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第62章 老宅
蘇奶奶的擔心，蘇耀宗不是不知道，如果說以前他或許會對那邊心軟，但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之後，再心軟？怎麼可能。
“阿婆，我陪著阿爸過去吧，有我在，吃不了虧。”東昇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起了床，身上披著一件外套，正在將袖子往裡套。
東昇那張俊美的臉上，沒有多少表情，穿上衣服之後，默默地過去拿過了父親手裡的醫藥箱，背在了肩膀上。
“我也去。”明亮也從房間裡跑了出來，也在那裡手忙腳亂地穿衣服。
剛才爸爸在院門外跟人說話的情景，可沒逃過他的眼睛，他看得分明，那裡站在的分明就是老宅那邊的蘇老七。這傢伙混不吝的，他怕自己的阿爸吃虧。他是個護短的主，如果有人欺負阿爸，他暴打一頓就是了。
“怎麼連你也湊熱鬧。都回去睡覺，阿爸又不是軟弱可欺，那邊也不是洪水猛獸，看把你們嚇的。”
明亮撅了撅嘴，在那站著，就是不回屋。
“行了，明亮，你回去睡吧，由我呢，吃不了虧，你還不相信大哥嗎？”東昇說，“阿爸，我是不放心你大晚上地跑去老宅，有我給你揹著醫藥箱，我們父子倆一起過去，相互有個照應。”
不是他不放心阿爸，而是不放心那邊。那邊有時候做起事情來，可瘋著呢。特別是現在這災荒年，大家有口吃的就不錯了，為了一點吃食，什麼事情做不出來？這也是被生活逼得。
蘇耀宗自然知道兒子在擔心什麼，當年過繼出來後，就跟老宅那邊沒有任何的瓜葛了。蘇耀宗重情，但是他不愚孝，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老婆孩子，是他的逆鱗，只要不涉及他們，他也不會做絕。當時過繼，老宅那邊是想讓蘇老八過繼過來的，還為此鬧過，這事甚至還鬧到過族老那，但太奶奶看中的卻是蘇耀宗，所以也就沒蘇老八什麼事情。
當時，就寫了斷絕書，蘇耀宗早跟老宅那邊沒了關係。一是怕那邊再鬧，以絕後患，二也是為了寬太奶奶這邊的心，畢竟蘇耀宗可是成家後才過繼。
將這條路堵死之後，老宅那邊果然就鬧不起來了。
這次蘇老七上門，是因為他的兒子鐵蛋生病了。
“讓東昇陪著你去吧，給你背背醫藥箱也好。”蘇奶奶在旁邊。
蘇耀宗點頭，這才答應下來。
院門外，蘇老七等得有些不耐煩，一見蘇耀宗父子倆出來，他眉毛挑了挑。迎上東昇那雙深邃的眼睛，他嘿嘿地笑了聲：“東昇，你陪著你阿爸呢？怎麼，還怕我們欺負他？”
東昇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連搭理都懶得搭理。
蘇老七摸了摸鼻子，自覺地閉了嘴。對這個大侄子，他有些怵，總覺得東昇溫柔的笑容裡摻雜著什麼，笑起來能吃人，他還是少惹為好。
那些被敲門聲驚醒的左鄰右舍，有好事者也跟了上去，想要過去一探究竟。蘇耀宗和老宅那邊的事情，他們可都門兒清。
對於鄰居們的心思，東昇自然知道，但並沒有阻止，嘴角勾起一個笑容，他巴不得那些鄰居一起過去，人多嘴多，老宅那邊想要搗亂？那就掂量一下村民們的輿論吧。
蘇老七卻眼睛不停地轉著，瞄了一眼東昇，又湊到蘇耀宗的面前，小聲問：“老五，聽說你家抓了很大一條魚？足有一斤重？”他說話的時候，聲音雖小，但是他故意讓周圍的人都能聽個一清二楚。那些鄰居們耳朵豎了起來，都在看著蘇耀宗的表情。
蘇老七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不小心說漏嘴：“抓到魚，不是應該交公嗎？你們這私吞……”話說了半截，後面不用說，大家也理解。
那些鄰居的耳朵都豎著，平日裡大家沒有關係到利益，自然可以相互問好，但一旦關係到自身利益呢？這個災荒年，糧食有多麼難搞，大家不是不知道。雖然村幹部採取了積極的措施，也在積極的調動糧食，但學是不夠。
蘇耀宗心裡咯噔了一下，知道這肯定是鐵蛋趴他家門口，看到他們喝魚湯，給說漏嘴的。當時家裡就是想到這一點，這才給鐵蛋盛了一點，沒想到還是露餡了。
東昇接過話題：“叔，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姆媽生了妹妹，沒奶水，我去縣城買了這條魚，為的就是給姆媽下奶。怎麼，我去供銷社買的魚，還買出禍來了？還得交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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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老七咂巴著嘴，一時半會竟然反駁不了。自家買的？騙誰呢？魚有多不好買，還用大家說？但是，他也確實沒有證據，這魚到底是買的還是自己抓的。也正是沒有證據，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
蘇耀宗父子這一走，林惠玉也沒有想太多。他們在門外說的話，因為聲音並不大聲，門又關著，並沒有傳入她的耳朵裡。她以為就是一般的求診，這樣的情況平日裡也經常發生，她都已經習慣了，也不會有所懷疑。
門叭啦一聲，被推開了，明亮那小腦袋探了進來，看到林惠玉望了過來，他擠出笑容：“姆媽……”
“怎麼不去睡？”林惠玉好奇。
“姆媽，我睡不著，想過來看看妹妹。”
“大晚上的，不睡覺跑來看妹妹，你這理由可真牽強。說吧，過來找我什麼事？”
明亮嘿嘿地笑著，跑了進來，“姆媽，大哥陪著阿爸去老宅那邊了，都不帶我去，我也想保護阿爸，都不給我這個機會。”
明亮畢竟才十一歲，再聰明也只是一個孩子，思考問題沒有那麼全面。他可沒有想到，蘇耀宗他們可不想讓林惠玉知道這件事情，平白增添煩惱和擔憂。
但他就這麼說了出來，林惠玉愣了會，這是去老宅那邊了？
“你阿爸不帶你過去，自有他的道理，你就為這事睡不著？行了，你阿爸過去，看完病就能回來，在那邊呆不了多久。”
蘇芝本來迷迷糊糊要睡著的小腦袋，被明亮的說話聲驚醒了。她眨巴著眼睛，望著眼前水霧霧模糊的視線，在心裡想：老宅？那是什麼地方？
明亮這邊陪林惠玉說了會話，就被林惠玉趕回了自己的房間睡覺。
這會，蘇芝也餓了，哼哼唧唧地發出了抗議，林惠玉急忙抱了起來，給她喂了奶。吃飽喝足之後，睏意就上來了，蘇芝再次迷迷糊糊地睡著。
她是被一陣小聲的說話聲驚醒的，支著腦袋聽了會，發現是蘇耀宗回來了，正陪著妻子林惠玉在那說話。
“老宅那邊沒為難你吧？”這是林惠玉的聲音。
“沒有，他們會為難什麼？是鐵蛋生病了，吃壞了肚子，我過去的時候，上吐下洩的，要不是我去得早，這孩子只怕一條命去了半條。”
“鐵蛋怎麼會吃壞東西？”
“跟咱家有那麼一點關係，鐵蛋在我家吃了鯉魚湯，回家嘴饞，家裡正煮著葵菜粥，就又喝了一大碗，這就中毒了。孩子一開始也沒注意，又在外面瘋狂，晚上的時候就不行了，臉色鐵青。”
林惠玉當時就覺得，鐵蛋過來總會出事，但是她在坐著月子，等到她知道後，鐵蛋已經吃完東西回去了。當時下午也沒有人過來，以為沒事，沒想到晚上就出事了。
“老宅那邊真沒為難你？蘇老婆會不為難你？”一想到她那個前婆婆，她就覺得這種可能性極少。
那邊會不抓住這樣好的機會，大敲一筆？別人信不信她不管，反正她是不會信的。
蘇耀宗頓了下，這才說了實話……
這邊夫妻倆說著悄悄話，那邊東昇剛回到房間，就被明亮堵上了。明亮說：“哥，你們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
“就救命，哪需要多久？”東昇脫了衣服，就鑽進了被窩。
明亮圈著被子坐了起來：“哥，跟我說說唄，你們是怎麼應付那邊的？”
“小孩子瞭解那麼多幹嗎？趕緊睡覺。”
“哥，說說嘛，否則這一晚上我睡不著。我挺好奇的。”
東昇見他不肯睡，這才說：“其實也沒什麼，那邊抓著鐵蛋在我家吃飯的情況，一定要說是我家的菜讓他中毒了，後來被阿爸懟回去了。他們沾不到便宜，就說我們家的魚是偷偷抓的，是犯法。明亮，下次抓魚的時候，小心點，可別讓人抓到把柄。”
“我知道，我抓魚時可注意著呢，沒人發現。”
東昇想了想：“下次還是別去河邊了，這次事件之後，老宅那邊肯定會盯著我們家，你去河邊一準就會被逮個正著。”又說，“以後想吃魚，還是去供銷社換吧，家裡還有魚票。”
“要是好買，咱也不用大半年沒吃到腥味了。”明亮眼珠子一轉：“我知道怎麼辦，自有辦法避開他們。”