 自以為是兇巴巴的眼神看得嚴謙心頭發癢。

“不是輕薄你, ”嚴謙一下下舔著她的脖頸,聲音溫和得能滴出水, “我稀罕你。”

脖子上被他舔的又熱又癢,聞人笑咯咯地笑出聲:“別鬧了。”

嚴謙親暱地蹭了蹭她的鼻尖,低聲道:“不生氣,嗯?”

不過是情到濃時說幾句……的話,聞人笑就算再羞惱又怎麼捨得真的生他氣。

於是她又重新摟住他的腰,往他懷裡鑽了鑽。

見小姑娘一言不發又變回軟軟的乖巧模樣, 嚴謙眼裡劃過一道暗光。

他的公主,又傻又心軟。

臉上帶著痛苦的神色,嚴謙狀似無意地低頭把臉埋在聞人笑柔軟的胸口, 聲音低低的令人心疼:“我難受。”

看他這樣可憐,聞人笑並未意識到他又在耍流氓了,下意識心疼極了:“那怎麼辦?”

“沒關係, ”嚴謙額角隱隱有青筋顯露,卻還是對她安慰地笑了笑,“一會兒就好了。”

天真地認為親親他能夠給他幾分安慰,聞人笑學著他親她的樣子,親了親他帶著傷疤的臉, 又親了親他紅彤彤的耳朵。

“乖,不難受了。”

嚴謙忍不住悶哼一聲,全身的肌肉緊繃得像是要炸開。他早該知道,無論如何試圖佔便宜, 都是自找苦吃罷了。

只怪失而復得的感覺實在太過美好,讓他心裡的渴望愈燃愈烈。想卑鄙、不擇手段地與她離得近些、再近些,恨不得嵌在自己懷裡形影不離。

皇宮。

揮退了車輦和隨從,崇元帝獨自走向了慈寧宮。

因為福王謀反的事情,太后早已宣告不再過問世事,將自己鎖在一角荒涼宮殿裡了結殘生。

但是崇元帝親自到來,這宮裡當然也沒有人敢阻攔。

太后跪坐在蒲團上緊閉著雙眸,聽見動靜仍然面無表情,語氣嘲諷地出聲道:“陛下心裡一定很痛快吧。”

崇元帝也嘲諷地笑了聲:“尚可。”

真不知道擺出這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給誰看。是覺得他還會顧念所謂的母子之情,還是又想用不孝的罪名逼他饒福王一命?

“若沒什麼事,陛下還是離開吧,莫擾了哀家的清靜。”

崇元帝厭惡地皺皺眉:“你以為朕想來這地方,不過是有事要問你。”

太后倒也不拒絕:“陛下想問什麼便問吧。”

崇元帝無意識地握了握拳,沉聲問道:“皇后究竟是怎麼死的?”

太后一愣,冷冷地嗤笑出聲:“這事兒不是早便有了定論麼,那短命鬼誤食紅豆死的。”

“住口,”崇元帝聽見這侮辱的話面色一冷,“你究竟為何謀害皇后?”

“想害便害了,”太后一臉無所謂道,“你莫要再問這個問題了。”

這個問題每多提一次,都是無止境的僵局。

七年前。

太醫小心翼翼用銀針拆開了桌上的糕點,從細細的碎屑中找出不起眼的淡紅色粉末,戰戰兢兢捧到崇元帝面前:“陛下,就是這糕點裡摻了紅豆。”

不遠處皇后的屍身還未涼透,崇元帝神色陰冷如同索命的厲鬼:“母後,您為何要這樣做?”

太后滿臉慍怒地爭辯道:“哀家並未謀害皇后!”

明晃晃的證據擺在眼前,崇元帝聽著太后的掙扎只覺可笑又厭惡:“這宮裡還有人能陷害到您頭上?”

太后語塞了一瞬,隨即眼中燃起怒火,聲音又高了幾分:“這糕點裡的紅豆哀家是洗不脫,可就憑這點份量,哪裡夠置皇后於死地?”

她雖不怎麼喜歡這個當了皇帝的兒子,卻一直知道他聰明得很,這樣簡單的道理不至於想不明白——若她真想謀害皇后,放這麼點紅豆還要擔心害不死人呢。

可崇元帝此時正是怒火中燒、不管不顧的時候,咬牙切齒道:“您這是嫌下手輕了?”

從她慈寧宮的糕點裡搜出紅豆粉末,太后知道自己放紅豆一事已是板上釘釘。兩害相權取其輕,她勉強露出幾分理虧的神色,坦白道:“哀家不過是想捉弄捉弄她。”

自從偶然得知皇后吃不得紅豆這個秘密,她讓人往糕點裡摻了紅豆末逼著皇后吃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理由無他,無非就是對皇后的厭惡,她自覺光明正大。

偏那皇后最是端莊守禮,明知糕點有問題也不願與她撕破臉,硬著頭皮吃下。回頭出了一臉疹子也不向皇帝抱怨,只託人告訴他自己身子不適要養病幾天。

於是太后便愈發有恃無恐。

但也正因如此,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皇后的死必然別有隱情。

崇元帝怒極反笑:“皇后今日回孃家省親,一回宮便來了慈寧宮見你。您這意思,皇后是被自己的家人給害了?”

“正是如此,”太后斬鐵截釘地點頭,似乎還要說什麼,就被崇元帝驟然爆發出的怒吼打斷。

“夠了!”

他鐵青著臉,大手一揮,僵慈寧宮的宮人都喚了過來,整整齊齊跪了一地。

“皇后今日回宮的時候,臉上可有疹子?”

宮人們冷汗直冒,慘白著臉冥思苦想,過了許久,才有一道聲音顫巍巍地開了頭:“沒,沒有,皇后娘娘仙姿玉貌……”

隨後才有稀稀落落的附和聲響起:“……奴才也記著沒有……”

沒有疹子,意味著沒有在回宮前吃到紅豆。

崇元帝看向太後的目光陰沉又冷酷,像是在問: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時間回到現在。

崇元帝面無表情道:“你若好好回答,朕考慮饒聞人宇一命。”

太后驟然變了臉色,彷彿一潭死水的眼中亮起幾絲微弱的光:“哀家還是那句話,絕不曾有意謀害皇后。”

一時間,陰暗的屋子裡寂靜下來,佛像前嫋嫋升起的青煙更添了幾分詭譎難測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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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許久,崇元帝淡淡道了句:“朕知道了。”

太后猶豫一瞬,臉上露出幾分急切:“那宇兒……”

崇元帝一言不發,徑直出了慈寧宮。

外面天已經黑了,美麗的御花園在夜色裡看不太清。或許每座宮殿都有人點了燈眼巴巴等著他去,他卻一時不知該往哪裡走。

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兒,他抬腿走向某處清靜、略微偏僻的院落。

那裡有宮人定期打掃,卻沒有人居住,只有一座簡單的石碑靜靜立在樹下,上面寫著“愛妻楊氏”。

崇元帝走到墓碑對面,隨意用袖子撣了撣灰,索性席地而坐:“這段日子太忙,朕許久沒來與你說話了。”

他的話自然得不到回應,就連輕輕的風聲都沒有響起。

他也不在意,自顧自道:“當年的事,你若死得冤,想讓朕重新查起,可否託個夢與朕說一聲。”

四下裡仍然一片寂靜,不知何處傳來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顯得格外孤獨。

“你覺得沒必要,朕便不查。這回若不是笑笑在汝陽侯府吃到了紅豆,若不是她告訴朕那疹子要過幾個時辰才會起,朕或許……”

總歸太后也沒幾年可活,福王死了她也便生不如死,或許他再也不會提起這件事。

“只是朕卻不能讓笑笑受一點傷害……”

耳邊忽然有輕微的風聲響起,崇元帝抬頭一看,就見一片碧綠的葉子輕輕飄落下來。

崇元帝怔了怔,微微笑起來:“朕聽你的。”

皇后就是這樣溫吞水一樣的人,什麼都能包容,什麼都能原諒不計較,唯獨不能接受有人傷害自己的女兒。

次日,清晨。

聞人笑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正像只八爪魚一樣緊緊扒在嚴謙的身上。

昨天晚上他抱著她說話,不知怎麼的就把她哄睡著了,他自然也得以賴在了公主府。

聞人笑低頭打量了下兩人的姿勢,覺得自己有些不太矜持,小心翼翼地放開嚴謙,躺進他懷裡,再輕輕拉過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身上。

耳邊忽然響起嚴謙低低的笑聲:“醒了?”

聞人笑臉一紅,責怪道:“你裝睡!”

“想讓我抱直接說,”嚴謙摟緊她的腰,聲音帶著初醒的微啞,“求之不得。”

聞人笑笑嘻嘻地在他胸口蹭了蹭,“這還差不多。”

嚴謙眸光一黯:“別亂蹭。”

聞人笑根本不怕他,把臉貼在他胸口,繼續蹭。

嚴謙拿她沒辦法,只好在心裡嘆口氣,將清早自然有了反應的某處藏了藏。

“你今天不用上朝嗎。”

“不去。”

當了國公以後,每月都有兩天自由休假。像今天這種時候,失而復得的寶貝還沒抱熱乎,他自然是不會去的。

聞人笑猶豫了一會兒道:“那你能不能帶我去個地方?”

“好,”嚴謙毫不猶豫答應下來,“想去哪?”

“想去見康寧堂姐一面。”

她知道此時福王一家還被關著,判決還沒有下來,若是嚴謙同意帶她去,應該是可以見一見的。

嚴謙眉心一緊:“不行。”

公主出事後,聞人安就被他扔去了軍營充作軍妓。起初崇元帝覺得有些有辱皇家威嚴,嚴謙讓人把她灌了啞藥、手筋挑斷、臉也毀了,不能說不能寫又認不出,崇元帝便沒再說什麼。

聞人笑有些失望,但想著他和父皇或許有什麼顧慮,便很乖地沒再追問。

“見她作甚,”嚴謙親親她的唇,“在府裡陪我,嗯?”

聞人笑摟住他的脖子,可憐兮兮道:“那我能不能見見那個西瑱公主?”

她實在有些問題想問個明白。

嚴謙皺著眉想了想關在刑部的西瑱公主,覺得暫時還算勉強有個人樣,應該不會嚇到聞人笑,便也就點了頭:“好,我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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