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 嚴謙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公主, 我......”

幸好此時的聞人笑一心只想騙得嚴謙抱她睡覺,也沒注意他說了什麼。

“哥哥, 我不要睡床了!你去睡床,我來睡地鋪。”

“亂說什麼!”

“......反正我不要睡床。”

嚴謙寵溺地低嘆一聲,將聞人笑打橫抱起來往床邊走,“你乖一點,好好睡,我守著你, 嗯?”

聞人笑真是急死了,脫口而出道:“我要哥哥陪我睡!”

這話像一道雷一樣劈在嚴謙腦袋上,他腳步一個趔趄, 不知在何處絆了一下,整個人重重地摔倒向床上。聞人笑嚇得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哥哥!”

“公主,”嚴謙的腰磕在硬硬的床板上有些疼, 他還是死死地聞人笑護在懷裡,緊張道,“有沒有摔到哪裡?”

“沒有,”聞人笑一個翻身坐起來,就要去掀他的衣服, “讓我看看。”

“沒事,不疼,”嚴謙把她按在床上,蓋好被子, “睡吧,哥哥守著你,不讓你掉下來。”

聞人笑委屈地一個勁兒耍賴:“我要哥哥陪我睡。”

“你是大姑娘了,”嚴謙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怎麼能跟哥哥睡。”

“我長大了,你就不喜歡我了,”她委屈的聲音飄進他耳中,“你是不是不疼我了......”

嚴謙實在是拿這個可愛又黏人的小姑娘沒有辦法。他輕輕躺到床上,將她抱在懷裡:“睡吧,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終於再一次躺在熟悉的懷抱裡,聞人笑閉上眼,幾乎想要落淚:“哥哥,你真好。”

嚴謙一下下拍著她的背哄她睡覺,沒有說話。這樣親密的舉動,即使是親生兄妹之間也沒有道理,可他就是毫無原則、說不出拒絕的話。公主已經快要及笄了,卻還是沒有幾分男女之別的意識,真是讓他頭疼。

聞人笑一點睡意都沒有,像只撒嬌的小奶狗一樣在他懷裡拱來拱去,“哥哥,屁股疼。”

聽她又提起這事,嚴謙心頭一緊,太陽穴一突一突地跳。

“公主......”他狠了狠心道,“忍一忍?”

“你打了我!”聞人笑委屈死了,“為什麼不對我負責!”

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嚴謙一聽她這樣可憐的語氣,心裡就一揪一揪地疼:“真、真的很疼?”

“嗯!”

嚴謙用力閉了閉眼,很有幾分自暴自棄的意味。他慢吞吞地朝聞人笑伸手,啞著聲音道:“好,哥哥給你揉揉。”

手上傳來的觸感渾圓又挺翹,修長有力的大手微微顫抖著、試探著揉了一下,隔著衣裳也能感覺到那種彈性滿滿的柔軟。

他沒來由的心尖一顫,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無恥地佔著公主的便宜?汙了她的清白?

可他這樣想著,又鬼使神差地揉了一下。

至於聞人笑,她早在上輩子就已經與他做盡了這世上最親密的事情。此時不過是揉揉屁股罷了,甚至並不怎麼害羞,只覺得力道正好、舒服極了。

少女身上的甜香味幽幽地飄在嚴謙的鼻間,眼睛在黑暗中看得並不真切,只有懷裡的人柔軟又溫熱,佔據了嚴謙的所有心神。

小姑娘像只被順了毛的小動物,舒服地在他懷裡哼哼唧唧。又是一下,兩下......他竟捨不得停下手中動作,像是鬼使神差,又像是對這觸感著了迷。陣陣顫慄順著手指蔓延過全身,最後擊中心臟。

夜色漸深,聞人笑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嚴謙的呼吸卻慢慢變得沉重。修長有力的大手無意識地沿著曼妙的曲線向上遊走,經過纖細的腰,停在脊背。透過薄薄的衣衫,彷彿能夠想象出每一寸滑膩的肌膚。

嚴謙忽然僵住,潮水似的恐慌漫上心頭,將他淹沒。

他這是在做什麼!

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他從床上跳下來、衝出帳篷。

帳篷外月涼如水,野外的夜空星星點點,嚴謙倚在帳篷邊,無力地滑坐在地上。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起了變化的某個位置,抬手重重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臉上傳來火辣辣的刺痛,也比不上他此時心裡的痛苦。

他如何也不願承認,自己對公主生出了那樣下流無恥的念頭。可身體的反應是那樣誠實,就連夜間習習的涼風都無法讓它冷卻下來。

於是他抬起手,又給了自己一巴掌。公主是那樣信任、依賴著他,視他如親生兄長,他這樣與禽獸有什麼區別?

痛苦地閉上眼,眼前又浮現出聞人笑純摯明豔的笑臉,讓他滿心都是羞恥愧疚。於是他只好睜著眼,直到天色漸白。

聞人笑醒來的時候,身邊沒有嚴謙,帳篷裡也沒有嚴謙。她慢吞吞支起身子,有些失望地垂下腦袋。

“公主,”嚴謙端著個水盆走進來,“醒了。”

“嗯,”聞人笑頓時又開心起來,看他擰了條毛巾,就乖巧地仰起臉讓他擦,“哥哥早。”

嚴謙將毛巾湊近她的臉,不知為何,手指一顫,又將毛巾放到聞人笑手裡。

“公主......自己擦,嗯?”

“好吧。”

聞人笑很乖地接過來。溼毛巾帶著暖洋洋的溫度,也不知這荒山野嶺的,他是上哪裡搞的熱水。

“過一會我安排馬車送你回去。”

聞人笑真是委屈又難過:“不要!”

“聽話,”嚴謙輕輕在她身邊坐下,似乎想將她抱進懷裡,猶豫了一下,變成虛虛摟住她的肩,“打仗不是開玩笑的。”

“軍醫又不用上戰場,只是留在大本營......”

話沒說完,就被嚴謙堅定拒絕:“不行。”

“哥哥,”聞人笑又靈巧地鑽進他懷裡,“我很乖的,不會給你添麻煩。我還會治傷救人,可以幫你的忙!”

這個單純又可愛的小姑娘啊。

嚴謙低嘆一聲:“哥哥不用你救人。”

那些血淋淋的場面,他不能讓她看到。

與他實在是說不通,聞人笑索性也不說了,摟住他的脖子,一下下親著他的臉頰和下巴耍賴:“哥哥,求你了......我不想和你分開。”

她從小就是個很會撒嬌的小姑娘,每次一用上這個辦法,就能讓嚴謙的一顆心都軟成了水,說不出一個拒絕的字。

然而今天似乎是有哪裡不一樣,她每一個柔軟的吻都在嚴謙心上炸開一朵煙花,晃得他頭暈目眩,伴隨著莫名的慌張和手足無措。他回不過神來,怔怔道:“公主......”

聞人笑掏出一支炭筆,對著盆裡的水,飛快地將自己的眉毛畫得粗黑。揚起下巴,像只驕傲的小孔雀:“我不是來搗亂的!我會成為一名優秀的軍醫。”

話音落下,她就一溜煙跑走了。

回到馬車上,同行的四名年輕大夫紛紛露出松了口氣的笑意:“閔賢弟,見你安然無恙就好。昨夜是如何過的?”

聞人笑垂眸猶豫了一會兒,半真半假道:“其實我與嚴將軍見過幾面,家裡人託他照顧我,他就給我安排了住處,與他一起用了早膳。”

其他幾人倒也沒覺得有何不好,畢竟年紀小是應該照顧著些。於是都點頭道:“這就好。”

幾人在馬車裡一路閒聊,談談醫理,一天很快又過去了。天黑下來以後,聞人笑十分自覺地摸到了嚴謙的帳篷。

帳篷裡有一張簡易的書桌和一張椅子,嚴謙正坐在後面看一張地圖。聽見簾子被掀起的聲音他抬頭看過來,喚了句:“公主。”

聞人笑蹬蹬蹬跑過來,往他腿上一坐:“哥哥。”

嚴謙唇角微斜,露出一個淡淡的、無奈的苦笑。他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公主知道,男人的腿不能隨便亂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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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又一次試著與她講道理:“公主,你是大姑娘了......”

話還沒說完,聞人笑就明白了他想說什麼,竟然很是乖巧地從他腿上跳下來,跑到一旁的床邊坐好。

嚴謙一怔,心頭忽然泛起一陣毫無頭緒的失落。他本以為小姑娘會像從前那樣撒嬌打滾,想要賴在他的懷裡。

還沒來得及想明白這失落由何而起,身體的動作已經先行一步。他又朝聞人笑張開了手臂:“過來。”

聞人笑被遛著玩也不生氣,就屁顛屁顛地跑過去,撲進嚴謙懷裡。

抱住小姑娘軟軟的身子,他心裡那點空落落的感覺終於被填滿了。

“公主,我明早派人送你回去。”

如今聞人笑已經跟隨大軍走了兩天,若是再不回去,走出的距離就已經太過遙遠,他不會再放心讓她在手下人的護送下原路返回。

“不要,”聞人笑在他懷裡亂拱亂蹭地撲騰,“我不要回去。那麼遠的路,要是路上遇見土匪怎麼辦。我這麼可愛,他們肯定要把我搶回去當壓寨夫人。”

聽到這樣傻的話,嚴謙摟在她腰間的手臂還是下意識緊了緊,“誰敢!”

“有你在就沒人敢,”聞人笑討好地仰起臉朝他笑,“只有哥哥能保護我。”

這馬屁真是拍到了嚴謙的心坎裡去。

讓聞人笑在別人的護送下離開,還是將她留在自己身邊更加放心,嚴謙只需要一個呼吸的時間就能得出答案。

“你說得對。”

聞人笑終於松了口氣,吧唧一聲,重重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嚴謙笑起來,摸摸自己的另一邊臉頰:“這邊也親一下。”

有許多事情,是他這時候還沒有發現的。他的底線一退再退,他認為錯誤的事情一錯再錯。就連他自認為緊守著的兄妹相處,也早已變了樣子。

聞人笑把臉埋在嚴謙的胸口,悄悄露出一個狡黠的笑。

長長的車馬漸行漸遠,景色愈發顯得疏朗,逐漸透出幾分塞外的幅員遼闊。

這天清晨,聞人笑與嚴謙一起吃著簡單的早膳,心裡冒出幾分大戰即將到來的緊迫感:“哥哥,能不能與我說說,這次的戰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嚴謙自然沒有什麼不能與她說的,簡要地解釋道:“這回打的是後秦人。”

秦本是北境以北的一個小國,被夏□□皇帝打散後就成了遊牧民族,長年遊蕩在邊境,行些搶掠之事。如今眼看就要入冬,這些蠻子存不下糧食,必定是要作亂的。

傳聞中,這些茹毛飲血的野蠻人各個都有九尺高,膀大腰圓,凶神惡煞,力大無窮。他們長期生活在馬背上,比起大夏的騎兵又有些優勢。

後秦人沒有自己的政權和領土,放任不管也翻不起什麼風浪。真要打起游擊戰,又費時費力得很。也正因為如此,這一仗遲遲拖到了現在。

聞人笑託著腮,怔怔出神。上一世......就是這些人傷了她的嚴將軍?

“把他們全都趕走!”

嚴謙被她這孩子氣的話逗笑了,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別怕,蠻子不打陣地戰。待在軍營裡,總是安全的。”

聞人笑若有所思地嗯了聲,與他道別:“我要回馬車上去了。今天還趕路呢。”

聽她提起這事,嚴謙下意識擰了眉頭。這些天來,他日漸難以忍受聞人笑與其他人共乘一輛馬車,即使是扮作男兒身以兄弟相稱。一時間,他還沒弄明白這樣的心態從何而起,卻也無暇顧及。

“我單獨給你準備一輛馬車。”

“這怎麼行,”聞人笑再次一口拒絕道,“太特殊了,會被父皇發現的。而且一個人待著多無聊啊。”

說完,她掀開簾子朝外看了看,然後小心翼翼走了出去。

嚴謙低著頭,輕輕按在自己的胸口。有點難受。

聞人笑回到馬車上,照例與同行的四人互相打招呼。

沒過多久,馬車開始行駛。

坐在不遠處的灰衣青年猶豫了一下,湊過來:“閔賢弟。”

“嗯?”

灰衣青年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面色青青白白,躊躇老半天才道:“閔賢弟,你年紀還小,怕是不知道人心險惡。”

聞人笑:“?”

灰衣青年斟酌著措辭,儘量含蓄道:“這世上一些男子,有那......分桃斷袖的怪癖。嚴將軍......對你太好了些,我們都有些擔心。”

聞人笑目瞪口呆,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另一名青衣青年湊過來道:“閔賢弟,他若是對你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千萬莫要輕易屈服。記著與我們商量,我們替你想辦法。”

“沒錯,”坐在馬車另一邊角落的玄衣青年出聲道,“大不了就向陛下舉報。天子腳下,豈能目無王法?”

聞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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