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恰好是個溫暖又晴朗的日子, 最適合出門踏青。

嚴謙牽著聞人笑的手走在上山通往金明寺的路上, 山間的清風帶著樹木和泥土的香氣,涼涼地拂過臉頰。

聞人笑雖不是十分信佛, 每年卻捐著很多銀子供養寺中的僧人,偶爾也會來與寺中最德高望重的方丈慧顯大師聊一聊,所以知道這條不對遊人開放的路。

兩人才剛靠近寺廟,便有一位年輕的僧人發現了他們的身影,迎上來雙手合十做了個禮:“施主,這邊請。”

聞人笑笑眯眯問道:“慧顯大師在方丈院嗎?”

“是。”

“謝謝了小師傅, ”聞人笑擺擺手,牽著嚴謙往寺廟裡面走,“我認識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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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穿過一排排禪房, 呼吸著空氣中混雜著檀香和植物香的淡淡氣味,心緒格外寧靜。偶爾會聽見寺廟的另一邊的院落,遊人聚集的地方傳來些許喧鬧, 抬頭也能看見遠處莊嚴巍峨的殿堂式建築露出厚重的屋頂,那是放置諸多佛像的天王殿和大雄寶殿。

知道那裡必定很多人,聞人笑並不準備去上柱香拜一拜,而是直接拉著嚴謙走到慧顯大師居住的地方,伸手敲了敲門。

不過片刻, 門被開啟,走出了一名年輕的僧侶。作為慧顯大師時常帶在身邊的弟子,他是認得聞人笑的,無需向方丈請示便作了個揖道:“二位施主請隨小僧來。”

聞人笑和嚴謙跟著他往裡走, 很快便見到了在佛像前入定的慧顯大師。後者聽到腳步聲,眼皮動了動,也沒轉頭看,淡淡道了句:“公主來了。”

這聲音不洪亮也不低沉,不蒼老更不年輕,有種洗盡鉛華的古意,令人聽著都覺心中平靜幾分。

“還有一位施主,”慧顯大師站起身朝他們走來,“二位請坐。”

嚴謙打量了下這位聲名遠播、平常人難得一見的得道高僧,看清他緊緊閉著的雙眼,才知道這竟是一位盲眼的僧人。

出家人最不講究寒暄一套,聞人笑開門見山道:“方丈,我想請您給他解個籤。”

慧顯大師稍微偏了偏頭,彷彿能看見聞人笑,語氣不喜不怒道:“公主,說過許多次了,貧僧不是算命的。”

聞人笑吃了個癟,訕訕地摸摸鼻子,可憐兮兮地看嚴謙一眼,像只受了委屈求安慰的小狗。嚴謙知道高人都有些脾氣,但仍是不滿慧顯大師對聞人笑不夠和顏悅色,微眯著眸危險地看他一眼,伸手摸了摸聞人笑的腦袋安慰她。

也不知慧顯大師覺察到什麼動靜,淡淡改了口:“罷了。”

他的弟子立刻會意,取來籤筒讓嚴謙和聞人笑一人抽一支。

嚴謙並不信這些,卻還是依著聞人笑,從籤筒裡隨手拿了一支。

聞人笑將兩支籤一起遞給慧顯大師,後者一邊接過一邊道:“貧僧早說過,公主您的命數是一生順遂,無需多算。”

他用手指摩挲了下其中一支木籤,臉上仍然毫無意外的神色:“上上籤。”

嚴謙眼中藏著的戾氣瞬間散去,露出幾分滿意。

慧顯大師繼續凝神解著籤文,過了片刻又對聞人笑說:“善非善,惡非惡,請公主明辨。”

聞人笑歪著腦袋想了想,面露若有所思,似懂非懂地點頭,認真應下:“嗯!”

慧顯大師又拿起屬於嚴謙的那支籤摸了摸,久久不語。

“方丈,”聞人笑拉著嚴謙的手緊了緊,輕咬了下唇,“這籤……”

“這位施主好重的血氣,”慧顯大師面上神色微肅,答非所問,“有礙命數。”

聞人笑一聽這話頓時急了,蹙著眉辯解道:“他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嚴謙眸光微黯,輕輕捂住聞人笑的嘴,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低低地說了句:“不怕。”

“是否該殺不由你我決定,”慧顯大師仍然是一幅不為所動的模樣,沉默半晌,出人意料地說道,“上籤。”

“真的嗎,”聞人笑眼睛亮了亮,仰頭朝嚴謙笑起來,“上籤。”

雖然知道慧顯大師道行高深,嚴謙也並未對那籤太過在意,低頭看著聞人笑開心的模樣,只覺得可愛得要命。

慧顯大師解著籤文,一字一句道:“先苦後甜,福運綿延。”

一聽這話,聞人笑眼中的笑意愈發明亮,像盛開的桃花一般動人。就連嚴謙也忍不住唇角微勾,覺得真是準確,有了聞人笑之後,從前所有灰暗的日子都變成了甜。

慧顯大師沉吟了一會兒,忽然又開了口,似勸解又似告誡:“施主命帶血光,留不住,莫強求。”

聞人笑一怔,臉上瞬間失了幾分血色,急道:“怎麼會,方丈您再看看。”

方丈的本事她是最清楚的,雖然總是說著不可道破天機,卻還是一次次給她解籤、勸告、提點,算出的事從未落空過。可這回……

“不必,”慧顯大師放下手中的木籤,看上去絕無改口的可能,“籤文一道,信則有不信則無,二位施主無需太過介懷。”

“當,當然不信了,”聞人笑微白著臉,揚起下巴色厲內荏,“這回一定是您算錯了。”

嚴謙低低嘆了口氣,輕輕擁住她,眸中漆黑得不見一絲光亮,聲音卻溫柔至極,重複著那句話:“不怕。”

慧顯大師起了身,似是準備回到佛像前入定,也不知是否終究心懷不忍,忽然又停下腳步,從手腕上褪下一串佛珠,準確地遞到嚴謙面前:“這珠子,貧僧唸經有一段時日了,或許能幫到施主幾分。”

聞人笑沒說話,仰頭看著嚴謙,讓他自己決定。他目光沉沉地看了那佛珠一會兒,伸手接過,低聲道了句:“多謝方丈。”

回府的馬車上,聞人笑靠在嚴謙肩上,悶悶不樂的神情藏都藏不住。她心裡真是後悔死了,為什麼要來這一趟。

嚴謙伸手托住她腿彎,像抱小孩一樣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著,溫聲問道:“怎麼不開心?”

“沒有,”聞人笑摟住他脖子,強自笑了笑,“沒不開心。”

“好了,別想了,”嚴謙親了口她的額頭,安慰道,“方丈不是說了嗎,不信則無。”

“嗯,”聞人笑點點頭,違心地嘟囔道,“方丈經常不準的。”

知道聞人笑還是十分在意,嚴謙眸光暗了暗,用鼻尖抵住她的鼻尖,兩人氣息交纏,唇與唇只隔著寥寥幾寸的距離,“我的好運只有你,你會離開我嗎。”

聞人笑毫不猶豫道:“當然不會。”

“那不就得了,我信你,”嚴謙一抬下巴親上她的唇,含糊道,“讓我好好親親。”

一句“我信你”讓聞人笑的眼睛亮如星辰,心中沉甸甸的感覺一下消失了大半。不管嚴謙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安慰她,他的話都讓她深深欣喜。

她獎勵似的雙手捧住嚴謙的臉,主動用小舌在他口中最敏感的地方蹭了蹭。

嚴謙悶哼一聲,“你這妖孽。”

聞人笑眉眼彎彎,似是從中找到了幾分樂趣,調皮地伸出小舌與他嬉鬧,讓嚴謙雙眼猩紅,發起了更加蠻橫狂亂的掠奪。

新的一週轉眼又過去了一半,聞人笑每日按部就班地習醫,或是去自家師父府上學琴,沒有發生什麼意料之外的事,直到她再次收到來自福王府的請帖。

“這回又是什麼宴會呢,”聞人笑雙手浸在牛奶裡,讓玉羅幫她看帖子,“還是只請了我一個嗎?”

玉羅略過那些客套話,大致掃了下內容,輕蹙著眉道:“不是,還邀請了其他貴女。”

“這樣啊,”聞人笑聽了就心中有數,是那種平常的交際宴會,當下有些無可無不可的態度,“要不要去呢。”

玉羅抿了抿唇沒說話,等公主自己決定。她私心並不希望公主去赴宴,卻也知道沒什麼拒絕的理由。

聞人笑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垂著眸輕聲道:“若是再不去,未免太不給堂姐面子。”

康寧堂姐初回京城,沒什麼熟識的閨中密友,想要結識人脈也無可厚非,她這做堂妹的本該為她捧場,只是……

想到父皇的交代,聞人笑又有些為難。她盯著自己的雙手,猶豫許久才抬頭對玉羅吩咐道:“那你便陪我去一趟吧。”

這是康寧回京以來第一次設宴,若是聞人笑不去,難免會讓人多加猜想是否二人不和,對皇家的形象也並沒有好處。總歸宴會請的不止她一個人,她將父皇的話記在心裡便好,不會與康寧太過親近。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開始連環打臉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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