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輕輕笑起來, 眉梢眼角都是四散的仙氣:“多謝誇獎......小仙女。”

即使那是聞人笑的親哥, 她還是看得呆住了,模樣傻愣愣的, 可愛極了。被這樣好看的人誇獎,她回過神來,害羞得把臉埋在嚴謙懷裡。

嚴謙低頭看了眼,下意識將她抱緊了些。

“你的妹妹很可愛,”白衣少年含笑朝嚴謙頷首,話音頓了頓, 又轉向聞人笑,輕聲問了句,“介意我摸摸你的腦袋嗎?”

不知為何, 他對這個可愛的小姑娘很有些親近感,其中似乎......還隱約夾雜著一絲歉疚。竟有種荒謬的錯覺,好像他們上輩子是認識的。

“可以!”聞人笑將腦袋朝他湊了湊, 大方道,“摸吧!”

嚴謙眯了眯狹長的眸子,掩去幾分不悅和沒來由的憋悶。這些人怎麼都這樣大膽,看公主可愛就對公主又捏又摸!

目光落在對面那人俊美的臉上,他忽然心頭一緊。耳邊似乎又響起聞人笑那句天真的話:“因為你長得好看!”

好看......

他忽然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被這白衣少年將容貌比到泥裡去的自己, 不是公主心中最好看的,更不是唯一好看的那個。她也會對其他更好看的人甜甜地笑、叫他們哥哥,甚至會睜著一雙圓圓的桃花眼,張開手臂要一個抱抱。

察覺到抱著自己的手臂有點緊, 聞人笑疑惑地看他一眼,又往他嘴裡塞了塊點心:“哥哥,吃。”

告別了白衣少年,嚴謙就抱著聞人笑繼續在書店裡轉悠,身後跟著個拿書的夥計,手上抱了滿滿的連環畫和話本。

《霸道王爺的小嬌妃》、《風流書生俏小姐》,嚴謙低頭看一眼,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公主還這麼小。怎麼能被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荼毒?可是看著她眼中亮晶晶的歡喜,他又說不出阻止的話。

罷了。公主這樣聰明,無論看什麼書,都一定能夠取其精華、棄其糟粕。

為了儘快將心愛的書抱在懷裡,聞人笑加快了吃點心的速度,一手拿著一塊,像只吭哧吭哧啃松果的小松鼠。

嚴謙忍不住勾唇笑了笑,耐心地站在原地等著。目光隨意在對面的書架上梭巡,忽然受到吸引,再也移不開。

那是一本薄薄的冊子,封皮樣式並沒有什麼特別,上面是工工整整的四個大字:《美容攻略》。

他默默將書名記在心裡,想著晚些時候再來一趟。

第二天,聞人笑沒再纏著崇元帝帶她去上朝,畢竟總這樣也不像話。她估摸著下朝的時間,提著兩個木頭食盒等在了大殿外。

下了朝,崇元帝最先走出來,聞人笑就屁顛屁顛地迎上去:“父皇,您辛苦了!吃糕糕!”

崇元帝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從盒子裡拈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紅棗糕,嘀咕道:“好好說話。還真以為自己六歲呢。還有,別以為獻幾下殷勤,朕就不計較你出宮的事。”

話雖然是這樣說,他的語氣還是透出幾分故作不悅的刻意。

棗糕爽口又軟糯,讓他的心情也不由好了起來。正要放輕語氣與女兒說幾句話,忽然見她一溜煙跑走了。

小小的身影停在走出殿門的嚴謙面前,捧起木頭盒子:“哥哥,吃。”

嚴謙低頭看向那個盒子。紅色的棗糕方方正正、整整齊齊,中間嵌著一層椰奶凍,香甜的氣息若有似無地飄到他鼻尖。

對上小姑娘那雙清澈又水靈的桃花眼,那裡面滿是歡喜和關切,他僵立在原地,眼眶隱約有些發酸。

聞人笑拿出一塊紅棗糕,抬高手臂、踮起腳想要湊近他,嚴謙直接將她抱了起來,張口將棗糕吃了下去:“謝謝公主。”

頓了頓,他又低聲道:“這是臣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

沒有人關心的人嚴將軍,真是太可憐了。聞人笑這樣想著,安慰地用臉頰貼貼他的臉。

忽然想起什麼,她用一隻手摸了摸他的臉:“嚴哥哥,能不能笑一下?我想看。”

其實認識聞人笑以來,嚴謙笑的時候並不少,只是這樣特意為笑而笑,還是頭一次。

然而聞人笑難得要求他做什麼事,當然不可能拒絕,於是只好勾起唇,露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

聞人笑也笑起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這輩子,她一定要將嚴謙養成一個性子溫和的好少年。

依戀的目光在他臉上遊走,忽然凝住。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

她想了半天,遲疑道:“你,你怎麼好像......白了一點?”

嚴謙心中咯噔一下,輕輕將聞人笑的腦袋按在自己懷裡,不敢讓她仔細看下去。要是讓公主知道,他作為男子卻照著那《美容攻略》上的秘方......他真是要羞慚得鑽進地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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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青年懷抱著可愛的小姑娘,不遠處還有朝臣陸陸續續地經過,偶爾會將羨慕的目光投向這裡。

這名不見經傳的威遠侯世子,怎麼運氣這樣好!公主是個小姑娘,還是獨女,想要個哥哥陪著倒是能夠理解,只是怎麼看也不該是嚴謙這樣的呀?其實他們也都很想抱抱公主......

然而更讓他們羨慕的還在後面。從這天以後,公主就時不時會帶著兩個食盒等在殿外。一個給陛下,另一個給嚴謙。

她來得並不是很勤快,嚴謙卻養成了習慣,每日下朝都要在殿外等上一段不短的時間。這樣算下來,嚴謙等待的時候竟比公主等待的時候要多得多。

兩人這樣時不時見面,一晃就是四年。

所有人都知道他與公主親如兄妹,也正是因為如此,嚴謙得了陛下的青眼,早已當上了正四品的上將軍。

所有人也知道,嚴謙的前途遠遠不止於此。只需要一件不大不小的戰事積累一些軍功,陛下就會將他一提再提。

眾人嫉妒又無奈,只恨公主看上的“哥哥”不是自己。

這天,聞人笑提著一盒春捲接到了下朝的嚴謙。看著嚴謙那張俊朗的臉,她滿心都是歡喜。

她將這只大狼狗養得可真好。

“嚴哥哥,抱。”

嚴謙習慣性地朝她伸出手,忽然又在半空僵住。

“公主,您是十歲的姑娘了。臣再抱您......不合適。”

聞人笑六歲的時候可以隨意要抱抱,這樣可愛的小姑娘,誰見到了都會想要抱一抱。如今卻不一樣了,聞人笑已經十歲了。為了她的名聲,雖然嚴謙問心無愧,只視公主如親妹,也不能再隨意做這樣親密的事。

聞人笑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經過這裡的威遠侯走了過來,簡單朝她行了個禮,就拍拍嚴謙的肩膀:“時遠,你一會兒早些回府。”

聞人笑不開心了,捨不得他:“為什麼?”

威遠侯恭恭敬敬解釋道:“臣妻在替世子相看親事。記下了幾個人選,想請世子過過目。

聞人笑愣住。威遠侯識趣地行了個禮離開。

她臉色慘白,怔怔道:“你要成親了?”

這一世的嚴謙與上一世完全不同。有了聞人笑的陪伴,性子不再是陰沉沉的嚇死人,而是帶上了幾分暖意。而且,誰都知道皇上最疼愛的獨女公主殿下將他當作親生兄長。

這樣前途無量的青年,早已成了各家爭搶的夫婿人選。

聞人笑低著頭,幾乎要咬碎一口牙。她親手養大的大狼狗,養得油光水滑,他們憑什麼來搶!

嚴謙聽到威遠侯的話,顯然也愣了片刻,低頭看向面前臉色蒼白的小姑娘,急急解釋道:“臣並不知情。”

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著急解釋,彷彿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

“原來你是要成親了,”聞人笑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抖啊抖,“所以不要我了,對嗎?”

“臣不會。”

嚴謙脫口而出,再也顧不上名聲什麼的,將聞人笑抱在懷裡,安慰地拍著她的背,聲音溫和得能滴出水。

“臣不成親。臣要看著公主長大,嫁給自己的如意郎君,臣才能放心。”

聽到這話,聞人笑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好恨,為什麼要讓她重生到這個幼稚的歲數,被他當成自己的親妹妹,當成長不大的孩子。

這一刻她真的很想將一切都告訴嚴謙,說我上輩子是你的媳婦,你得老老實實等著我長大。

嚴謙聽著她的哭聲,手足無措:“公主,臣說錯什麼了?”

可是聞人笑終究還是怕嚇到了他,沒敢出實話。抬手慫慫地抹了把眼淚,抽泣著道:“沒有,我,我太感動了。”

聞人笑回到寢殿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蔫蔫的。

一名宮女走過來,稟報道:“公主,陛下和皇后娘娘請您過去一趟。”

聞人笑嗯了聲,出門往外走。到了皇后的宮殿,剛好遇上正走出門的太醫,她心頭一緊,加快腳步走進去,就見自家父親抱著母親,雙眼通紅。

“父皇,母後!”聞人笑跑到他們身邊,聲音緊張得發顫,“怎麼啦?”

皇后笑起來,柔和的臉上透出歡喜和慈愛:“你要有弟弟或是妹妹了。”

這話像是一道雷劈在聞人笑頭上,她一時有些暈頭轉向。回過神來,濃濃的驚喜湧上心頭,嗷嗚歡呼一聲,撲了過去,撲到自己的父母懷裡。

崇元帝一邊摟住女兒,一邊語帶哽咽地說:“你這孩子,莽莽撞撞的。”

他這輩子本想著一心補償皇后,就算沒有兒子也罷,以後將皇位留給笑笑家的快快。誰知等了這麼久,終於還是等來了。

一家三口緊緊依偎在一起,又哭又笑。

皇后摸摸聞人笑的腦袋,略微有些詫異:“笑笑,怎麼哭得這麼厲害?”

聞人笑撒嬌地在母親肩頭蹭蹭:“我高興。”

她轉頭與崇元帝對視一眼,露出一個只有他們父女二人才明白的神秘微笑。

接下來的幾天,聞人笑沒有再去找嚴謙,只要想到他那句“臣要看著公主出嫁”,她就覺得腦殼疼,索性從頭學起針線,給自己的弟弟妹妹做些小衣服。

就這樣,嚴謙一直等到了第十天。

聞人笑之前從未消失過這樣長的時間,他心中實在慌亂。下了朝,就站在殿門外等著。沒過多久,所有人都離開了,只剩下他一個人站在這個安靜又空曠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感覺到一滴水滴在自己的臉上。他抬頭一看,看見黑壓壓的烏雲。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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