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初的貴族小班制後進生補習班的第一個學生在裝修接近尾聲時到來。那天他上午面試了好幾個咖啡師和甜點師,下午又去裝修現場跑了一圈,灰頭土臉累得精疲力盡,回了家只想往床上一倒最好長睡不醒。

“明天要下雨啊……”徐有初趴在床上覺得腰痠腿疼根本都用不上勁,一看日程安排明天還要出門,忍不住唉聲嘆氣把腦袋往枕頭裡一埋,試圖暫時逃避現實。

即使是計劃控,偶爾也會有想要鹹魚偷懶的時候嘛。

於是狻猊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腦袋悶在枕頭裡的徐有初,趴在那裡正臉朝下也不怕把自己給憋死,渾身都散發著不想面對現實的灰暗氣息。分分鐘就讓狻猊回憶起自己在電視上看到的那種叫做鴕鳥的奇怪動物,遇到危險時一頭把腦袋扎進沙坑裡的景象。

當然他很清楚這種逃避現實對徐有初是暫時的,明天鬧鐘響起時徐有初還是會頂著一腦袋亂毛掙扎著爬起來繼續工作,以某種讓他忍不住要心虛一下自己是不是太過悠閒度日的勤勉和專注。

“今天晚點吃飯吧,讓我休息一會。”徐有初抬手有氣無力地擺了擺,只想安安靜靜地在床上趴著裝死,連軸轉了幾個月他之前積攢下來的一點脂肪早就消耗得不見蹤影,現在上秤一稱比他大學的時候還要瘦好幾斤,這種時候就要由衷感謝狻猊好歹點亮了做飯技能,讓他不必每天累得半死還要面對泡麵外賣二選一的悲慘局面。

“真是辛苦徐徐了。”

徐有初聽見狻猊這麼說道,而後感覺自己痠疼得快要失去直覺的腰上被輕輕地摁了兩下,力道不輕不重恰到好處地壓在最難受的點上,嚇了他一跳一翻身差點把狻猊給掀下去。

是真的差點掀下去,貓咪形態的狻猊全靠一身長毛撐出來的體型,實際上輕飄飄沒多少分量,就像是女孩子會很喜歡的那種長毛太空棉玩偶,手感治癒到讓人無法呼吸。而那軟軟的q彈的肉墊,此時正一下一下踩在徐有初的腰上,輕飄飄沒什麼分量的狻猊爪子摁下去卻是很有力道的感覺,後腳爪撐在徐有初後背上前腳爪交替有節奏的摁壓,爽得徐有初趴在床上直哼哼。

雖然他感覺九成以上都是心理舒緩的加成作用,但被這麼踩了幾下後確實是舒服了不少,徐有初眯著眼翻了個身把狻猊撈進懷裡,臉靠在狻猊脊背柔軟的長毛上滿足地嘆氣。

太治癒了。

手掌下那種毛絨絨而又輕柔溫暖的觸感,靠近臉頰的毛毛細膩包容好像整個靈魂都跟著埋了進去,被那種暖融融的溫度細細密密地纏住,夾雜著某種略有些嗆的灼熱香氣……

香氣?

徐有初抬起頭聞了聞身上,又湊近聞了聞狻猊身上的毛毛,果然狻猊身上帶著一種莫名讓他覺得極其熟悉的香氣,有一點點微熱的嗆,又覺得悠遠寧靜讓人身心平和,好像一閉眼就能聯想到晨鐘暮鼓寶相莊嚴的……嗯,寺廟。

說起來根據他之前度娘到的資料,相傳狻猊喜靜好坐,又好煙火,因而形象經常出現在佛座香爐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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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身上帶著點香料煙火焚燒殆盡之後的氣味也很正常,而且又不是什麼很難聞的味道,反正徐有初是挺喜歡這種有點嗆不僅像寺廟還像醫院藥房的微妙味道的,抬起頭三秒又若無其事地把臉埋了回去。

整個人都好起來了啊……徐有初懶洋洋地蹭著狻猊的毛毛打了個小呵欠,腦袋裡各種嗡嗡作響擾得他煩不勝煩的思緒盡去,一片安詳裡只有緩緩滋生的疲倦睡意。

在貓咖的客人們體驗到貓咪所帶來的治癒之前,作為老闆的徐有初身先士卒充分享受了一番貓咪所帶來的放鬆愉悅,沉迷吸貓不可自拔到睡著了手還塞在狻猊的毛毛裡拿不出來,呈現出酒池肉林(並沒有)美貓在懷的頹廢睡姿。

狻猊乖巧地靠在徐有初懷裡,有技巧地避免徐有初迷迷糊糊亂放的手摸到什麼不該摸的地方,被人摟著毛都擼得亂了也還是一副冷靜淡定的模樣,叫不請自入的客人嘖嘖稱奇。

“倒也幸虧是你,若換了你哪個兄弟來,怕不是都要被咬掉手的。”這位客人娃娃臉,剃了個板寸一身運動服,身後揹著雙肩包,看起來就是個高中生的模樣。徐有初睡眼朦朧地抬頭,還以為是樓上樓下哪家的孩子叛逆期玩離家出走跑到他家來了,再揉揉眼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個不認識的年輕人。

“喂。”年輕人很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著徐有初,“你能照顧好它嗎?”

“哈?”還有點睏倦的徐有初被問得一臉懵逼,以為是在說自己懷裡抱著的狻猊,“應該……沒什麼問題。”

貓咪形態再怎麼美貌優雅惹人憐愛,他總歸也還能勉強記得對方不是真的貓咪。

嗯,在不沉迷擼貓的時候間歇性記得。

“誰跟你說他了,我說的是這個!”年輕人翻了個白眼,把身後的揹包反背到前面來,徐有初這才注意到他背的不是雙肩包而是一個太空艙貓包。貓包透明的玻璃罩上正懟著一張大臉,猝不及防被背到前面來正對徐有初時像被嚇到似的翻身藏了起來,叫徐有初只能看見它後背上的條紋和暖橘色的皮毛。

原來是後進生補習班的家長上門了。徐有初輕咳一聲趁機回憶自己這段時間惡補的兒童心理學和動物心理學內容,還不等他組織好語句想好該怎麼說服不放心的學生家長,就聽見狻猊淡淡道:“你不願意可以回去。”

!!!!!

這麼霸氣的嗎大佬!?

徐有初一臉懵逼地抱著發表了單方霸王條款的狻猊,用不到半秒就果斷站在自家大佬這邊配合著連連點頭,“您知道這類工作我也是第一次接觸,沒法保證百分百達到您的預期,但起碼我能保證它在這邊吃好喝好健健康康,有什麼情況也第一時間聯絡您。如果您實在不放心我們也很難開展工作,未免鬧得大家都不愉快,那種局面相信我們誰都不想看到。”

雖然刺頭的只是年輕人自己,撞在貓包裡的小家夥一看就是活潑可人隨意擼的性格,小心地從透明罩裡往外看的眼睛圓碌碌亮閃閃叫人心裡發軟,差點就動搖了徐有初並不是那麼堅固的戰線。

年輕人瞪著狻猊,滿臉不高興微微咧開嘴露出兩顆虎牙,他做出這種姿態的時候顯得異常兇悍,脊背的肌肉收緊拱起,舌尖舔過唇角時發出低低的嘶鳴。

虛張聲勢。

狻猊淡定地同他對視,不管是蛇蛻皮還是鳳凰涅都是他極喜歡的種族特性,這往往意味著那些個活了千萬年的老家夥不得不重新迴歸到沒那麼穩重成熟的幼年時期,就算多了無數記憶也還沒和心性完全磨合,欺負起來根本不需要多費什麼心思。

他的眼神並不是很兇,或者說要是什麼時候狻猊能表現出個很兇的眼神來他那幾個兄弟都是要高興得跳起來的。然而一般情況下狻猊就只需要這麼平靜地盯著對方看幾秒鐘,對方就會後背寒毛直豎渾身不自在,自動自發自覺地自我檢討。

種族為燭龍又剛蛻皮沒多少年的年輕人撇撇嘴,考慮到待在自己揹包裡的小家夥他還是服了個軟,哼哼唧唧嘟囔著“我又沒說不來”開啟貓包,神情儼然第一天送家裡崽崽上幼兒園的蠢爸爸。

徐有初為什麼會知道?

當然是因為他大學的時候做過好長時間的暑託班兼職,專門負責照顧那些爸爸媽媽工作忙碌的小朋友,對每天上演的聲嘶力竭生離死別熟悉得一塌糊塗。

幸而從貓包裡爬出來的不是哭嚎聲讓人耳朵疼的小惡魔,而是一隻圓臉圓肚皮,肥嘟嘟充滿肉感的橘色大貓。

大橘!大橘為重啊!

目測是比狻猊要稍微小一圈的體型,但狻猊那主要都是靠毛撐出來的體型,面前這只卻是短毛品種。油光水滑的淺橘色皮毛完美地包裹著圓嘟嘟的身子,顏色稍深的暖橘色有規律地分佈在全身,不過因為太胖的緣故原本連貫的紋路被撐開斷紋。它只是歪歪腦袋乖巧又可人地甜甜喵了一聲,就成功叫徐有初忽略掉了它身後拖著的五條大尾巴和額前小小的尖角,完全沉迷於大橘那胖乎乎的肉感魅力之中。

手上的狻猊的確膚白貌美沒錯,但橘貓,尤其是大橘,在貓界是有著無可取代的特殊地位的!

那種胖得理直氣壯的安定,那種懶洋洋肉呼呼的穩重,加上它還有慵懶甜糯的叫聲和圓碌碌的大眼睛,幾乎完美吻合了人們對於橘貓的一切想象。

“它叫招財,是一隻猙。”燭龍有點得意地向徐有初介紹了自己心愛崽崽的名字,語帶炫耀,“我養了它可久了!招財特別能幹,之前我住的那個地方不是特別乾淨,弄得我身上也髒兮兮的,它就每天幫我擦洗,還把家裡也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是不是特別厲害?!”

徐有初凝視滿臉得意的燭龍,又看看再怎麼胖再怎麼像一隻大橘也好歹是個妖怪的招財,由衷地附和道:“真是太厲害了。”

他錯了,這不應該是蠢爸爸送自家崽崽上幼兒園,這分明就是蠢崽崽送自家爸爸上幼兒園才對,

不知為何他竟莫名其妙突然擔心起假如沒了招財,對方會不會因為缺乏自理能力餓死家中。

狻猊沒有嘲諷燭龍八百年都沒治好的招財依賴症,只是好聲好氣地把對方請出家門拒絕再聽一遍燭龍那沒完沒了的招財經。

不能化成人形不代表招財理解不了他們話裡的意思,講道理當年好好一個佔山為王為害一方的惡獸被冠上這麼個蠢名字還勤勤懇懇給燭龍當了幾百年的保姆,狻猊對招財的態度比對燭龍的態度柔和多了。

招財很乖覺也很有眼色,它在爬出貓包到燭龍被請出去的時間裡已經快速分辨出了這個家裡的生物鏈,把徐有初歸進狻猊大佬的所有物分類裡不敢稍有染指。徐有初剛伸手靠近它就果斷跳到了一邊,非常有小弟自覺地低頭給狻猊舔尾巴毛。

妖怪到底還保留著不少獸類的習性,比如小弟要給大佬舔毛以示恭順,大佬也會舔舔小弟的腦袋表示以後自己罩他,而這代表著徐有初以後少不了要看到一群毛絨絨們湊在一起互相舔來舔去的……

人間天堂。

徐有初一臉滿足地看著狻猊敷衍地舔了一下招財的耳朵尖,雙份毛絨絨暴擊讓他覺得有點不太能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就差在臉上寫上好想摸三個大字,又顧慮剛來的招財剛剛躲開自己的手大概是不喜歡被摸的性格不敢輕易下手,只好姑且摸一摸狻猊的毛解解饞。

“我……我去給招財煮塊雞胸肉……”他站起來腳下發飄的走進了廚房,不等開啟冰箱狻猊就已經利落地變回人形把招財塞進了他懷裡。

“我來吧。”狻猊說道,“正好也要準備晚飯了。”

面部表情正直懇切,絕對沒有半點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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