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奄奄一息的倒黴錦鯉狀況是真的很糟糕,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抓出來的這條錦鯉,但想來對錦鯉而言定然是一場極其激烈的搏鬥。它身上的鱗片掉了一小半,肚腹處還有留下的深深牙印,連魚尾都是殘破裂開的。

要不是徐有初及時找出來個臉盆將其放進去,只怕已經變成一條死魚了。

好在錦鯉的求生欲非常強烈,撲騰撲騰翻著白肚皮掙扎一番,竟是又從死亡線上掙扎了回來,在轉個身都困難的臉盆裡輕輕甩動著尾巴。

蹲坐在一旁看著徐有初忙活,開口補充道:“從老家河裡抓來的,靈氣足,一點腥味都沒有。”

這條“見面禮”本來就是它抓來給未來頂頭上司嚐嚐鮮的,獸類簡單明瞭的思維裡最好的見面禮就是好吃的。像錦鯉這樣肉質細嫩鮮滑可口的美味,它在河邊上蹲了好幾天才抓到這足夠大也足夠好的一條。山海里清泉甜滋滋的靈氣浸到每一絲魚肉每根刺裡,不管是直接切了做魚膾,還是要煎炒蒸炸紅燒熬湯,都是人界絕對吃不到珍饈。

吃的啊……徐有初盯著臉盆裡一般作為觀賞魚的錦鯉有些發愁,雖說知道這些妖怪帶來的肯定都是好東西,然而他是真的不太喜歡吃魚,偏偏又是貓咪親手撈出來又大老遠送到面前的禮物,就算是再怎麼糾結,他也得做出一副高興的樣子接受下來。

就跟那些打開門發現自家貓咪得意洋洋叼給你戰利品的鏟屎官,不管看著各種雀鳥老鼠蛇類的屍體心裡掀翻了多少張桌子,也得感恩戴德地先給辛苦養家的貓主子開個貓罐頭犒勞一番。

貓咪又不懂得人類的心思,它們能給你的都是它們所認為最好的。

這麼一想徐有初就又高興了起來,“謝謝,我很喜歡。”

今天晚上就吃魚好了,這麼大一條魚完全可以分成好幾份給大家都嚐嚐味道,他實在吃不下去還能塞給狻猊嘛。

不管怎麼樣不能浪費了一片心意。

徐有初想著伸手摸了摸旁邊的腦袋,笑著問:“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他很謹慎地沒有亂摸,只力道輕柔地一下下撫摸額頭到眉心的位置,眼前的貓咪警惕性很高,不比招財進寶那樣躺平任擼的性格,得一點點讓它放鬆下來。

“叫我——”頓了一下,才又接著道,“他們都叫我阿寅。”

寅,即為虎,阿寅看上去確實更像是野生的虎豹而非家養的貓。它的眼神銳利兇悍充滿野性,臉型頭闊鼻長,呈現出大型貓科動物的頭骨特徵。

貓科動物分為兩個亞科,以獅虎豹為代表的豹亞科,和以家貓猞猁等為代表的貓亞科,其區別之一就是貓亞科的頭骨更圓,而豹亞科的吻突,就是鼻子嘴巴突出的部分更長,使得豹亞科的正臉就跟阿寅一樣呈倒三角的楔形,而家貓也好猞猁也好,臉的形狀更加趨近於圓形。

包括阿寅的整個身體比例都是頂級捕食者的配置,爪子更大爪墊也更厚,走起路來悄無聲息,渾身的肌肉緊實力量感十足,皮毛包裹出身體流暢矯健的曲線,身上沒有半點多餘的肉,每一塊肌肉都緊繃在恰當的位置,顯出捕食者所特有的危險魅力。

“好,阿寅。”徐有初微笑著叫了它一聲,慢慢將自己的撫摸區域從額頭擴充套件到耳後。阿寅的耳朵雖說還不至於完全像老虎豹子那樣小小圓圓,但比起普通的貓咪也要小一些,弧度更圓潤一些,摸起來手感也要更加厚實一點。

阿寅沒有抗拒徐有初的撫摸,它只是微微眯起自己唯一的一隻眼睛,三條尾巴的尾巴尖又輕又慢的晃動,甚至微微抬起頭允許徐有初揉過它的臉頰,用指尖輕輕搔弄它的下巴。緊貼著皮膚的皮毛並沒有什麼蓬鬆柔軟的手感,卻能夠切實的摸到緊繃的肌肉,觸手的溫度溫熱,彷彿能感受到其下血液奔騰的有力脈動。

然而它又是平靜的,像是一座休眠的火山,土石下壓抑著滾燙沸騰的岩漿。

“要去店裡看看嗎?”徐有初問它,又補充道,“不過得把尾巴掩飾一下,被人看見就麻煩了。”

阿寅頷首,三條尾巴在身後收攏化成一條,末端深褐色的毛聚成一簇墜在尾巴尖尖上,估計進寶看到會當成逗貓棒撲來撲去抱著不肯松嘴。

“勞煩帶路。”阿寅顯然不是喜歡被抱在懷裡的型別,它本身那種老練成熟的氣勢也讓人不敢隨便動手亂擼,只是一個照面就鎮住了店裡的絕大多數貓咪。

跟進寶當初又慫又軟被推著加入貓咪團隊不同,阿寅表現出了遊刃有餘的高手風範。即使店裡客人不少還有員工在忙碌,它也絲毫不露怯,昂首挺胸如同在巡視自己的領地一般從容自如,少了一隻眼睛又長得野性兇悍,很是有幾分黑/幫大佬出巡的風範。

就連霸總臉的傑瑞被他一對比,瞬間也顯得軟萌柔弱了許多。

不知道的還以為阿寅才是貓咪們的老大,雖說它很懂規矩的知道進門前先給真正做主的送禮。

似乎正是這種懂規矩,才更顯得阿寅身上帶著濃重的江湖習氣了。

劉璐從後廚出來的時候沒注意,一抬頭正看見了站在貓爬架上的阿寅,要不是徐有初扶了一把差點摔了手上的盤子。她拍拍胸口把盤子放在吧臺上緩了口氣,“哎喲嚇死我了。”

“有這麼嚇人嗎?”徐有初哭笑不得,“東西都拿不穩。”

劉璐眼睛偏移了一下又偷偷瞥了一眼阿寅,“也不是害怕啦……就是感覺有點兇,會咬人的那種。”

就像是街上那些身經百戰傷痕累累的野貓,不怒自威眼神裡就帶著殺氣,一看就知道絕不是給點貓糧就能騙回家圈養的型別,從頭到尾都寫滿了危險警告生人勿近。

跟傑瑞那種只有臉是霸總的麵糰性子沒有任何可比性。

“咬人不用擔心。”從二樓下來的狻猊笑著接了話。他一出現阿寅立刻很有眼色地從貓爬架上跳下來,並沒有撒嬌地往狻猊腳邊蹭,只是矜持地停在距離狻猊還有一步左右的位置緩緩伏低身體,喉嚨裡發出示好臣服的嗚咽聲。

不知道為什麼,徐有初此刻腦內出現的畫面卻是某些電影裡最終boss上線,手下的小boss紛紛跪地效忠的微妙場景。

大概還是因為阿寅在各種方面表現太規矩,氣場又太社會,搞得他的聯想也跟著社會起來。

狻猊俯身揉揉阿寅的腦袋,託著它的爪子抱起來顛了顛,扭頭笑道:“你看,脾氣還是不錯的。”

“額……嗯。”劉璐看著狻猊懷裡貓咪的眼神乾笑兩聲,匆忙拿著盤子去招待剛進來的客人了。

老闆你看著它的眼神再說一遍,誰脾氣不錯?!你看著那跟刀子一樣的眼神再說一遍?!

明明超兇的好嗎!

狻猊笑著又摸了兩下阿寅的頭毛,把它放下後看向徐有初,笑著問道:“睡得好嗎?”

“還行,就是睡得渾身發軟。”徐有初說著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又道,“阿寅帶了條魚來,晚上弄弄吃掉吧。”

“樓上放在臉盆裡的那條?”狻猊挑起眉梢。

徐有初點了點頭,“挺大的一條,估計我們兩個吃不完,剩一部分給店裡的貓加餐好了。”

狻猊頓了頓,強調道:“那是條錦鯉。”

“我知道那是條錦鯉。”徐有初說道,“我還不至於連錦鯉都認不出來。”

狻猊嘆氣:解釋道:“不,我的意思是,那是條真正的錦鯉。”

真正能夠招來好運驅邪避災的錦鯉,跟人類養得滿池子的景觀魚完全就是兩個物種。

“所以?我養你還不夠嗎?”徐有初眼神死地看著狻猊,“那麼大一條魚總不可能讓我養浴缸裡吧。”

那又不是什麼隨便找個魚缸就能養的小金魚,足有小臂那麼長的錦鯉他也只在學校的景觀池裡才見到過,貓咖就這麼點地方除了浴缸你讓他往哪裡養。

而且本來就是阿寅帶來給他吃的,養著多可惜。

狻猊抿抿唇壓住上翹的唇角,“那就……紅燒一下?”

“唔……做魚丸行嗎?”徐有初徵求掌廚的意見,“有點想喝魚丸湯了。”

“也行。”狻猊被哄得心情愉悅,自然答應得爽快,“素菜要吃什麼,空心菜還是雞毛菜?”

他是不怎麼愛吃那些青菜的,其實徐有初也不怎麼喜歡吃,就是習慣性地桌上一定要有個素菜,而且是那種只放鹽清炒的素菜。

徐有初想了想,果斷拒絕了有點微苦的雞毛菜。

“空心菜要葉子多一點的。”得寸進尺的人類要求道,“梗和葉子要分開。”

“知道了。”狻猊心情不錯,也懶得計較徐有初的小蹦q,“中午給你留了飯,吃完了上去好好休息,店裡我幫你看著。”

好不容易睡個懶覺再休息一天,人類的身體可沒有妖怪那麼結實,太累了是會生病的。

“那我正好再睡個午覺。”徐有初伸了個懶腰溜達著去後廚找吃的,反正店裡交給狻猊也沒什麼不放心的,難得的忙裡偷閒不在床上當條鹹魚豈不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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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自己溫暖舒適的被窩,徐有初就感覺剛剛因為阿寅突然到來而被壓下去的疲倦又湧了上來。困倒還不是特別困,就是感覺渾身發軟使不上力氣,想什麼事情都覺得沒有動力,腦子自覺放空進入待機狀態,最好就是直接躺平到直接睡過去。

午覺真是讓人充滿負罪感又幸福的東西啊……徐有初一邊默默想著自己還有多少待辦事項在日程表上等著,一邊屈從於肉體享受與被窩纏纏綿綿難分你我。

當然按照一般習慣,閉上眼睛前還要象徵性地刷一刷手機,看幾條微博的最新更新,對著不知道為什麼會開啟的綜藝影片神思遊離,思考著諸如“錦鯉會帶來好運那吃了錦鯉運氣會變好嗎”之類的深奧問題,最終在完全淪為背景音的影片中放棄思考,完全沉入夢鄉。

算了,管他吃了錦鯉運氣會不會變好,他不還養著只狻猊麼。

運氣總不會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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