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海抿了抿唇, 沉默片刻道:“公主府的人有例行檢查, 可疑的物品帶不進去。”

“殿下不必擔心,”掌櫃的眼裡露出幾分早有預料的神色, 輕輕將手中的油紙包展開,只見裡面是盤好的幾根琴絃,“屬下早已準備好了,只用將這琴絃泡在水裡,就能得到有毒的藥水。您自己把握分量,讓狗皇帝的女兒在福王發動時毒發即可。”

“知道了, ”樂海略微頷首,倒也聽不出對這計劃贊不贊成,接過紙包放進袖子裡, 轉身離去。

在他身後,掌櫃微微躬身相送,垂下的眼眸中劃過些許疑惑。為何太子殿下似乎毫無興奮之意 , 難不成是被這潑天的驚喜砸傻了 ,還沒回過神來?

樂海獨自朝著公主府往回走,清瘦的身影混在逐漸熱鬧起來的大街上,顯得有些單薄。

到了公主府,樂海居住的院落顯然比平日安靜不少。初一和十五是公主府的琴師和戲子們能夠自由出府的日子, 大多數人都是早早離開,天黑之前不會回來。

伴隨著木頭不算刺耳的摩擦聲,房間的門被推開,樂海走了進去。他先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早就涼透的茶, 目光無意間落在某處,渾身突然僵硬了一瞬,放下手中的茶杯。

這房間很是整潔,沒什麼多餘的擺設,哪裡不對勁很快就能發現。架子上擺著的那把模樣普通的琴,不知何時被人用鋒利的刀片刻得亂七八糟,琴絃也被割斷,凌亂地散在一旁。

樂海抬腿走過去,摸了摸慘不忍睹的琴身,長長嘆了口氣。這雖不是什麼好琴,也陪了他一段不短的時間。他凝視著那把琴,久久不語,而後忽然眉心舒展,微微笑起來,自言自語道:“這就是命啊。”

袖子裡只有一包琴絃,下次出府又要等到十五,可他不能半個月不彈琴。

“罷了,”樂海搖搖頭,將琴從架子上取下來,愛惜地抱在懷裡,大約用了一刻鍾的時間,把琴絃都換好,隨手撥了兩個音,含笑讚道,“果然是上好的鹿筋弦。”

隨後他把琴放回原處,在屋子裡四處環顧一番,果然如預料之中那般發現了另一處被破壞的地方。

整整齊齊疊放在床頭小櫃上的衣裳,竟是被人潑了墨汁,一片片斑駁的漆黑在潔白的布料上顯眼的有些刺目。

樂海並不知道這是誰做的。自從那段時間他被公主頻繁召見,之後就開始發生這樣的事,有時是房間被弄亂,有時是被放進院子裡抓來的蜘蛛。

大約是哪名紅眼睛的琴師吧。

不過是平靜生活中的小小插曲,樂海並未放在心上,只是不知為何,明明這段時間公主對他不聞不問,那人這回下手卻格外的狠。

他搖頭苦笑,抱起髒汙的衣服去井邊清洗。

鎮遠侯府。

溫暖的陽光斜照進房間,輕柔地照在床上相擁而眠的兩個人身上。

聞人笑悠悠醒轉,半睜開霧濛濛的桃花眼,與她房間不同的擺設映入眼簾,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在哪。

臉頰上傳來陣陣溫熱的感覺,是她正緊緊靠在嚴謙的胸膛。聞人笑微紅著耳根,輕輕抬頭看他線條冷硬的下顎。

他的膚色遠說不上白皙,卻有一種陽剛的氣質,讓聞人笑移不開眼。

不想吵醒嚴謙,聞人笑輕輕支起身子,單手撐腮,笑眯眯的看著他熟睡的模樣。

嚴謙臉上的疤已經慢慢脫落,留下一道淺色凹凸不平的疤痕,倒是沒了可怖的模樣,但也很難去掉。聞人笑看得有些心疼,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

嚴謙長年累月的習慣,便是在睡夢中也是警覺的,何況他並沒有睡熟,只是在天快亮的時候才閉上眼。聞人笑一碰到他,他便倏的睜開眼睛清醒過來。

“我吵醒你了?”

“公主,”嚴謙閉了閉眼,一時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每個夜晚都在他夢裡搗亂的少女,此時正睜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笑眯眯地看著他,美麗的面容上滿是靈動,微紅的臉頰可愛得讓人想要咬上一口。

“嗯,”聞人笑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躺下身子窩進他懷裡,在他胸口蹭了蹭,“是我。”

嚴謙伸手抱住她,手臂上的溫度灼熱的有些滾燙。與他誠實的動作相反的是,他的聲音帶著些怪異的緊繃,“一會兒再抱。”

“為什麼?”

“你知不知道早晨是……”

聞人笑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仰起臉看他,“什麼?”

嚴謙啞著聲音道:“沒什麼。”

“哦,”聞人笑覺得嚴謙有些奇怪,但是覺得他懷裡安心又舒服,便抱著不想鬆手。

“公主,”嚴謙摸了摸她的後腦,輕輕按向自己的胸膛,重重地喘了兩口氣,“我難受。”

他實在是憋的難受,忍不住說出來想求得她的安慰,卻不知這樣也不能讓自己好受幾分。

聞人笑聽著他這般示弱的話很是心疼,“怎麼了,病了?”

嚴謙似乎真的很難受的樣子,額角的青筋都顯露出來幾分,“嗯,病了。”

“哪裡難受,”聞人笑一聽真的著急了,抓過嚴謙的手就要給他把脈。

“別動,”嚴謙連忙掙脫,“讓我抱會兒就好了。”

“亂說什麼,哪兒有病是能抱好的,”

“能,”嚴謙把臉埋進她頸間吸了兩口,慢慢平息自己的呼吸。

就在這時,外間又一次傳來了腳步聲。聞人笑眨了眨眼看向嚴謙,似乎在問他怎麼辦。

嚴謙瞬間黑了臉,厲聲喝道:“別進來。”然後翻身下了床,動作利落的穿上外衣,又將聞人笑的衣服拿過來給她,溫聲問道:“自己會穿嗎”

若不是他不熟悉姑娘家的衣裳,倒是很樂意幫她穿。

聞人笑紅著臉瞪他一眼,“會。”

待到兩人都穿戴整齊,嚴謙才朝外邊喊了聲:“進。”

江風走進來,看見屋內景象,先是愣了愣,然後笑呵呵道:“公主來的這麼早啊。”

聞人笑乾笑道:“是,是啊。”

嚴謙看了江風一眼,“說正事。”

“是,”江風肅了神色,開口稟道,“樂海今日一早便出了府,去了一家名為陽關琴行的鋪子,只買了一包琴絃便回了府,似乎是叫……鹿筋弦。”

“這個我知道,”聞人笑笑眯眯地插話,“是叫鹿筋弦。他沒去別的地方嗎?”

“沒有,如今已經回到公主府了。”

嚴謙轉頭看聞人笑一眼,“很開心?”

“啊,”聞人笑歪著腦袋,有些奇怪地問道,“樂海是好人我不該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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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好人,”嚴謙皺了眉,面色微沉,聲音有些嚴厲,“保持戒心,知道嗎?”

聞人笑抿唇,有些無奈地應下,“知道了。”

一旁的江風聽著這兩人的對話,心下有些拿不準要不要說那件事。他猶豫片刻,想著剛才偷偷進了樂海的屋子看到的景象,終究還是起了些惻隱之心。

“公主,”江風微垂著頭,把早些時候發生的事說了。

“什麼,”聞人笑聽了連聲音都高了幾分,精緻的眉眼間含了怒氣,“告訴玉羅,讓她去查是誰做的,然後趕出公主府。”

這般人品低劣的人,不論技藝如何,都不配留在她的公主府。

話音頓了頓,聞人笑又補充道:“再讓玉羅挑把琴送去給樂海。

江風眼中下意識劃過一絲喜意,領命退了出去。

嚴謙聽著她這一番話,眸光暗了暗,沒出聲。他不願她為其他人操心,卻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也不該阻攔。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半個小時才12點,我今天沒斷更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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